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璇当然知道甄幻不会报案,却还是满眼的惊讶,轻声开口:“这是为何?”
甄幻瞪眼,因为马尾山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土匪窝,她的首饰根本就是她买了几个乞丐,将首饰都截了下来,不过那些乞丐下手没轻没重的,害得她丢了两对儿耳坠子,还都是她极喜欢的,心疼死她了!
可转念一想,如今这么多人瞧着她,她若坚持不肯报案,难免是要受人非议的,她到底是个千金小姐,还未出阁,若为了这得破事儿真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着实犯不上。
别人说倒也无所谓,若真传进了佛王的耳里,她就亏大了!
还是先应下,过几天就说她已经报案了便是,难道这个乐萱会派人陪她去报案不成?
甄幻想通了,便装出一副抱歉的模样:“我是说,不能劳烦王妃去报案,我过会儿就去报案,你放心。”
乐璇瞧着甄幻略有些迟疑的神情,心里便已经清除了,便牵出一抹浅笑:“牡儿,给甄小姐拿保金登记单,做相应的记录,我便带甄小姐拿银子。”
甄幻抬眼,如王妃这种商人居然也这么好骗?也许是进展的太顺利,甄幻也有些飘飘然,就如同一只得了鸡的小狐狸,要将那骄傲的尾巴翘到天上。
围观的百姓都称赞着保险商号的讲信用,连这么大额的赔款都肯赔偿,又怎么可能贪图他们这三头五百。几个百姓闲无趣便散了,却仍有些好事儿的不肯走,他们还没见过三万两的银票长成个啥样子,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就权当是开开眼界。
牡儿拿出了几张单子,虽有些不甘,但到底是王妃亲自点头了的,她总不好计较,只能恭恭敬敬地将单子放在小桌上,便替甄幻研墨:“甄小姐,将这几张单子填一下,将之前给您手中保管的存根交还给我们,以后算起来,也好知道我们已经赔过您的钱了。”
这一系列的手续都是乐璇定的,最初的时候这些小店员都觉得极繁琐,可这几日到了拢帐的时候,这几个店员无不被这精细的算法折服了,那些单子分门别类的一摆,几乎都不用算盘,便可以将整个店儿的帐查清。
“拿来吧!”甄幻是不屑填这些东西的,不过到底是她来索赔,太嚣张了便把有理变成无理了。
乐璇见甄幻安生地填着单子,便也随意地坐在了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天,不外是谁家的胭脂好用、什么花色的料子好搭、谁家的首饰精致。
乐璇浅笑:“甄姑娘今日的孔雀图七彩琉璃耳坠子真是漂亮,是城南那家百年老店凤祥轩的吧?”
甄幻也不抬头,便得意一笑:“你倒是识货,这可是他们家独一无二的镇店之宝呢,我花了八百两才买到的。”
乐璇看着甄幻将几张单子都填好,又拿出了她从家里找出的保单存根,才伸手将这些单子都收拢好,微微玩味地勾了勾唇:“牡儿,甄小姐之前的资料都还存档呢吧?将估价清单拿来给我瞧瞧,这凤祥轩的孔雀图七彩琉璃耳坠子当时给的估价可是一千两呢!”
甄幻抬头,瞧着王妃玩味的笑意,她不傻,王妃这话分明是在说她戴的耳坠子已经在估价清单里了。
乐璇从牡儿手中接了单子,便扫了一眼就找到了这耳坠子的价格,乐璇浅笑:“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原来真的有,甄姑娘,麻烦您解释一下,已经被土匪劫去了的耳坠子,为何又在你的耳朵上挂得好好的了?甄姑娘可自己说了,这耳坠子可没有一模一样的,总不能是土匪给您送回来的吧?”
甄幻整个人的后脊梁骨都僵直了,门口的市民们都还未散去,听见了王妃这不算大却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便都抬头瞧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居然还有了变化?甄家的势力谁人不知,怎么会为了三万两做这欺诈的勾当?
可王妃的话有理有据,他们想不信都不行!
“这东西都带全了,便跟我去趟衙门吧,你现在已经涉嫌骗保,我不敢私自下判断,就留给官府决定吧!”乐璇伸手拿起了保单的存根:“这上面可明明写的清楚了,蓄意骗保,须赔偿保险商号三倍担保金额,也就是说,若是官府认定了你是骗保,你可要赔我商号九万两银子了!”
