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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不一样的相认

    此时此刻的萧山别院,那满院子的大红灯笼仿佛显得格外刺眼,所有的僧侣无不将双手合十,用一种几近灭顶一般的神色看着正从湖边走进别院的王爷,始终在内院的鬼瞳见到了王爷,便再也记不得什么坚强,泪崩一般霎时扑通跪地:“王爷……王妃她……”

    玄凌珏紧抿着唇,看着那身穿着银鼠坎肩的尸体,那略带着青紫色的容颜……不是乐璇,不会是乐璇!玄凌珏的拳头紧握着,脸色竟比那躺在地上的乐璇更惨白,没人敢上前去劝说,王爷此刻的气息,分明是要与鬼夺魂的模样。

    整个萧山别苑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弘虚微微捋了捋胡须,轻声开口:“王爷节哀吧,刚验了尸,是毒发身亡,因为当时昨晚天黑,滚进雪里未被发现,今日天亮了,才在雪堆中发现了王妃的尸体。”

    玄凌珏的身子明显向后一晃,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绝望,那嘴唇抿得已经没有了血色,许久才开口:“都先下去吧,让我跟她单独待一会儿。”

    弘虚点点头:“都各自忙去吧,慧律慧通,去准备后事吧。”

    所有人都各自散去,小小的庭院中明明满是走动的人,却不见半点声音。鬼瞳已经哭得泪眼模糊,回头瞧了眼王妃,不能让王妃黄泉路上一个人走,她心里的话跟百里公子说清楚,她便去地下找王妃!

    鬼瞳抬眼,寻了许久,却始终不见百里公子。

    因为叫嚷着王妃找到了的时候,百里失笑正在水中,未听见他人的召唤、未看见众人离开的身影。

    没人知道,在所有人都在为王妃毒发之事哀恸的时候,百里失笑游过了一整个刺骨的湖水,倚在瀑布下发现了那不为人知的小路。

    百里失笑微微皱了皱眉,那石阶的尽头略有些许光亮,似乎是有人的样子。

    带着两分怀疑,百里失笑警戒地踏上了台阶,只身一人走进了山洞。

    昏黄的油灯下,一个瑟缩着扭成团的身影引起了百里失笑的注意,不禁微微眯了眯眼,高声问道:“什么人!”

    乐璇从过了子时便开始间歇性地被蛊虫这么,最初时是每个时辰发作一炷香的时间,如今已经变成了隔一炷香时间便要发作一炷香时间,每每发作,乐璇便觉得有千万只虫子在她的血管中一直啃噬着,痒得难以遏制,却无法抓无法挠。

    因为要将乐璇到底衣服换到那装假的尸体上,乐璇只穿了一件水色的夹袄,这些蛊虫勾起了她全部的毒素,明明不十分寒冷的山洞,也让她冷的禁不住颤抖,抖得几乎到了听不见外界声音的地步,她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只是下意识地重复:“冷,好冷!”

    百里失笑皱眉,这个声音,分明是乐璇的无疑。

    百里失笑急忙上前两步,才走到乐璇身前,便已经被乐璇一把抓住了手掌,百里失笑刚刚从寒冷的湖里上岸,手上还残存着一些冰冷的温度,可乐璇的手却比他还有冰冷,如同是冻上了一般,散发着浓浓的寒气。

    百里失笑皱眉,乐璇怎么会冷成这个样子,他本是想将自己的衣物褪下来盖住乐璇的,可如今她的衣物都已经湿透了,盖在身上恐怕只会更冷!

    “冷!”乐璇颤抖着,感受到了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人,才从颤抖中微微张开眼睛,看见了百里失笑担忧的神情。

    乐璇微微抿唇:“百里……失笑?你怎么……会来?”

    “别说话了!”百里失笑企图将乐璇抱起,“我这就带你回去!”

    “不行!”乐璇抖得连牙都在禁不住打颤,却仍执拗着拽住百里失笑的衣襟:“不行,不能让珏知道我在这儿,至少,不能让他今天就知道!”

    “为什么?”百里失笑皱眉,看着明明已经冷的没了血色的乐璇仍表情坚决,她到底有没有在乎过自己的身子?

