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在记忆里要比往年都冷.雪下个不停.而阮家就是在那个时候.倒掉了.
记忆里.阮青篱她曾经得到了龙陌离的特批.去观刑.血流成盒的那一刹那.侍女先要帮她遮住双眼.她却拒绝了.沒有人比她知道.她自己多么恨阮家.所么希望.阮家能够早日的垮台.
这样.不止是害死她母亲的那个男人死掉.姐姐的靠山也就全部倒了.
那个信息.是她派人漏给冷宫的.所以.才会有姐姐长跪当街的那一幕发生.
后宫.永巷之内.皆是废妃.以巷口石阶为界.永圈于内.
那个时刻.就在巷口临着石阶.跪着她的姐姐.素面素衣.青丝未绾.如黑瀑委地.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带着身孕.即使如此.阮娉婷也跪的笔直.身下白色的裙裾被地上化雪后的泥泞沾染.使她宛若墨色中开出的一朵白莲.
那时.她曾在栖凤楼里远远的观赏着那一幕.十分的过瘾.
见到她在寒风中还笔直的跪着.终究是不耐烦.带着凤架鸾仪亲自去刺激她.
那最后的场面.深深的铭刻在她的记忆里.永生不能忘怀.
华撵转角而來.迎着阮娉婷希冀万分的视线.坐在上面的却不是她期盼的龙陌离.
那个个时候的自己.慵懒的倚在撵上.一身华衣.嘲讽的看着阮娉婷眼中的希冀.以及之后的失望震惊.心里面带着隐隐的得意.
十二幅的长裙曳地.瑞红的罗裙上金线织锦.勾刺出栩栩如生的鸾凤图.肩上的霞披缀满珍珠.在这一派的昏暗中显得格外夺目.
那一刻.她阮青篱坐在撵上.停在青石阶外.而阮娉婷却是跪在了她的面前.
“姐姐.你死心吧.他不会來了.”
她声音凉可刺骨.再不如往日里攀附她的时候那样软糯可亲.带着终于笑在最后的得意.
那时阮娉婷看着她的装扮.想起阮府有不臣之心的证据是据说被搜出了书信.她本奇怪阮府书房一向被列为重地.一般人不得随意出入.能够把书信放入内.绝对不是外人.
如今阮府姐妹.甚至旁系亲族女子都被贬斥.唯有她这个妹妹仍是盛装.而且衣饰还绣了鸾凤.瞬间明白了所有事.
“青篱.你也是阮府的子女.怎么能作出这般事來”
“你看我的衣衫好看么”
面对着姐姐的指责.她并沒有答话.只是径自的下了步撵.故意在她眼前姿态优雅的伸臂旋舞了一周:“这可是來日封后大典上要用的式样.我先穿來让姐姐瞧瞧.”
“小心冷宫泥泞.脏了你的华服.”娉婷低头看着她曳地的长裙被泥土沾染.污了本來的颜色.这么触目的正红.只有国母才配拥有.
那一刻的姐姐.一定是受伤了吧.
即使是她.在他位临九五之后.也未得国母之位.龙陌离曾说.她会是本朝最尊贵的皇贵妃.可皇后之位.他早已有了心中的人选.姐姐一直知道.龙陌离心中另有心仪之人.却沒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她的庶妹.
“衣饰脏了自然会有人去打理.哪里像姐姐这里冷清.连找人喝口水都只怕不能.”当时叶晚记得自己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嘲弄着阮娉婷此时的落魄.
“阮青篱.再怎样你也是阮家的人.如今阖府被拘.你就真的毫无挂碍”娉婷缓缓的抬头.清冷的眸子锁定着眼前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明白她怎么会如此的狠心.
“阮家笑话.”娇俏的声音里面是浓浓的恨意:“我怎么算得上是阮家的人.别忘了.那些人叫我什么野种.他们何曾当过我是阮家的庶出小姐.恐怕那些年我的际遇比下人还不如.何况.那个狠毒的女人还生生害死了我娘.”
“就算大夫人有再大的不是.这相府里面也有曾帮过你的人啊.”娉婷不明白一向乖巧让人怜惜的庶妹怎么会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都让她快认不出來.
“大夫人”阮青篱冷冷的笑着:“你都不开口唤她娘亲.想必.你也是恨她的吧.”
那个在相府里一手遮天的女人.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打压了多少非自己所出的后辈.除了眼前这个前夫人所生有封赐的嫡女未敢加害.剩下的子女不知道多艰辛才能避灾成人.
