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内院寂静无人,月色如绮,晴朗银白月光大片大片倾泻下来,风吹枯枝枝丫声带着一种落败诡异,这里是皇宫底层,这里没有期盼,没有希望,永远只是日复一日永远做不完苦役。这里每个人都是冷冷,绝不会与别人同伍,仿若一个只是独自个体而已。她们正值青春韶华,却又只能将那渺小盼奕死气沉沉溺心脏中,腐烂隐没。空气中没有花香,只有陈旧木屑瘴气这空凉内院扩散开来。
待到后一句“天下太平”从口中溢出,周围诡异空凉气氛和嗓子干哑让我只想步离开,奈何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堪,缓慢移到住所时,里面毅然熄蜡昏暗一片,借着月光我量将脚步放轻,随着门扉“吱呀”一声,一股潮气扑鼻而来,那气味直灌入喉,呛我不免轻咳了几声。
只听一句不耐声音格外嘹亮“这么晚了谁啊!”接着又有几声悉悉索索穿衣声音,木桌上乌木台红柱亮了起来。
刺眼亮光染着,我微眯了双眼细细一瞧,大通铺上半坐半躺着三个宫人,其中一个眉头紧蹙宫人分外眼熟,她就是膳房撞击我人,另两个面色也是微有不耐。
我轻声道“打扰几位姐姐了”因着高声唱太平我声音现干涩沙哑,说几个极轻字都牵扯着喉咙撕裂窒息般疼。
那两个宫人听了未有刁难,只又躺下身拉紧了被子。
而那面相刻薄宫人却尖酸道“你还知道打扰了!下次这样晚才回来就不要进来,免得扰了别人清梦”
我懒得予她多做计较,走向木桌拿起素瓷壶向木杯中到了清水,壶中水只剩下半点,带着碎渣喝起来有些涔人,顺进喉咙却是舒服多了。
她见我并未答话,又粗声道“打水地方那样远,水本就不多,你又喝了这样多那其他人都不用喝了吗?”
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实没有精力与她周旋,拖着步子走到踏旁瘫躺下,沉重眼皮合一起,只浅声道了句“明天晨起我便去打水。”本以为可以清静了,谁知比刚才加嘹亮一句喧嚷“明天?明天谁还有工夫可以喝?”
倦意如同一把枷锁直直套牢住我神经,她声音也越来越模糊,脑中已是一片空白。这时手臂上传来尖锐痛感让我即刻又清醒过来,只见她站床边,一只凤仙花染就鲜红蔻甲狠狠掐我胳膊上。直现出几道深深青白色印子。她斜着眼紧盯着我道“你到真会坐享其成,喝过现成打水就偷懒躺榻上,哪有这样舒服事儿!你到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吗?”
她说得尖刻,我手臂上吃痛,却连推来力气都没有,只能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明天我就去打水,现我实是没力气!”
边上一个宫人现下也倦意全无,只靠软枕上瞧得津津有味,嗤笑道“菊心,你倒瞧瞧她那可怜样,她哪里会去打水,只会一味地矫情乔张作致,哄人可怜儿罢了。”
菊心?这个名字怎这样耳熟?我却没有力气再去思忖。
菊心加重了手中力道,瞧着我一脸厌恶样子,厉声道“倒这般娇弱给人瞧?今个你要不打来水便休想睡觉!”
疼痛感越来越尖锐,直直席卷了神经,我实不想这里得罪谁,但偏偏都是这般凉薄挑衅,想起年妃字字珠玑话“安分待上一段时日罢!”我知道,只要我这辛者库有了动静,不管对错大小,她都不会再将我调出去,这份羞辱我少不得生生忍了下来。
她见我缓缓起身,这才满意松开手,嘴中催促道“点!”
身子重似有千金,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又直直跌坐床榻底板上,“咚”一声闻着便会知道是多大疼痛,我却感觉不到了,只觉得意识越来越微薄。
菊心还再不依不饶叫嚣,又闻“咚”一声,边上略微年长宫人将被子重重掀开,只听戾色甚浓一句“吵吵闹闹还要人休息吗?”