    百里失笑恐自己身上的寒凉潮气让乐璇更加寒冷,便直接将自己的红衣褪去,只留下蚕丝亵衣,周身运气,便已经让那衣物干了大半,才敢接近乐璇。因为这山洞中无法生火,百里失笑便直接用自己的体温逐渐温暖乐璇冰冷的身体。

    环抱着仍颤抖着的乐璇,听着她用颤抖的声音缓缓将自己被无缘捉来的事情解释清楚,原本便皱紧的眉头不由得更加紧皱:“可你这样,没等无缘来杀你,你就先死在山洞里了!”

    乐璇颤抖,紧紧抓着百里失笑的手臂:“不会的,我不会死,今天是除夕,是蛊虫发作才会让我变成这样,我没事,真的!还有,这个药给你,我怕我到了蛊虫发作集中的时候会管不住自己,你替我收着,不到申时绝不能给我!百里失笑,拜托了!”乐璇一边说,一边将身体团成一个团,因为此刻的她,已经感觉了蛊虫的涌动,他们仿佛已经蓄势待发地准备啃噬她的五脏六腑,乐璇轻轻松开百里失笑的手臂,恐怕,新的一轮折磨才刚刚开始。

    百里失笑便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乐璇蜷缩成佝偻模样,双手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僵直得如一块石头,额头的冷汗却霎时如雨下一般,不多时,便看见了她将自己的嘴唇咬破,渗出一抹血色。

    百里失笑皱眉,这样下去,乐璇真的不会被她身体里的蛊虫彻底吞噬干净么?

    寒风呼啸,今年的萧山似乎格外寒冷,那大红的灯笼原本便是为了除夕准备的,却在除夕当天被全部拆下,相反,雪白的灯笼挂上了房檐,与那白雪皑皑遥相呼应,让人禁不住格外伤怀。

    所有的僧侣都知道王爷坐在雪地里与王妃的尸体聊了许久,没人知道聊了些什么,但他们几乎都看见了王爷从北院走出时,面色仍旧是平静的,就如同往日的他一样,可他背影中的那抹僵直,还是让人看着极悲凉,越是面无表情,就越让人恐慌。

    玄凌珏却没有回到自己的禅房中,而是走向了女眷们居住的东阁,抬眼见了茗燃,才缓声开口:“红帕何在?”

    茗燃是自小跟着王爷的,对他的行事风格十分了解,王爷是个不愿向别人表露情感的人,除了面对王妃以外,他很少流露出太过明显的神情,但眼神中却仍可以看出心情。可今日,王爷似乎连眼睛都上了面具一般,让人看不出神情,反而格外恐怖。

    茗燃咬唇:“王爷……您别这样,茗燃害怕!”

    玄凌珏并未多说,甚至连眼神都不曾有一丝改变,只是重复着刚刚的话语:“红帕何在?”

    茗燃指了指一间房间:“那个是红帕的房间,她似乎在收拾什么东西。”

    玄凌珏点点头,才僵着后背,走进了红帕的房间,如茗燃所说,红帕的正着什么东西,见王爷进了她的房间,明显一慌,将手中的东西慌乱收成一团,便强颜欢笑地请安:“王爷吉祥。”

    玄凌珏仿佛对红帕的神情没有太过盘问,只是将一个锦盒放在了红帕的桌上,面色仍旧淡淡,抿了抿唇才开口:“这里面的东西,找个时间替我交给你们大当家,替我转告她,无论她是与不是,我从未怪过她半分,她必定有她不得已的理由,若真的有错,也是命运错了。记得告诉她,让她保重好身体,毕竟岁月不饶人,**坊太过招摇,让她还是小心些好。还有,无论我做了什么,请她别太伤心,因为她曾经说过,她会相信我的决定。”

    玄凌珏的话音落下时,红帕竟觉得她出现了幻觉,她分明在王爷的脸上看见了一抹清浅的笑容。

    可王爷的语气,为何会让她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仿佛王爷在酝酿着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玄凌珏并没有多做停留,几乎是无视了红帕的怀疑眼神,便转身离开了红帕的房间,红帕见王爷离开,竟慌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王爷的眼神好恐怖,让她几乎不敢呼吸了,不多时,便回头望向从屏风中闪出的大姑姑,大姑姑没有带斗笠,她已经通红的眼睛,分明是哭了许久的。

    红帕抿唇,轻声开口:“王爷的话……好像……好像在……”红帕不敢说出口,王爷的话,分明是在跟她嘱咐遗言!