“就算你恨夫人.那父亲总归是和你血脉相连.还有未开蒙的小弟.他才不过三岁而已.”娉婷看着眼前满脸恨意的庶妹.试图劝她改了主意.
她不唤大夫人娘亲.是因为那是她父亲的续弦.她的母亲早逝.但在她心中.母亲这个词.只属于那个温柔贞静的已逝女子.
可即使已经逝去.夷三族的旨意一下.她的母族也作为父亲的妻族被悉数牵连.全部入狱.
“要不是那个老头色心未泯.怎么会有家宅里那么多的腌臜事.最最该死的就是他.至于小弟.怪只怪他是那个女人生的.”
阮青篱提起阮相.更是恨得牙根直痒.以前她沒有能力.现在她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女孩.她要他们一个个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再怎样不是他可都是你的父亲.”娉婷被她的说辞气得不由的颤抖.她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如此凉薄.一下子就狠心要了满府的性命.
对于阮府.她也不是不怨怼.可是.那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姓阮.说出來不是至亲就是亲随.怎么可以就这样无视他们的生死何况.江东一脉也被卷入内.一封不臣的书信.害的是阮氏的三族.无数的血亲.
几日來的辗转难眠.加上被冷风湿地浸身.此时急怒一起.她的身子早已是摇摇欲坠.快熬不住了.
“看來你对他倒是念情地很.”阮青篱的凤眸轻眯.含了一分煞气.嘴边的笑容更加的阴冷:“那么.是谁在你未及笄就将你嫁做他人就因为怕碍了那女人所生二小姐的大好婚配.”
“是谁当年在你夫君濒死之际你苦求上门却闭门不应”
“又是谁在你们夫妇遭先皇贬斥.居然当着满朝文武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最后是谁在你夫君最终荣耀后迫不及待的送來两个妹妹分宠”
“在他眼里.你不过就是她的一件物品罢了.又何曾真的把你当成掌上明珠.”
阮青篱最见不得她这般伪善的模样.恨不得把她脸上所有的淡然打碎.看着她也露出痛不欲生的模样:“如果不是最后你那夫婿龙陌离登上皇位.你看他会不会多看你分毫”
“再怎样.他都是你我的血脉至亲.”娉婷的手开始扶住地上的青砖.感觉自己的头烫的厉害.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模糊起來.
“血脉至亲”夹杂着强烈怨愤的冷哼声从阮青篱的嘴边溢出.她愤愤的看着仍然试图劝说她的女子:“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阮家是怎么对待你我二人的我们何曾从家族得到任何助力若不是命大.现今可曾会有在这后宫的一席之地”
“就算再怎样.你以为沒有阮家你可以长这么大么这么多年衣食奉养.就算再有龃龉.你至少也要念着阮府的生养之恩.”阮娉婷气急攻心的说道.她知道这个庶妹一向受到薄待.所以她对她十分回护.可是.她却偏颇至此.
“生养之恩”阮青篱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冷的笑了起來.然后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姐姐.你根本就不知道吧.其实他们沒有骂错.妹妹我.确实在阮府是个野种.因为我本來就不是阮相的孩子!”
阮娉婷眸子诧异的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她竟然不是阮氏子女么
记忆中青篱是父亲外室所生.六岁才被接入府内.因为出身不好.所以进府就受到各种白眼.在大夫人的教唆下.甚至有府内的庶子庶女当面骂她野种.
却原來.她竟真的不是阮氏血脉么
“姐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自己亲族这般冷血”青篱的声音再度入耳.带出的是娉婷心内的惊涛骇浪.
“我娘本來早已嫁人.却被阮相看上.强纳为外室.要不是娘亲已经怀了我.早就自尽而死.即使这样.在大夫人知道我和娘的存在后.也借着我的出生月份与渐长的面貌挑拨着让阮相起了疑虑.”
“母亲素知阮相心狠.若知道这不是他的骨肉.我必死无疑.所以.最后为了我.在那个男人的面前为示清白撞柱而死.”
“姐姐.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六岁入府.那是因为我娘那时已死.”阴冷的声音夹杂着刻骨的仇恨.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叙说着:“所以.不要怪我恨阮家的一切.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姐姐.你有沒有见过有人在你面前活活撞死头都裂了个大洞.血和**迸裂.红红白白的混为一摊.我见过.而且.那个人还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