不知是因她年长还是戾气震慑力,这句话让菊心将要脱口而出咒骂咽了肚中,只狠狠剜了我一眼,撂下一句“明早要是不打,有你好果子吃”说罢她吹灭红蜡转身回了榻上。
我跌跌撞撞攀上了塌,下意识将被子紧紧裹过周身,却还是觉得全身泛着凉。意识越来越模糊,双眼紧闭瞬间只模糊看到窗前树被风吹过,微微摇曳影倒映窗纸上,仿如是人颀长身影,伴着低不可闻哭泣声,慢慢渗入我梦中…
晨起这间面西屋子,是这里唯一可以感到雍容温暖阳光地方。一阵清脆鸣竹声将我恍惚游怠思绪从梦中唤醒,头已不是那般疼痛欲裂,我蹑蹑起身,见通铺上只有俩人还沉睡着,昨日那个年长宫人已经不见踪影,她床榻整整齐齐归置好。我轻声将被子折好,随便洗了帕子拭了脸,提上隅角一只陈旧水桶出了门扉。
手中沉甸甸重量让我有些负荷,不过休息了一夜,精神虽然还有微微不济却相较昨日已是焕然一,放好水来到院中,这个时辰旁宫殿都是寂静无声还酣睡,这里却已经忙忙碌碌。柳姑姑安排我活计,虽然苦,但我知道唯有甘之如饴才能完全打消年妃顾虑。
这里时辰过我总觉得很,虽然累,却白驹过隙般,恍惚一瞬间立春已不知不觉中过了。这几日每日清晨我都会提一桶清水,好像已是习惯。菊心却总能吹毛求疵每日找出别大小刁难,旁人除了少数冷嘲热讽外,其余都是视若无物,只孤僻阴冷过自己。我亦懒得与她计较!
昨日那场大雨让今日春光乍好,晴朗而明媚,连辛者库这样阴森发潮地方都得到一丝眷顾。温润柔软暖光散到身上,舒适恬意竟让我感到久违。
春日盛京里风是大,却是和往日不同散发着暖意,四合碧空清冽无一丝云彩,如一块未经修饰雕琢天然通透璞玉,散发着晶莹透彻潋滟碧光。
从内院朱墙后走来一个身着石青宁绸太监,他手中执着拂尘,一脸严肃戾气与身子含胸腆背很不相称,身后还跟着两个低眉顺眼小太监。待他走近,一双细缝般眼睛透着精光,缓缓扫视了我们一圈,“前些天儿谁给馨贵人洗过衣裳?”他声音分外尖细。
有些嘈杂内院一下寂静下来,一时间只有簌簌而过风声。我向前走了两步,垂首缓声道“回公公话,奴婢洗!”
“你?”他一双锐眼上下打量着我,半晌一挥手,他身后两个小太监上前便一左一右加压住我双臂,我不由大惊,忙道“公公这是为何,奴婢犯了何罪?”
“何罪?”他冷笑一声,尖细嗓音透着说不出讥诮古怪。“这就是你洗衣服?”他说着,手中包袱利落一抖,只见悉悉索索几块彩锦布条飘落下来,扬扬洒洒散了一地。
那些彩锦布块略有相识,我细细一看才发现竟是上次洗一件彩锦对襟衫,那布料是苏州进贡柔缎,波光潋滟,十分名贵。此时怎成了这样?骇我冷汗涔涔而下。
我讶恐他瞧眼中,语气加凌厉讥诮“好好缎子被你弄成这样?你这贱婢好大胆!”
闻言我加诧异,他却不容我申辩,吩咐了两个太监将我口中堵住,直直将我按地上。站一旁宫人们此时都多得远远,深怕一个不注意牵连到自己。这时刚进院内柳姑姑忙排开众人,上前问道“江公公,发生了何事这样?”
江公公瞟了她一眼,讥嗤道“这个不长眼贱婢将小主好好衣服弄成这样,”他说着,穿青面白底皂靴拨了拨地上零落锦布“你这个做掌事还想护着她吗?小主不怪罪你就是万幸了,”他说罢招呼两个太监取来朱红乌木棍板“今个得好好给她长点教训!”
我望着这足有三尺厚朱红棍棒,惊得面上虚汗连连,不住得挣扎,奈何那两个太监手劲颇大,柳姑姑退一旁也不好再为我辩护什么,眼瞅着我只能沦为案上肉,那厚厚棍棒带着呼啸风声沉重就要直压下来,我惊恐忙闭上眼睑,准备下一秒皮开肉绽…
“江卫禄,你好大胆子!”
只听一声肃穆威严女声从后传来,中气十足,那小太监手中棍板顿时停半空中,我长吁一口气,悬着心总算落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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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开学了,愁得我脸上起了两个小痘痘。看我这么努力码字份上,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