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向端庄温和面庞上不由得浮起几分惊怒“你瞧仔细了?”
太医惶恐道“微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年妃神色一紧,忙道“那为何本宫与舒常相处多时,却并未闻出不妥之处?”
太医道“回年妃娘娘话,这马麝虽药力强味道却并不甚大,尤其是这旁香料与它调和很好,制成秀囊料子又是蜀锦,孔密且小,味道被滤过削弱若非内家细细闻查,是断然不会发觉!”
好严密手段!舒常已万念俱灰,断然想不出这般阴冷法子,陷害人怕是下足了功夫!可秀囊是舒常自己,岂是旁人随意可接近?莫不成真是她自己吗?
嫔秀眉微蹙,啧啧道“拼上了这样心思去害岚贵妃,若非及时发现。贵妃龙胎岂不是性命堪忧?”她转过眼眸阴冷望着似丢了魂魄舒常“没想到舒常竟这般心思狠毒。”
皇帝面色阴郁不定,目中深深惊怒。对一旁刘公公道“将香囊拿来!”
刘公公应着,欠身慌忙呈上!
皇帝拿过香囊,目中瞳孔骤然缩紧,沉声道“朕记得这个香囊是舒常你亲手缝制,你身上已佩戴多年了,几乎日日不离!”
前堂风吹过让人一阵密密惊肃,空气如凝胶一般。
皇帝望着瘫软失神舒常,声中如浩瀚汪洋一般,深藏暗涌“是你吗?”
舒常缓缓抬起眼眸,悲伤之色愈浓,目中雾气蒙蒙,声音有着淡淡呜咽,几乎细不可闻“不是我,皇上你可信?”
嫔嗤笑一声冷冷道“不是你?这便怪了,太医说明明白白,你这般说岂是暗指有人陷害你吗?”
舒常直视她,嘶声道“我没有!”
嫔笑意冷凝嘴角“由不得你狡辩,这香囊是你身上搜出来,你要来翊坤宫难道不是自己做主吗?谁又有未卜先知工夫竟一早猜到你要见贵妃娘娘,才陷害你!你这般狡辩不觉荒谬,当皇上和皇后都是傻子吗?”
舒常怔住,失口难辨!
皇后闭目长叹一声“本宫一直以为舒常你温婉善德,竟没想到你…你竟做出这般祸乱宫闱之事!那是一条生命,你于心何忍啊?”
年妃慌忙退下,求情道“皇上皇后,臣妾与舒常虽不慎来往,但一直知道舒常心底善良,断不会做出这样造孽有损阳寿之事,还请皇上从查明!”
嫔嗤笑,耳边一双明铛垂玉环玲玲作响“年妃,舒常是你宫中之人,她做出迫害龙胎贵妃之事难保你不知情,你也难逃干系!”
年妃恼怒直视着她“嫔,你这般诬陷我,可有证据?”
嫔冷笑道“证据?事实就眼前你却还要为那个贱人辩解,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们是一丘之貉吗?你若非要说舒常是冤枉,你倒也讲出所以然来,让我们都听听,皇上都说那香囊是她亲手制,难道还能有假吗?”
后一句便分量重了,纵是年妃心中不甘不不敢再为舒常求情!
胶凝气氛几乎叫人窒息,皇帝微微地眯着眼睛,有一种细碎冷光似针尖一样他眸底凌厉刺出,他隐忍片刻,终于沉声道“常舒氏,德性有亏,设计迫害贵妃及腹中龙胎,心肠狠辣难以姑息,朕念及其往日情分,废除封位,贬为庶民,打入…”
舒常绝望地瘫倒地上,眼里蓄满了泪水。面如死色,似乎已安然接受!
此事疑点重重,舒常很有可能是遭奸计被人迫害,我听到这里,再也无法视若无睹,“咚”一声跪下道“舒常冤枉,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不等皇上发话,嫔冷声道“一介小小宫女也敢这里放肆,压下去乱棍打死!”说完她身后两个健壮太监领命就要上来,我不觉背后阴凉,汗涔涔而下。
“且慢”皇帝一挥手,目光沉着望着我“你且说为何她是被冤枉?”
我舒缓了一口气,叩首道“回皇上话,这香囊既是舒常亲手缝制,也是日日不离,那如果里面有马麝,岂非第一个便害了她自己!此事疑点重重,皇上还望三思!”
嫔冷哼一声“她难道不会来看贵妃时往里面加入麝香吗?”
我沉声道“香囊缎子上绣是彩锦鹧鸪,不禁缎面上绣着,边角缝合出也绣着,如果真拆开向里面放了麝香,那边角缝合出绣纹肯定有拆过损害痕迹,可这只香囊焕然一,根本不可能被拆开过!”
皇帝闻言眸色有所缓和,皇后也是面色微缓“这样说,难道真是冤枉舒常了?”