    元荷已经泪眼朦胧,她怎么会看不懂她自己的儿子,他如此说,便是早在心底里相信了无缘便是静元皇后的事实,而且,做好了再也见不到她的准备。

    那个乐仲的私生女,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值得珏儿将自己的一切抛弃?

    玄凌珏还未走出东阁,便听见院内传来两三个女子争吵的声音。

    “鬼瞳,你把剪刀放下,放下!”

    “别拦我,我要去陪王妃,要不然,黄泉路上王妃一个人走多可怜呐!”鬼瞳一直一直在哭,哭得眼睛已经彻底红肿得如桃子一般,仍无法遏制。

    玄凌珏微微叹气,还是回头往声音的方向走去,所有人见了王爷,都不敢再挣扎,乖乖请安。

    玄凌珏抿唇:“都先下去,我有话跟鬼瞳讲。”

    听闻背后的房门被关紧的声音,玄凌珏才轻声开口:“鬼瞳,乐璇说你帐算得很好,以后,她的产业便要靠你了。”

    “王爷,”鬼瞳咬唇,“鬼瞳恐怕没办法答应了,商号,还是交给天鹤姐姐吧!鬼瞳求王爷,让鬼瞳去地下陪王妃吧,地下那么黑,她一个人走多恐怖……”

    玄凌珏面色却始终淡淡:“可我要求你管好乐璇的商号,她那么喜欢经商,你不能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号抛下,放心,我跟你保证,乐璇的黄泉路,不会是一个人。”

    鬼瞳霎时瞪大了眼睛,王爷的话分明是在说他要……鬼瞳用袖子将泪水擦干,看清了王爷决绝的眼神:“王爷,您是王爷,怎么可以……”

    玄凌珏面色安静,已然转身要走了,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便留给了鬼瞳狠狠的震惊:“王爷有什么不可以?”

    玄凌珏抿着唇,一路进了弘虚的院落,弘虚仍掐算着什么,微微皱眉,见玄凌珏拿了不少东西,便不由得皱眉:“王爷这是……”

    玄凌珏微微浅笑,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这是让方丈转交给十二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萧山了吧,到时候还请方丈将这些统统交给十二,这里是萧山地宫的地图、钥匙和朝堂官员的分布,我也知道十二并没有要夺取天下的心思,这些东西交给他也不过是个累赘,便任由他处置吧。对了,还有川川和月月,也要过继给十二了,那两个孩子还小,恐怕以后有的他费心了!”

    “王爷,你这是要跟着王妃去了?”弘虚不傻,这么明显的暗示,他还是听得出的。

    玄凌珏也不隐瞒,微微点头:“是,我是这么想的,本来对那个位置充满了野心,可如今却突然觉得,即便得到了全世界,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她了,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便随她一路去了,在地下做一对鬼夫妻就好。方丈,我不隐瞒,也是希望方丈替我主持后世,乐璇说她喜欢火葬,便将我们俩一起火化了吧,那样,也许我们就真的融为一体了。”

    玄凌珏说话的时候脸色极平静,仿佛生死已经都没有区别了,只要可以与乐璇一起,便是莫大的幸福。

    火化?弘虚不由得将雪白的眉毛皱紧,这化骨扬灰的理念,王爷与王妃是怎样达成了共识的呢?