甄幻不禁瞪大了眼睛:“谁骗保了!我不过是忘记将这对耳坠子放进箱子了,你有必要小题大做么?大不了……大不了你们少赔我一千两就是了!”
乐璇却浅笑:“这货装车的时候是我商号派人去清点过的,清点的单子也在,你要过目么?走吧,我们官府理论便是,若是我冤枉了你,你大可以告我诽谤啊,不过若你真的骗保,闹到官府,可就还有了诈骗的罪行了。诈骗罪,按律牢狱六个月,罚钱三百两。”
乐璇反而很庆幸,这个天朝虽然科技文化不十分发达,法律却相对健全,她上次听闻了驼城有罪名叫窃取商机时便诧异过,结果最近她将天朝律法整个翻了一边,发现这法律中还有诽谤罪、敲诈罪,甚至是非法经营罪和制假售假罪。
甄幻不由得有些纠结,她没想过这个王妃还会有这一手,她的首饰昨日便已经都送回她的闺房了,真的要是闹到官府,衙役去一搜便找得到,若是一般商家也就罢了,以她的身份也没人敢将她怎样,可如今面对的人可是王妃啊,她就是权势再大,也斗不过人家正牌的王妃啊!
甄幻自知理亏,无奈只能服软:“王妃,咱们私下细谈吧!”
乐璇微微弯唇:“甄姑娘这是要私了?”
这一句话引起了所有围观百姓的倒吸气,原来甄家大小姐真的骗保?那可意味着要赔偿九万两银子啊,加上为了防止商号报官给的封口钱,只怕十万也挡不住了!
甄家人有钱是有钱,可骗保的代价未免还是高了些!
感叹过钱多,围观的百姓不由得议论开,按理说甄家的小姐应该是最不缺钱的啊,为啥会来王妃的保险商号骗保呢?难道是有钱小姐都有些恶嗜好?
“估计呀,是因为每天有钱多了也无聊,就喜欢玩些刺激的!”
“是啊,我就听说临城有个千金小姐,家里千万两银子她不喜欢,就喜欢在戏台上场戏得来的赏钱!”
“对对对,我还听说……”
商号前的百姓一时间竟聊得热火朝天,偶然抬头看去,才发现王妃与甄家小姐都已经不在大厅之中,估计是找了隐蔽的地方谈条件去了。
果然还是有钱好啊,他们就是再有骗保的心思,也没人敢承担三倍的风险啊!
楼上雅间中,甄幻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纠缠着她腰间的红穗,计较了半天才开口:“我承认我就是无聊,想找人陪我玩,所以才骗保的,现在被你发现了,我甘愿赔你九万两银子就是了。”甄幻当然不会说她是因为讨厌她是佛王的正妃才故意找她的麻烦!
乐璇微微弯唇:“这是极正经的事情,岂能容你胡闹?按理说,你是八弟的表妹,我又是八弟的嫂子,跟甄小姐也算是沾亲带故,不该自家人与自家人为敌。可这毕竟是涉及了诈骗的事儿,九万两事儿小,您甄小姐以后的信用,恐怕没人敢相信了,作为嫂子,我得对甄小姐的声誉负责啊,若不让衙门好好教育甄小姐一下,谁知甄小姐以后会不会还犯类似的错误?”
甄幻咬唇,只要她不说,谁会这么大胆子说她的不是!
甄幻咽下对王妃的满心愤愤,挤出笑容来求饶:“甄幻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顽皮了,王妃既然是我八哥的嫂子,就看在八哥的面子上别跟我这个村姑计较了,我让我家下人明日送二十万两银票来,咱这件事便这么了结了,行么?”甄幻抬眼,做出一副认真受教的神色。
王妃要她九万两,她给了两倍还有余,王妃说什么也不会有微词了吧!即便是甄家,二十万两也不算是个小数字了!
乐璇微微浅笑,这是在拿钱买她闭嘴么?
乐璇摊开一张纸放在甄幻眼前:“这样吧,这二十万两,我也不与你争执,只是作为你的嫂子,我还是得对你的行为负责,你给我签个保证书,将事情说清楚,并保证不会再犯,我就不再计较了,如何?”
