“嗯”太后抿了一口水,平复了心绪,接着道“正月便是慈善寺主持静衍太师进宫宣弘佛法日子,哀家听闻静衍太师求子为灵妙。你们都去见见,如今皇帝继位已多年,可膝下一直无嗣,除了画妃现如今怀了皇嗣,旁人便一直没有动静。不是哀家要说,皇家重要便是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太后这一席话说中了众妃一直耿耿于怀憾事,不由或多或少都含了几分赧然“臣妾等谨遵太后俞旨!”
太后侧一侧身子,眸眼中含了几分倦意“行了,都各自回宫罢!”
宫轿早早便候了慈宁宫外,我扶着纤巧手臂悠悠走向巷永中,挥一挥手,让小印子打发了较撵先回殿。
纤巧道“娘娘奔波了一天了,不如乘轿回殿把!”
我将鬓边飘然发丝挽耳后,笑了笑“不必了,一会玉姐姐自与我同行”
转朱巷出了垂花拱门,玉嫔就一道赶了上来,她笑“我瞧妹妹满面神采,可是喜事登门了?”
我笑盈盈道“姐姐心知肚明,又何必再与我打哑谜。”
她望着我,笑影愈深“也不枉你对年秋阑一腔忠心了,我刚刚瞧见馨贵人怒气冲冲走了,秋贵人欲拦她都拦不住,火气好大啊!”
嘴角染上一丝淡淡哂笑“她自然火大,只怕多是忧心了!”
“妹妹说是”玉嫔与我相视而笑,各自明了。
只余纤巧旁摸不着头脑,她终于忍不住道“两位娘娘再打什么哑谜,那馨贵人与秋贵人为什么要火大?”
玉嫔一笑,道“你家娘娘再说魏厨子事。”
纤巧略一思忖,恍然明了,她道“奴婢知道了。那魏厨子与当日年妃…年秋阑入冷宫之事有关联,若年秋阑是被冤枉,那么便通过魏厨子而有迹可寻。所以画妃一党自然耐不住了!”
玉嫔点点头,忽而又轻微一叹“我只是没想到年秋阑被冤,会是秋贵人出卖从中作梗。可见连身边体己人有时也信不得!”
我知她心思缜密,却没想到秋贵人掩饰如此精妙情况下,她依然能够看破,不觉对她有了几分敬意。不由笑道“虽是人心难测,但姐姐这样睿智人,是怎样都不会被蒙蔽了去!”
玉嫔簌簌一笑“我瞧你这嘴啊。是蜜儿吃多了!”
纤巧不禁又蹙眉问道“可是那秋贵人若与画妃狼狈为奸,娘娘提出魏厨子做膳时,她虽然阻拦了一次。为何下面反而顺着娘娘话说了?这不纯心让馨贵人疑她嘛!原以为秋贵人有多高明,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见纤巧一副不以为然模样,语态清淡却暗藏深意,道“莫要轻敌,她之所以会顺着我话说。只因她知道,即便那魏厨子会被放出来做膳食,也会有人看着他,我自然轻易接近不得!对她便也尚不足威胁!”
纤巧忙脸色收敛,有些赧然道“是,奴婢大意了!”
玉嫔顺手折了一枝青枝手中把玩。道“只是她忘了,既是庄妃有意帮你,那又怎会不为你留余地。”她说到此。敛容微有正色道“看来皇后与庄妃早便看出你身份了。她们今日有意帮你,你可知晓是为何?”
我微蹙柳眉,道“姐姐此言正是道中了我心事。”说到此,我微一沉吟“不过也不难知晓,她们会帮。大抵因为想假借我手、年秋阑事,除去画妃。”
玉嫔颔首“是。而且年秋阑也已经逝世。即便犯案重查,若查出确为画妃指使栽赃诬陷,那么便刚好扳倒了画妃,至于年秋阑冤屈,顶多多加追封,但怎样也是死人一个,自然不会威胁到皇后威势。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
听她如此分析,我深以为然,带了几分感激之色道“今日多亏了姐姐阻拦住我话语,虽然许多人心中已然明了,但我名义上怎样也是年秋阑之后贵,对她与魏厨子事也自然应当不知!若我今日口无遮拦说了出来,又不免招人侧目”
玉嫔淡然一笑“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
……
晨起,照例先到储秀宫给皇后请了安,自那日贵觐见之后,画妃果然没有再来。而媛贵人今日姗姗来迟,没有了画妃吹毛求疵,皇后素来温和宽宏也只是叮嘱两句,知道她是贵,也没有多责。
媛贵人依然一身俏丽颜色锦衣,柔丝顺肩而披,她笑容满面、碧眸顾盼流转之间神色飞扬,她本就是美人,这样光彩奕奕之下,加显得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充满大鄞女子所没有异域风情。想必是昨日已瑄祯那里讨到了“公正”。
庄妃见她如此,温笑趣了几句“媛贵人也算婚燕尔,果然这眉心间一抹甜蜜是旁人无法比拟!”