    “王爷,莫嫌弘虚唠叨,这夫妻是缘分,总有个要先走与后走的,这是天道轮回,您又何必非执着与生死不放呢,您若心里有王妃,便是她与你同在了,如今你这般丢下你们的儿女,恐怕王妃泉下有知,并不会开心。”

    玄凌珏点点头:“方丈说的有道理,我现在的模样若让乐璇见了,恐怕非气得跳脚,可我让了她一整年了,今天是除夕夜,便也容我擅自做主一次吧!她再怎么生气,也要到地下才能见我了。”

    似乎是想到了乐璇跳脚的模样,玄凌珏冷峻了一整日的脸色也稍稍有些缓和。

    他所有要嘱咐的都已经嘱咐过了,暗夜骑向来是只事一主,他也没什么好嘱咐,等他去了,他们是愿意留下来跟随十二还是各自遣散,便由着每个组的组长决定便是。

    “方丈,多谢方丈十五年以来的照顾。”玄凌珏双手合十,冲着弘虚深鞠一躬,他很清楚,若没有弘虚,也许他根本没办法在萧山挺十五年。

    玄凌珏的后事已经都安顿好了,玄凌珏相信没有了他,萧山别院会更加安静祥和,不知为何,玄凌珏的脸上反而平静安宁了许多,仿佛真的要立地成佛了一般。

    北院停放着“乐璇”的尸体,玄凌珏仍旧盘坐在她身边,看着那青紫色的脸庞,只是微微皱眉,却重重地叹息。

    “乐璇,你凡事都极速度,今日奈何桥前定要等等我,我这就去陪着你。”玄凌珏语气平静,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湛蓝色的瓷瓶,也没有什么犹豫,便抬手要将瓶中的药物一饮而尽。

    “不要!”红帕慌张的声音打断了玄凌珏,与此同时,一抹白色的身影一把将他手中的药瓶抢下来,玄凌珏微微抬眼,便看见无缘站在他面前,不知为何,玄凌珏竟不自觉地涌出一抹苦笑,原来她始终站在可以看见他的地方,却直到他要死了,才肯现身。

    玄凌珏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站在无缘眼前,眼神安稳,竟看不出一丝哀恸,红帕站在大姑姑身后瞧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的眼神……红帕虽然跟王爷接触时间不长,却也大概摸清了王爷的脾气,越是面无表情,便只能证明他在恼怒。

    元荷气恼,手上的药瓶不由分说地砸在地上,药水流出,侵蚀着地面冒起一丝气泡。

    “你就这般没出息,竟为了个女人要自杀?”元荷气愤得几乎要将玉牙咬碎,“还是一个乐仲专门用来勾引男人的私生女,你便是瞎了眼,也不该为了她寻死觅活!”元荷的语气极强硬,似乎不知不觉便已经将自己置于了皇后的位置一般。

    玄凌珏抿唇,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够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用不着你来跟我指控,还有,你与我说这些,有没有想过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到现在连斗笠不肯摘,若还是要在我面前做那个**坊的无缘,你便赶快离开这吧,我没什么好说的。”玄凌珏看着这斗笠,竟满心的委屈,她既然不准备向他承认,又为何要站在他面前来侮辱乐璇、指责他?

    “王爷,大姑姑是……”红帕的话被王爷的冰冷眼神噎回了腹中,玄凌珏仍直视着无缘的眼睛,声音生冷决绝:“我要她自己说!无缘,我只问这一次,你究竟是谁?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仍是不肯与我说句实话么?”

    明明隔着白纱,元荷却仿佛清晰地看见了珏儿眼神里的决绝和悲哀,仿佛一柄锥子狠狠地插进了她的胸膛,她想过无数个与珏儿重逢的场景,却从来没想到,会是以这种针锋相对的情形下说明一切。

    可若她到现在还不肯说清,也许下一刻珏儿便要为爱赴死了!

    元荷摘了斗笠,露出那双让玄凌珏怀念了几近十六年的眼眸,还未开口,便已经泪眼朦胧:“珏儿,是娘对不起你,我的珏儿!”元荷有太多想要解释的话想说给玄凌珏听,可一开口,除了抱歉,竟不知从何说起。

    元荷始终没有摘下面纱,便已经直接奔到了玄凌珏的面前,将他紧紧抱住,十六年不见,他竟已经变得这般高大了!