甄幻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么写了,她不就永远有个把柄落在王妃手里?可是她要是不写,那她不仅要面对官府的宣判,还要受她爹和淑贵妃的批评教育,甄家出了个坐过牢的女儿,恐怕会成为甄家永远的耻辱。
乐璇的表情平静却很权威,根本不由甄幻辩驳,甄幻咬了咬牙,便只能提笔按照王妃的话将那保证书签好,乐璇玩味地看了看,才点点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虽虚长我几岁,到底还是未出阁的丫头,我告诉你的一定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能为了好玩去诈骗了,知道么?”
乐璇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那语气慈祥地就好像是每日与你唠叨多穿些别冻着的老奶奶。
甄幻咬牙:“谢王妃教诲,甄幻必谨记在心。”
甄幻几乎是逃着从保险商号离开的,她这回彻底恨死这个佛王妃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这一程扳回来!
乐璇看着甄幻极不情愿的背影,不由得冷冷浅笑。
八皇子叫她给甄幻留一条后路,她应该也算是照做了吧。至少,她不是没让这个甄幻当街出丑么,其他的若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就只能怪甄幻自己不小心了!
用三万两的保单敲诈来二十万两,这种生意来钱到是挺快的!
只是这甄幻恐怕是要恨死她了!
从乐璇知道甄幻是为了玄凌珏来找她骗保的时候,她便没有与她斗狠的打算,因为她是要一直留着这个甄幻,好等着有一天她可以给她做箭垛使唤。
玄凌珏若坐不上那位置,这个甄幻也不能耐她何,若真的坐上了那位置,难免会有不少心思精巧的女人消减了脑袋要挤上龙床,若玄凌珏说是为了乐璇不纳后宫,她难免就要有无数的对手,而这个甄幻娇气、自负、心思不深,若可以将那些女人的怨气都转嫁到她身上,乐璇自己便可以少了几分危险。
只有旁观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她才能看得出谁是她最大的敌人。
处理完商号的所有事情天已经黑了,乐璇揉了揉浑身酸疼的肩膀,缓步回到了王府,王府中仍旧是一派忙碌的景象,明天天一亮玄凌珏便要带着大家前往弯月湖了。
乐璇问过玄凌珏为何将地点选择在弯月湖,玄凌珏只说那里有他的一个故人,便满脸忧郁,故人,到底是老朋友呢?还是已经死了的朋友哇?
乐璇记起乐子涛让她交给玄凌珏的信,便慌忙进了禅房,禅房中,玄凌珏仍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一副安宁的模样,乐璇不禁撇嘴:“整个王府都忙翻天了,你倒是乐得清闲!”
玄凌珏回头浅笑:“有了你,我自然就清闲了,今日去乐府,可遇了什么麻烦?”
乐璇抿唇:“你盼着我遇见麻烦呀?这次……你恐怕算准了,我真遇见麻烦了,而且是我自己解决不了的,你替我摆平吧!”
玄凌珏原本缓和的神情骤然一凛,眉头下意识地皱在一起,整个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伸手将乐璇拽到眼前,轻声开口:“出了什么事儿?”
乐璇从怀里掏出信来,直接递到了玄凌珏手中,说实话,她还没看过这信的内容呢,到底是什么让乐子涛这么念念不忘的!
玄凌珏见了信封,还以为是乐璇真的遇见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不禁眉头又皱紧了几分,冷着脸将信展开,一边读,一边露出惊异的神色,乐璇站在他对面,竟然觉得他的表情忽喜忽悲,看起来很是纠结。
乐璇瞪眼,便也好奇地凑过去,微微抬起他拿着信的两手,用他的胳膊将自己套住,便已经顺利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抬眼也瞧了瞧那信件,里面密密麻麻的官员名看的她一个头三个大,不由得皱眉:“这是什么啊?”
玄凌珏底下头,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这不是你给我的麻烦么?怎么连你都不知道?这信是从哪儿来的,可信度有几分?”
“是镇国公乐子涛给我的,他都瘫痪在床了,他用手指在我手上写的字。”乐璇将事情说清,才将头转向玄凌珏的方向:“这个乐子涛看起来像个好人,他知道朱钗的事儿。”
玄凌珏眼神微微晃动:“当初若不是镇国公给我出谋划策,劝我出家避避权势争夺,也许,我早就死在这皇位的争夺之中了。”
乐璇微微皱眉:“天鹤不是说乐子涛还曾经跟父皇饮酒谈天来着,他是你的阵营里的?”