嫔忙道“皇后娘娘,香囊中确有麝香,莫要听她小小宫女胡言乱诌。”说罢她又向旁边太监使眼色“还不拉下去!”
我抬头直视着她,字字珠玑“嫔娘娘这般阻拦奴婢,岂非是有意陷皇上为不明之君?”
嫔气结“你休这里胡言乱语!”
我依旧直视她,态度不卑不亢“这件事疑点本就颇多,皇后娘娘即说后*宫妃嫔皆无麝香,那舒常怎会有?就算是她有心想寻,而马麝珍贵无比,舒常位分低微又怎可轻易得到?这些疑点嫔娘娘却置之不理,一味咬紧舒常是真凶,皇上如果真如嫔娘娘所言治罪于舒常,此事宣扬出去难道不影响皇上圣明?”
嫔无言可辨,狠狠望着我,恨声道“你…”
皇后出声打破僵局,望着皇帝道“这件事却是疑点重重,皇上您看是否重发落?”
皇帝望了望悲伤浓重舒常,半晌道“再没查明真相之前,舒常幽禁千禧殿中,任何人不得探视,非召不得入觐。”
局势一下逆转,我心中一喜,皇帝这般说就只是幽禁舒常,并不加于其他苛责!目前来说这是好不过了!
皇帝望着我,沉着目光中透出和煦般温意,温声道“起来罢!”
我叩首“谢皇上”说罢起身。
舒常望着我,哀凉泫然眼眸中微然透着感激!
嫔忙跪下,情急道“皇上,贵妃娘娘现还昏迷微醒,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
皇帝冷冷看一眼她,淡淡道“朕自会查明真相给贵妃一个交代,你起来罢!”
“是”嫔纵是心中再有不甘也只得起身,她狠狠瞪我一眼,目光森冷!
恭送过皇上与皇后后,嫔慢慢渡到年妃身边,冷笑道“姐姐真会调教人,连身边这宫女口齿都这般伶俐!”
年妃直视着她,眼底依旧笑意,只是话中带刺“妹妹这般说怕是心中还有不服呢!此事是皇上金口玉言决断”说道此处她目光一凛,厉声道“嫔你好大胆子,竟敢质疑皇上!”
嫔不由得噎住“你…”她顿了顿,嘴角现出一抹高深笑容“年妃姐姐莫要得意太早,等贵妃娘娘醒来知道了,看谁还能护得了这个贱人”说完她目光阴沉盯着舒常,狠狠一咀,转身进了内阁!
一路默默,等回到了延禧宫,舒常依旧又是淡漠如常,向年妃服了礼道“今日之事是臣妾拖累年妃娘娘了!”
年妃眼底温意如常,只淡淡一叹道“妹妹切勿这样说,只是今日这事…”
舒常嘴角一抹淡淡嘲弄之笑,意味苦涩“今日之事确非臣妾所为,年妃若不信心中有疑也是情理之中!臣妾现是待罪之人,就先告辞了”
年妃道“本宫没有疑心妹妹,妹妹多心了,皇上即让妹妹待千禧殿,本宫也不愿多留了,妹妹请便罢!”
窗外阳光明亮如澄金,照殿内翡翠画屏上,流光飞转成金色华彩流溢。中庭一株高大辛夷树,深紫色花蕾如暗沉火焰燃烧一般,恣肆地怒放着。
我端了一杯“岁寒三友”呈给年妃,年妃坐锦塌上并不接茶,似漫不经心道“今日你不怕吗?”
我恭敬道“奴婢怕,但却不得不说!”
“哦?”
我接着道“今日之事,以舒常性子确实有被人陷害之疑,而嫔素日与娘娘不和,今日又那般气势嚣张得理不饶,恐怕皇上处罚完舒常,嫔也会千方百计难为娘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与其到时由她得理摆布,不如奴婢冒险,即便洗脱不了舒常嫌疑,也可将娘娘置身事外不被牵连!”
年妃目中浓色渐消,接过茶“你所说不错,今日若非你据理力争,恐怕本宫也不可安然置身于事外了!”她顿了顿,语中忧思甚浓“但岚贵妃知道后,未必肯就此罢休!”
我轻声道“娘娘不必过于忧虑,即便岚贵妃不肯罢休,可这事是皇上亲口下决断!她若有不服,自然是对有意害她人不罢休!”
年妃双眉微挑“你似乎很相信并不是舒常蓄意所为!”
“娘娘不信吗?”
年妃轻摇了摇头“不是不信,只是有疑!”
我浅笑着道“奴婢同娘娘一样,心存疑虑,岚贵妃当然也是心存疑虑!”
年妃秀眉浅蹙,“何以见得?”
我答道“这件事奴婢所说疑点,是实实存着得。并非全是为舒常辩解,确实也是奴婢疑虑,岚贵妃不肯善罢甘休,自然对要害她人不放过,而舒常未必是,如果岚贵妃对她还一味刁难不放过,却不严查真凶,那么好像有一件事便可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