    玄凌珏狠狠闭上眼睛,并没有让眼神中的委屈流露,微微仰头,将眼中的泪水倒流回去,才轻轻把住了母后的肩膀,让她安然站在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盯着母后看了片刻,眼神中是满满的怀念和不舍。

    继而后退了一步,掀起衣襟,极正式地跪在地上,朝着元荷行了一礼:“儿臣玄凌珏给母后请安,母后福泰安康,请恕儿臣不孝,多年不曾尽孝,如今才相认,便要让母后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说着,便将头狠狠叩在地面,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每一声,都狠狠砸在元荷的心口,元荷瞪大了眼睛,看着玄凌珏伸手便要将运了全力的一掌拍向胸口,不禁慌了神,也不顾得其他,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能死,这个人不是你的王妃!”

    玄凌珏皱眉,看着红帕急匆匆将那尸体上的人皮面具摘下:“王爷您瞧,她真的不是王妃!”

    玄凌珏的脊柱霎时僵直,全身的力道不禁骤然收回,因为筋脉略微逆流,头上的青筋都有些微微鼓起,他却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抬眼看着母后:“母后,这是您的主意?”

    元荷竟在珏儿的眼神中看见了一抹比刚刚更深的绝望,一时竟不解,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地诌了借口:“是……是啊,我实在不希望你为了个女人魂不守舍,正巧听说王妃失踪了,便随意找了具尸体,扮成了她的模样,本来以为她死了,你就能收收心了!”元荷扯出一抹慈爱的笑意,并没有跟玄凌珏提及她囚禁了王妃的事儿,也许玄凌珏找了十天八天的找不到王妃,便会放弃了。

    毕竟她可以劝说他,只要没有发现尸体,便应该还是活着的,等他登了基,便可以集全国之力去寻她了。

    玄凌珏却反而将双唇抿得更紧,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元荷,声音里带着不可遏制的颤抖:“母后,你这是在害儿臣,害乐璇呐!今天是除夕呀,一时一刻都不该放松寻找的,可因为你的临时起意……”玄凌珏回头瞧了那具尸体一眼,声音低沉得可怕,“也许,一切都要成真了!”

    玄凌珏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一早为乐璇已死,便没人再去寻乐璇,而是选择料理后事,可如今已经未时过尽,整整一日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大半日,这半日,乐璇会是在哪儿,受着怎样的煎熬?

    一想到乐璇可能正受着蛊毒折磨,玄凌珏便如同也中了蛊一般,一颗心被千万只虫蚁撕咬着,整个人无法自控地颤抖。

    玄凌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地面,一时间惊呆了元荷和红帕,玄凌珏无论何时都是淡定自若的,仿佛泰山崩于前也可以面不改色,一早接到王妃毒发身亡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是也只是有些晃神而已,如今知道死去的不是王妃,他为何反而这般暴跳?

    她们应该永远也不会懂,玄凌珏知道乐璇毒发的时候仅仅是绝望,而听闻了乐璇未死,只是失踪,便满心焦急和关切,除夕之日已经过了八个时辰,这八个时辰,乐璇是怎样熬过去的呢?

    玄凌珏没时间也没立场去责备母后做的不对,毕竟她对乐璇根本不够了解,那个乐萱所做的种种加在乐璇的背上,根本没办法与母后解释。

    “慧律,慧通,快集结所有人,继续寻找王妃!”玄凌珏朝母后鞠躬告退,便几乎是用逃也一般的速度离开了北院,他一定要抓紧时间,让乐璇少受两分痛苦!

    看着珏儿仓皇离开的身影,元荷不由得微微皱紧了眉头,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她本以为,没有了女色的干扰,珏儿便可以专心政事了,可如今看来,珏儿似乎反而不上心了许多!

    “阿弥陀佛,”弘虚从门口缓缓走进,冲着元荷作揖,“静元皇后别来无恙,十余年未见,过得可好?”

    元荷微微皱眉,弘虚居然对她活着这件事毫不惊讶?这个弘虚,到底是个心思沉稳的和尚啊!忽而想起王妃昨日的话:“还有弘虚大师,他活了一辈子,这么相信我,难道也是我装的够好?母后,有时候一个人的历史不能证明一个人的现在,人类的复杂,就在于她始终在成长。”

    元荷微微抬头,看着弘虚一脸了然的神情,他……应该是可信的吧?

