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章：何谓情深，奈何缘浅（三）(3193字)
几朵腊梅花脱离了枝头，是因一阵呼啸的冷风袭卷而来，阴寒凛冽，凄凉的笑声回荡空气，笑过之后的小禾异常冷静，静寂得可怕，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初诺梵跌落悬崖更为可怕。
“小禾，你听我说…”诺梵忍痛上前一步，胸口剧烈的疼痛起来，他在意的不是伤势，而是眼前的女子
小禾伸手挡住他“什么都别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呵，我真傻！从头到尾，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伪装成善良单纯的诺梵接近我，原来是为了监督我，何必呢？不管怎样我都会完成你的任务，何必一人分饰两角玩弄我的感情！”
努力控制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小禾继而笑道“很好，你成功了，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付出了真情，以为你死了，差点追寻而去。呵，却不料你活得好好的，大家都知道你活着，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不计一切替你报仇。看着我痛苦，你高兴了吧？我不负一颗棋子的使命，替你扫除了障碍，到头来却发现你比颜寒黯更可恨。你残忍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既然不要，我留他何用？”
小禾的话一字一句都刺痛了诺梵的心，他承认利用过她，但有些事并非她所说的那样，在面对指责，在一切被捅破之后的如今，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望进小禾绝望而悲痛的眸，诺梵收敛所有的情绪，冷声道“你说的对，我不想你为我生儿育女”如果，伤痛与背叛能让她放弃这个孩子，那也算救了她一命，如此就让误会继续吧，哪怕被她恨着。
尽管事实摆在眼前，听到这样的话小禾还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双手不自觉握成拳，指甲也嵌入了肉里，可她不觉疼痛，再痛也不及心，那般撕心裂肺。
聂思兰简直不敢置信，池小禾竟然怀孕，原来梵哥哥已经和她圆*房了，心好痛好酸。她咬咬牙，接着搀住诺梵的手亲昵的说“不错，这世上能为梵哥哥生儿育女的只有我，你池小禾不配，充其量也就一颗棋子，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梵哥哥早就有婚约在身，他从很久以前就承诺了我，当一切结束之后便娶我为妻，你还以为他真的爱你？笑话，逢场作戏谁不会”
诺梵被她搀着的手倏尔欲抽离，或许不想思兰再出言伤害小禾，只是瞬间他又止住动作，胸口一阵接一阵的剧痛也让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说的是真的吗？我只想要个答案…”要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答案，原来被爱的人背叛真的很痛，小禾受伤的目光停在诺梵脸上，又移至伤口，血染红了他大片衣襟，再拖下去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呵，小禾悲哀的发现，纵使被他欺骗和利用，她居然还那么不争气的担心这个男人，担心他会死…
诺梵沉默的看着小禾，其实思兰说的不错，当年为了复仇，为了他的大业确实和聂笙达成了协议，倘若从冉朵而手中夺回瑞晟，就娶他的孙女聂思兰为妻。他曾经以为，会按照计划走完这条路，不成想小禾的出现无形中改变了一切。
聂思兰白玉般的手上一抹湿热，低头一看原来是诺梵的血液，意识到不能继续拖下去，她用行动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踮起脚尖，她吻上诺梵那没有温度的唇，在小禾面前宣告这个男人的所有权是她的“梵哥哥，告诉她我们是否有婚约”
小禾心跳漏了一拍，强忍悲伤，仍是倔强的盯着大秀恩爱的他们，只要一个答案而已，有那么难吗？
“是，她没有骗你…”诺梵嗫动着唇，每一个字都说得极用力极艰难，看着小禾又哭又笑的模样，心痛盖过了伤痛
“我，懂了…”真真可笑，她以为的爱情原来只是一场设定好的骗局，什么生死契阔，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通通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梦，有时候宁可活在谎言活在梦中，至少人生有盼念。而，当一切真相浮出水面，才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为零，原来爱你最深的人亦伤害最深。
小禾迷离的眼里闪过许多重重叠叠的画面，再与眼前这一幕交织，眼神继而涣散，模糊，唇瓣也被她咬得泛出了血丝，最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抢在诺梵之前抱住她的人是玄锐，当他赶回来的时候，恰好什么都听到，此刻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诺梵“没想到你还活着，如果你的存在只是为了伤害小禾，我不介意亲手了结你”
