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迷踪之于绿洲 (九)
脚踏实地以后.豹人战士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久违的畏高症突然又发作了.之前跟贝迪维尔等人一起冒险时.明明坐着热气球在高空中飞.也一点都不害怕啊.
大猫下意识地把脖子上的领带松开了一点.然后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这身西服.之前的冒险里他穿着宽松的衣服.行动十分方便.有起突发事件是也能及时应对.但现在.这身猴子服限制了大猫的行动.他全身就像被绳子紧紧地束缚住一样.有突发情况也无法应对.
也许是本能.又也许是他的身体早就看穿了吧.当帕拉米迪斯穿着这身西服进入旋转餐厅那种又高又危险的地方时.帕拉米迪斯下意识地感觉到害怕了.
变成了翠绿骑士的帕拉米迪斯比其他兽人更加接近"野兽".他的感觉也更加敏锐.能早早察觉到环境中潜伏的危险.拜这份过度的敏锐所赐.帕拉米迪斯比原來更加畏高了——至少在他穿着这身诸多限制的猴子服的时候.就是如此.
"振作一些"他一边朝酒店外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地道:"今晚还有一个饭局啊.怎么能现在就脚软了."
为了舒缓一下神经.帕拉米迪斯决定先往海滩的方向走.反正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大约二十五分钟.高速电梯速度也十分快.几分钟就能回去天界餐厅.时间充裕得很.或许吸几口海风就能让他的神经舒缓下來.让他体内那头受惊的野兽平伏心情.天知道.
正当帕拉米迪斯踱着小步走向沙滩的时候.有一个人影却从豹人身旁快速跑过去.
"哇啊.注意点."大猫骂道.幸好对方沒有撞在帕拉米迪斯身上.他穿着这身租借來的高级西服.要是无故被路人随便擦破撞坏了哪里.这身西服的钱该找谁來赔.
那人看起來十分匆忙.不顾帕拉米迪斯的责骂就飞奔而去了.从他那身破破烂烂的布衣看來.应该是贫民窟里的人吧.开罗大酒店虽然是富人聚集的场所.但是它为了有好的风景.刻意建在市郊海滩旁.而它附近却有一个煞风景的贫民窟.贫民们偶尔会到酒店旁乞讨.这点颇为讨厌.
"不.快阻止他."帕拉米迪斯刚开始分神思索.另一个声音却把大猫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那人是小偷他抢了我的手袋"
大猫回过神來.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刚才说话的是一名妇人应该是吧.她全身都裹得严严密密的.头巾和面纱之间之露出一道视物的小缝.其中两只眼睛正绝望地看着帕拉米迪斯.
这是典型的阿拉伯女性装束.他们的文化不允许女性的任何一处肌肤外露在公众场合.即使在这么热的地方也必须要包的如此严密.而整个下午都在学习礼仪课的帕拉米迪斯也从对方的面纱和头巾一眼认出了这名女性是个寡妇.她的丈夫是享尽天年自然去世的.
帕拉米迪斯打量了一下这名衣着略显陈旧.衣服上还打了几个零零星星补丁的穷苦妇女.又转头望了一眼逃走中的小偷.小偷已经跑出好远了.他的背影几乎完全消失在海岸的街灯下.
"老奶奶.那人抢了你的手袋."帕拉米迪斯搔了搔头.无奈地问:"那人恐怕是追不回來了.你看这个怎么样.告诉我你的手袋以及里面的财物值多少钱.我把钱给你.让你再去买一个新的手袋.可以吗."
"不行啦."女人颤抖着的声音隔着面纱传出.略有点模糊:"手袋里装着我丈夫的遗物.对于我來说它们都是无价之宝.买不回來的."
帕拉米迪斯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了一下这名可怜的老女人.然后他动手脱下外套.塞到老奶奶手里:"我明白了.请帮我拿一下衣服.在这里等着."
"先生.你打算."
嗖——沒有等那位妇女把话说完.帕拉米迪斯已经全速奔跑起來.朝着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
身为豹人中速度最快的一名.能以超音速奔驰的帕拉米迪斯.即使魔力被封印.区区人类也绝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嗅觉敏锐的他能够追踪小偷的气味.追到天涯海角也绝对不是问題.
"你这小子——"大猫瞬间便追上去了.跑到小偷背后怒号道:"给我停下來"
啪.帕拉米迪斯只出一记轻轻的手刀.就把小偷搁倒了.他懒得再去理会那名小偷.夺回了老奶奶的手袋就往回跑.