    元荷叹气:“弘虚大师是佛门高僧,元荷有些事儿,想单独向大师请教一二。”

    “娘娘是想问问乐璇那孩子的品质吧?”弘虚微微伸手,“外面到底天寒,你我进屋详谈吧!”

    红帕看着大姑姑跟着弘虚大师进了房间,便几乎是用飞奔一样的速度往院外跑了出去,她的确急得不行,听王爷的意思,王妃今天会有生命危险?

    “王爷!”红帕一路跑到了别院的门口,玄凌珏已经翻身上马准备下山去寻乐璇,红帕便也顾不得请安,急忙忙奔到了玄凌珏的马前,一把拽住了缰绳:“王爷,您快跟红帕走,红帕知道王妃的去处!”

    “这次,不会又是拖延之计吧?”玄凌珏打量着眼前的红帕,说真的,他现在对这个红帕充满了怀疑。

    红帕不禁跪地:“王爷,红帕以项上人头担保,王妃真的在山洞里!”

    玄凌珏微微皱眉:“你既然早知道,刚刚为何……”玄凌珏的话只问到一半,可以让红帕忌讳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带走乐璇的,原本就是母后!

    玄凌珏抿唇,翻身下了马,一路跟着急慌慌的红帕行至了湖水边,红帕才指了指那瀑布的方向:“王妃就在那里面,湖的一侧有台阶!”

    玄凌珏顺着红帕指的方向,方才在湖面下面一段发现了那并不容易发现的石阶,眯眼看清了台阶的方位,玄凌珏三步并作两步,几乎健步如飞在水上行走着,没人能够体会得到他有多急切,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轻功这般差,为何小小的湖面需要走那么久!

    急匆匆奔进山洞的那一刻,玄凌珏便看见乐璇如馋涎一般紧紧攥着百里失笑的亵衣衣襟,带着几分央求地仰着头望着百里失笑:“给我,求求你了,给我!”

    百里失笑抬眼,便对上了玄凌珏深邃的眼眸,不禁心下一沉,百里失笑曾听乐璇的将他的衣物撕碎了将乐璇绑住,后来又被她挣扎开,整个山洞如今已经一片混乱,他衣衫不整,乐璇又因为蛊虫几乎失了心智,这样一幅香艳龌龊的画面,恐怕任是谁都要想歪了!

    百里失笑皱眉,他虽然喜欢乐璇,希望她多看向他,可这不等于他愿意做乐璇与玄凌珏矛盾的缘由。

    百里失笑才要开口解释,便被玄凌珏打断:“百里,谢谢你帮我照顾乐璇!”

    百里微怔,玄凌珏这般淡定地处理了这件任是谁都会误会的情形,难道,他就这般相信她?

    不由分说地,玄凌珏已经将乐璇从百里失笑身上扒下来,轻轻扳过乐璇的脸:“乐璇,看着我,我来接你了!”

    乐璇的眼神已经满是游离,似乎已经不认得玄凌珏了一般,只是一把抓住了玄凌珏的衣襟:“给我,求求你了,给我!”

    玄凌珏微微皱眉,才抬眼瞧向百里失笑:“那药可给她吃过了?”

    百里失笑微微摇头:“还没有,乐璇说不到申时,无论如何都不可给她吃。”

    玄凌珏满心心疼,不禁轻声叹气,低眼瞧向那个眼神有些涣散的乐璇,嘴角不由得扯出苦笑,已经难受成这个样子了,也要这般理智么?

    将乐璇带回萧山别院时,正是乐璇的蛊虫突然发作的时候,玄凌珏才一脚踏上了岸,乐璇便狠狠地挣扎了一下,人都说丧失了心智的人力气会格外地大,如玄凌珏这般轻功不错的人,竟愣是被乐璇给推得向湖水中倒去,玄凌珏微微皱眉,便一掌将乐璇推上了岸。

    乐璇的伤寒刚刚好转,这般冰冷的湖水,决不可再让乐璇触碰到了!

    噗通一声,玄凌珏便直直地跌入湖中,乐璇却完好无损地被百里失笑接住,不等百里失笑用力,乐璇便一把推开了百里失笑,疯了一般往树林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