阿晋和池小东随即挡在诺梵跟思兰面前，那边，苏魂也终于赶来。
“带主上离开！”阿晋声音不大，却透着丝不容拒绝的气势
聂思兰他们会意，刚想离开就被诺梵拦住“慢着！我有话和他说”他，指的是玄锐
“梵哥哥，你的伤势不能拖，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再不走的话等人来了就走不了了…”聂思兰急切的拉着他的手臂，只是被他躲开
苏魂立即点了他的穴道，再塞入一颗止痛的药丸到他嘴里“乱来！”
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一边迅速的替他止血包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也熟练到不出一会就完成，但这仅是暂时止血，不代表他就没事。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玄锐抱起小禾，语气生硬，他并不打算拆穿这群人“有多远滚多远，趁现在”
越过诺梵，玄锐准备带小禾回寝殿，在经过他身边时听到一声嘶哑的笑“好好照顾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玄锐顿住脚步，没好气的回
“我知道你会，苏魂会留下来继续医治她，这个孩子不能要，我做了这么多也是为了救她”
玄锐一愣，仍是投以迷惑复杂的目光，末了不确定的问“所以，你是爱她的？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给她听，好让她死心？”
诺梵把目光调至到小禾身上，颤抖的手抚摸了下她沾染着泪花的脸“只要她能活下来，就算被误解也无所谓…”
“误解？哼，你敢说你没有骗过她，你敢说你没有假装痴傻博取她的同情”玄锐嗤之以鼻，又许是宁愿他真的利用小禾甚至没有爱过她，那样小禾才会真正的死心，并放弃这段感情
“那个不是我！”诺梵很确定的说，然下一刻又悲哀的说“但也是我…”
“什么不是你但也是你？听不懂”
苏魂随即插话“说白了就是诺梵得了一种怪病，白天是一个人，晚上变成另一个人，而且对于彼此所做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他们也不知道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简单来说，白天的那个傻梵不知道自己一到夜晚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而且变得无比睿智，所以他没有骗过小禾”
听着这匪夷所思的事，玄锐想到的是一个人两个灵魂的字眼，而这个事实也让他诧异和震惊。
“不过，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知对方的存在”这点苏魂还真不知道，好像不是他的药起了作用，夜晚的诺梵是他们的主上，他很聪明，打小就知道他自己只有夜的记忆，知道白天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却没有白天的记忆。苏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睿智的他能感应傻梵的一切记忆。
诺梵看小禾的目光依旧无比柔和，猜到他们有所疑惑，便揭开谜底“从误食毒蘑菇开始，我就渐渐有白天的记忆了，虽然那时候白天的他不是我，但第一次和小禾成亲的是他，第二次是我…”
他也记不清什么时候起，傻梵渐渐消失，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俩人合二为一，所以对小禾的爱不假，傻梵爱小禾，他也在一次次磨合中爱上了她，而且每晚抱着她睡觉的人是自己，不是傻梵。呵，或者他比傻梵更早的爱上小禾也指不定。
“尽管如此，你还是为了所谓的计划继续利用她欺骗她，甚至制造假死的事实，逼她替你除掉老七这个障碍”玄锐的话一针见血，亦让人无法反驳
诺梵的手倏尔僵了下，最后无奈的垂下去，他扬起苦涩的笑“是，我承认确实骗过她”
那时候在竞技场，连他也诧异，消失了的傻梵会突然出现，如果他没有出现，又岂会被颜寒黯打得那么惨，直到跌落悬崖的一刻，他才再次觉醒，并在紧要关头攀住崖壁的树藤，最后获救。而到了崖底，便有聂笙派来的人接应，为了确保计划的完成进度，为了颜寒黯消除戒心，他也就顺手推舟制造假死一事。在这事上，他承认利用了小禾对自己的爱，所以也不想辩解什么。
当大家知道真相时，集体陷入了沉默，也许在消化这个事实，也许在深思。
玄锐在一番深思之后，端正颜色道“你们走吧，我不会拦着你们，至于小禾，我会好好保护她，照顾她”
“我相信”诺梵最后看了小禾一眼，伸出的手却没有勇气再触摸她
聂思兰心里醋意翻滚，只要离开这个女人，一切就结束了“梵哥哥，我们快走吧”
阿晋和池小东立即搀扶住诺梵“主上，事不宜迟”
诺梵依恋的目光还是舍不得离开小禾“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回来接她的”
玄锐又是一愣，回应他的只是微微点头，而后目送他们离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此刻寝殿之外已布满着大批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