"老奶奶.这是你的手袋."大猫跑回去的速度也十分惊人.几乎吓傻了那名妇女:"请检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丢失什么东西."
"谢谢你.年轻人."老奶奶根本沒有打开手袋.仅仅掂量了一下手袋就确定沒少东西了.她大概很清楚手袋里的内容物有多重吧.
然后她又瞟了帕拉米迪斯一眼.迅速把目光移开:"你真是一个高尚的人.为了帮我把手袋追回來.宁愿自己受委屈."
"呃那个.沒有的事"帕拉米迪斯知道这位老奶奶在说什么.豹人战士此刻正尴尬地双手一前一后遮住自己的裤裆前后方——
沒错.他刚才为了追小偷而全速奔跑.而这身高级但又无比娇贵的西服.理所当然地受不了帕拉米迪斯如此粗暴的大动作.它从裤裆处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足够把豹人战士三分之二的裤裆完全露出來.帕拉米迪斯暗叹一口气.自己真是倒了个大霉.明明马上就要去参加晚宴了.居然在这种时候平白无故生出事端.
而且.最大的问題是.这身[荷鲁斯牌]高级西服是租借回來的.就这样弄坏了话.估计要赔偿一笔巨额的罚金吧.帕拉米迪斯暗骂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帮人也该有个限度才对.帮人帮得竟让自己陷进困境.他难道是疯了不成
"在困扰吗."那名妇女看出了帕拉米迪斯脸上的不安.是很直接地问:"你有恩于我.要不要老奶奶我帮你把裤子补好."
帕拉米迪斯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沮丧:"修补吗不太可能了.裤子已经撕裂到了这个程度而且我二十分钟后还有一个宴会要参加"
"二十分钟.时间绰绰有余.老奶奶我保证帮你把裤子修补得新的一样.绝对沒有任何人能看出破绽——还是说.你不相信老奶奶我的手艺."
"不.哪里"出于对老年人的尊敬.帕拉米迪斯也不敢说不.虽然他确实十分怀疑这名老奶奶的手艺到底能有多好.
看这位老奶奶的这身打扮.恐怕她一辈子也只穿过穷苦的粗布服.从來就不知道[荷鲁斯牌]这种超高级品牌的剪裁有多精细吧.果然是因为无知带來的自信吗.帕拉米迪斯心里不禁苦笑.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老奶奶朝贫民窟的小巷里走:"我失去老伴的老家大屋就在不远.时间不多了.快跟來吧."
"这——"帕拉米迪斯本來想婉拒的.但他转念一想.既然自己的裤子都已经(可算是)完全毁掉了.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这位老奶奶修补一下也无妨.
实在不行的话.帕拉米迪斯还能从老奶奶家里借她丈夫的一条裤子來充数.只要颜色相似.今天的晚宴能够蒙混过去就好了——总比他现在急急忙忙去服装店买新裤子替换要快吧(而且附近的服装店早就打烊了).
带着满腹不安.帕拉米迪斯跟着老奶奶走了.他们在贫民窟里转过來几条横街冷巷.最终來到一间很不起眼的平方前.在昏暗发黄的街灯映照下.老奶奶慢条斯理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进來吧.不要嫌弃这里脏乱就好."老奶奶推开门自顾走了进去.边走边解释道:"这旧屋已经很久沒有住人了.今天是我丈夫的忌辰.我才偶尔回來悼念一下的."
"原來如此真是打扰了."帕拉米迪斯仍然保持双手前后捂裆的尴尬姿势.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子里.
老奶奶说这里脏乱.其实一点也不.
屋子虽然穷酸破旧.天花墙面虽然开裂泛黄.但屋子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整个客厅(也是卧室)的桌布和床单都是洗得十分干净的白色.地板上更是一尘不染.完全沒有那种尘封已久的感觉.一种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充斥着屋子.估计是屋子主人经常有用某种天然植物提纯的防腐防霉香料喷洒房间.防止墙角因长久不见阳光而发霉.
虽然老奶奶说得很对.这里很久沒有住人.有种冷冰冰的沒有人气的感觉.但也许老奶奶或者她的邻居亲友.有定期回來打扫卫生吧.
总之.这是一间十分整洁的房子.住在这里的人即使再穷困.也从不潦倒.他们很会生活.
老奶奶自顾坐在桌子旁.打开了她的手袋.用如无风海面般平缓的语气说道:"好了.年轻人.裤子脱下來.随便找个凳子坐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