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入眼一片碧波荡漾湖水,听得湖中鹭鸶滑水而过清冷之声,湖中斑驳锦鲤亦是成双成对,而我却只身一人,对影不成双,顿觉那皎洁月光也成了湖水浮着漂萍凌叶一汪黯淡水色。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娘娘也会寂寞吗!”突闻耳边清冷一声,我乍然回首,只见宣硕负手立于斑驳树影之后,温润面色是如凝了一树寒风暗影。
我寂凉而平淡心绪骤然被拨乱,滞了半晌才想起福身“宣硕王安好”
“安好?”宣硕从树影深处走来,薄唇边似含了一丝沁凉苦笑“我如何安好?”
他如星辉斑斓眼眸静静注视着我,里面却是我看不懂黑霾“如此深夜,娘娘怎会孤身一人此?本王还以为娘娘此时正婉转承恩…”
他后几字像是从牙龈中狠狠咬了出来,带着从未有过决绝,
婉转承恩这四个字着实刺痛了我,刺痛了这几日我战战兢兢隐忍与心底难以言明孤愤,然而这愠色只持续了片刻就被我压了一下,一直习惯了隐忍,何况是我先对不起他,语气刻意放平淡,却不由自主解释着“皇上养心殿,今日…应是陶常侍寝”
他“哦”了一声,后尾音却刻意拉长,仿佛带着嘲弄“所以娘娘寂寞了吗?”他说着一手勾起我下颌,动作生硬而轻浮“对吗,姝嫔娘娘”他如一团黑影不断向我靠近,带着浓烈西域梅花酿气味。近咫尺俊颜仿佛像一剂浓药,晃得我无法避开。
他却慢慢松开我下颌,紧紧盯着我,狭长眼微微眯起,就像乍然见了阳光不适一般“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会成了姝嫔娘娘?”
“我…”喉咙中涌动着话语卡嘴边,我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四周很静,仿佛除了天地之间就只剩我与他,
缄默了许久,宣硕终于移开视线,“儿,你向来不乎这些权势地位,是为了你爹爹吗?”
心中一阵庆幸,还好他并没将我当成爱慕虚荣,还好,所有人都误解,他亦会明白,可是我该肯定吗,如是这样,宣硕恐怕依然对我心存情意罢!移开与他之间距离,斜倚湖边美人靠上,转了话题“你与明兰格格…如何?”
宣硕极目远眺,望着远处垂杨柳,沉沉道“中秋佳节,太后赐婚”
舌尖涌动苦涩如麻醉了心神,我阖眼敛住情绪,语气勉强风轻云淡“恭喜”
宣硕蓦然回头,直直得望着我,似要穿过皮囊洞察心神,静了良久,他亦风轻云淡道“不必”说罢不再望我,身姿笔挺穿过丛阴走向深处。
风大了,我却周身麻木不觉寒凉,缓缓挣开眼睛,眼仁似被定住一般,无法转动,只盯着柳枝撩拨水中若游丝样侬侬水草,直到眼睛涩几乎流下眼泪。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好一副美人含泪,我见犹怜美景!”
身后传来一阵几分玩世不恭声音,我即刻想出那声主人,捡起手背飞将眼角湿意擦干,疾步转身从那俊逸之人身边穿过,只觉得自己现如此狼狈连应有礼节都不想再顾。
“诶!难道小王便如此招人厌吗?”他说着一手拉住我准备拂袖而去手腕,扯得我不得动弹,作势懵懂道“应当不会啊,盛京中不管是大家闺秀亦或是绝色佳人一直对本王青睐垂涎,怎娘娘却对小王这般犹恐避之不及呢?”他停了停又接着道“况且向来是欠债者躲着施债者,娘娘怎反其道而行之呢,当真让小王不解”
我一时未明白他话中之意,蹙眉望他不解道“王爷欠了妾身什么?”
他笑语中多了几分痞痞促狭“娘娘这便忘了?上次扰了娘娘欣赏骏马图,小王所承诺再赔娘娘一场草原赛马!”
我被他言语逗得不禁轻笑了两声“王爷好记性!”
曜见我褪去愁眉,笑如花颜。亦笑道“自然不会忘怀,夜深雾重,娘娘一人这赏景有何趣味,不如来得知己方才悠闲自”他说罢席地而坐,见我还直直站着,伸手便将我拉身边下座,“放心,此处绿柳成荫繁花成,即便有那么些许灰尘也早被落花带去,娘娘安心坐便是!”
“我…并不是嫌脏”这般说着,无奈他果断,只好陪坐边上玉石地上。
“,同是天涯伤心人,一壶烈酒共暖心”不知何时,他手中已多出一壶梨花白,眯眼瞧了瞧我“会喝吗?”
他话语中明显奚落激起我不甘,想着如此隐秘之地不会被旁人发觉,便伸手接过拔开酒塞,不知是心中积压多日酸涩还是急于向他证明,我仰头便灌了一口梨花白,入喉辛辣,后味夹带着微微甘甜。这种感觉似让我可以抛开那千种万种禁脔束缚。
曜似是没想到我会这般如男儿一般豪迈饮酒,修长手指放下颌上反复摩挲着,“我以为深宫女子只知闺中绣花鸟,没想到还有如此豪气一面!”
酒意慢慢蕴了上来,我连说话都带着旁日从未有过得随意,朝他微微扬颌“怎得,女子就只能深闺绣花吗?!王爷话似乎说得太满了”
“娘娘说是,小王言语太满”他笑吟吟从我手中接过酒坛“小王便自罚一樽酒”他说着便仰头将酒坛立起,里面摇晃梨花白急涌而出,顺着他脖颈打湿了衣襟,这一口下去几乎喝去了梨花白三分之一,他捡袖一抹嘴边溢出美酒,略带挑衅意味“如何?”
我轻嗤了一声,顺手抢过酒坛又似壮志凌云般仰头喝了一大口,急急液体呛得我喉咙直痒得,忍不住呛得咳嗽起来。一旁传来曜毫无忌惮朗声大笑,我呛得难受,只觉肺都要咳了出来,他还一副看好戏模样,心中一股恼意直上,趁着喘瞬间,斜眼狠狠瞪他一眼,他这才回过神来,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我后背,十分促狭道“叫你莫要逞强!”
终于顺过来气,我却不服他一副被我说中模样,叫嚣着“再来”说着又拿起酒坛猛灌,他阻挡了几下都被我躲过了去,只好一脸不舍模样“喂,只有一坛,好歹给我留些吧!”
桐荫委地,凉风习习,我却只觉得腹中梨花白似化成了一团火焰,驱赶走了寒凉,面颊红如云霞,酒意愈浓,我愈发忘却身份变得随意无所忌惮,旁侧曜亦是脸颊飞红,眼中也夹带了几分朦胧酣醉,我蓦然想到了什么,问他道“你刚刚说什么?同是天涯伤心人?你伤心什么?”
曜一脸得逞狡黠模样“若不这样说,你如何肯喝?”
闻听此话,我撇了撇嘴,笑靥如花着讽刺他道“大鄞朝堂堂亲王,竟撒谎欺瞒一介女子,王爷做得可算光明磊落?”
曜朗声大笑,红坨一片“如此,我便再罚酒可好?”他说着又要抢去我手中梨花白,我轻巧一闪,作势宽宏大量道“罢了罢了,王爷向来如此,我便不予计较了,”说罢将所乘无几梨花白饮入腹中,饮毕朝他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