媛贵人听她如此戏言,到底女子羞涩,不免面染红晕,声如细蚊道“娘娘说笑了”
一旁馨贵人已有几分不然,轻咬贝齿吐了句“狐媚”
我下意识望向陶阮儿,本以为以她性子难免又沉不住气了,谁想她却是一脸明媚笑意,好似并未因媛贵人盛宠而生妒。倒真是我出乎意料了。
媛贵人给皇后庄妃请过礼,望向我时璀然一笑,我亦是盈然回笑。
正笑语晏晏一团和气间,妍嫔笑盈盈起身向皇后福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嫔妾这几日中闲来无事,便了做些香囊打发辰光,这香囊中嫔妾用了干花为料,香气虽淡些有些静气凝神功效。”她说而环望殿中,笑颜道“也是做多了,姐妹们若不嫌弃我手拙,便请一人挑一个。”她说着让身后捧着大锦托盘宫人上前,她双手捧了一只呈给皇后“这只图文是凤阳牡丹,里面嫔妾去了牡丹与玫瑰为料,常闻娘娘头痛,这玫瑰有镇痛凝神功效,嫔妾手拙,做不出司珍房秀女好手艺,只算是一点心意,还望皇后娘娘笑纳!”
皇后接过她手中秀囊,放透亮处细细一看,嘴角笑意雍然而和煦, “你心思为细致通透,这秀囊精细无比,你有心了!”
妍嫔笑道“娘娘喜欢就好”她说着又捧了一只呈给庄妃,“送给庄妃娘娘,嫔妾用了薰衣草为料,知道娘娘夜中难以入眠,这薰衣草助眠是灵验无比!”
庄妃笑吟吟接过香囊,神采之间喜爱之色不言而喻“你便是谦虚不过,这样绣工已是很好了。”
妍嫔笑说“多谢娘娘谬赞”然后又拿起两个绣娘各给了我与玉嫔,笑意盎然道“玉姐姐爱茉莉之香,这秀囊中便是放了茉莉干花,香气馥郁。而姌妹妹喜欢秋海棠,只是秋海棠香味不甚明显,我便又加了些许玉兰为配料。味道虽不浓郁也算是气味悠长。不知玉姐姐与姌妹妹可喜欢吗!”
见她望着我们一副成竹胸笑意,我不禁有些叹服。就连我与玉姐姐这样亲密,我都不知玉姐姐喜爱海棠!可见她心思体察入微、细致精妙!
我真心叹服道“陶姐姐玲珑心思,我等自叹弗如啊!”
妍嫔一笑,毫无骄傲之色,依然谦和道“姌妹妹真是谬攒了!”她转而又对余下妃子笑吟吟道“剩下各位妹妹们喜欢便挑了去”
后,诸位妃子皆挑到自己心仪,一时间对妍嫔好感如潮水般直上而去。
众妃散去之时,玉嫔与我并肩而走,她幽幽道“妍嫔,若她与我们心意背道而驰,只怕她会成为我们日后大敌人!”
我知晓她意,无声颔首。
与玉嫔告辞,正要上较撵之际,纤巧却突然拉了拉我衣角,指着储秀宫出来三个身影道“媛贵人怎会和陶常与妍嫔娘娘走一起?”惠儿将那日事告诉了她,她自然知道了媛贵人与陶常不对付,此时将她们并肩而行不免好奇。
我顺着她指方向望去,果然,而且媛贵人并不是妍嫔身旁,却是陶阮儿身边,面色有说有笑,竟像是十分亲密样子。我不免也疑惑起来,媛贵人性子我接触过,恩怨分明且直来直去,这样人是做不来阿谀奉承,那媛贵人也不是为了讨好权贵而能委曲求全人。
正疑惑思忖间,她们已望见了我。媛贵人朝我欢喜舞了舞手臂,衣衫上铃铛珍珠随着她动作,发出清凌凌声响。她即刻便上前笑着朝我福了一礼“姝嫔娘娘”
妍嫔也含笑行了个平礼“姌妹妹”
我亦是得体微笑着回礼“陶姐姐,媛贵人”
而陶常望见我,虽不是以往眼高于顶冷哼,也将那日景仁宫求我看绵绵讨好面色抛至脑后。只老大不情愿一礼“姝嫔”
早已习惯她性情多变,也懒得去计较什么,只浅淡一句“陶常”
媛贵人等我们互相见完礼,已有些迫不及待,直言不讳道“姝嫔娘娘送礼物实是贵重非常,且样样都是我刚好用上,多谢娘娘这样费心,我必然亲自登门道谢。”她说话时,浓密而纤长睫毛像是雀跃蝴蝶一眨一眨将心中喜悦毫不掩饰全盘托出!
我笑道“贵人若用得上便是好了,不拘什么登门道谢。若贵人闲下想来我宫中小坐,我倒十分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