玄凌珏摇头:“算不上,他心里自有一杆秤,好像只听从他自己所为的正义,他效忠当朝皇帝,却为我隐瞒了许多秘密,当年成宗父皇将皇室宝藏交给我的时候,只有皇祖母与镇国公在场,所以他会知道宝藏之事,可是却似乎从未向父皇提及,更没有提及,我出家只是不想死在父皇的手下。”
乐璇轻声叹气:“那这信到底说的什么呀?”
玄凌珏抿唇:“几个三品以上官员的相关勾结图,不仅是台面上的,还有暗地里的,这个信报让我知道,原来朝堂上的明争暗斗,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有时候你以为他是你的盟友,结果他到底只是你的敌人安排在你身边的细作。”
乐璇抬眼:“对你有用么?”
玄凌珏重重叹气:“也有用,也没用,大多数都与我猜想的一样,不过一个人还是让我很惊讶,这个张福,居然是元修的人!”
张福?不就是那个皇帝身边的得力太监?这么贴身的太监,一定是皇帝安排又安排、筛选又筛选的,怎么会是元修的人?
“那梁喜呢?”乐璇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梁喜,若是张福是有人精心安插的,那梁喜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后台?
玄凌珏微微抿唇,缓缓摇头。
乐璇仔细查看着这几张不算厚的信笺,不禁皱眉,凑过去稍微嗅了嗅,怎么觉得这信纸上会有酸奶的味道?乐璇仔细辨认,便惊觉这信纸上有其他的水渍,仔细嗅了嗅,带着**,看这分布,可不像是不小心撒上去的!
乐璇伸手便将信纸放在了手炉上,不过片刻,便见信纸上的水渍变得焦糊,呈现出一张地图,乐璇皱眉,这各个地方的标注连在一起,看起来应该是……地宫?
乐璇抬眼,瞧向玄凌珏,玄凌珏不由得也被这焦糊的图案吸引了目光,这路线中有两三条他跟乐璇已经走过了,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地图的真实性。
乐璇慌将其他几张纸也都夺来,一张张在手炉上熏,一张纸上是真的奶滞,一张纸是这地宫中的各个出口的钥匙在何处,还有一张纸上,用最潦草的字迹写了一件让乐璇和玄凌珏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的事情:“皇后乃苗疆后裔,会巫蛊善用毒,二胎为女,换为四皇子,公主遗落民间。”
这短短的几个字几乎涵盖了皇后的大部分特征,乐璇不禁深深吸气,四皇子若是知道他始终深信不疑的母后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会作何感想?
不过也由不得她不信,她也一直怀疑这皇后是苗疆人,可以调遣四皇子替她购置蓍草和蛊虫的培基,除了皇后应该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玄凌珏轻声叹气:“我在坤宁宫安置了一个眼线,她的线报也说,皇后的行为十分可疑。”
乐璇抿唇:“这简简单单的几张纸,涵盖的内容可不简单呢,不知道……镇国公是何时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的。”
玄凌珏叹气:“我总觉得镇国公身上还有秘密,我们将萧山祭祀的事儿安置一下,就回京来,京城这边,我会安排好人仔细监视着乐府的一举一动。”
什么事儿也不能阻拦他们明天丑时出发。
虽然只是个王爷出城,但因为他带着为上官将军超度的理由,便显得格外华贵且受重视,寻常家的百姓都不禁走出成来瞧瞧热闹,一行百余人,三十僧侣走着最前,穿着标准的僧袍,分别拿着木鱼、禅杖、钵盂等物,玄凌珏仍是一身红色袈裟,双手合十走在三十僧侣之后,面色平静,如一尊可以移动的佛像,跟着玄凌珏的便是几个一身灰色衣物的太监家丁,撑了华盖和孔雀翎掌扇,因为不是皇帝,没有用明黄色,而是撑了紫色的紫芝盖,犹如一把大伞,撑起后犹如一朵紫色祥云。华盖下面都有风铃,风一吹,这些风铃就会发出响声,据说风铃是用来驱邪的,便显得整个仪仗队更多了两分宗教的意味。
华盖之后,便跟了十几辆马车,两辆是载人的,如乐璇和茗燃等人,便坐在里面,其余的便是载货的了。几个粗使丫鬟便跟在载货的马车之后,队伍最后,仍是五个和尚一路念经前行。
这应该是大天朝至今为止最奇异的一支队伍了,既有和尚、又有家眷,汇集在一起,便格外地不伦不类。
连围观的百姓也不由得围观讨论:“也不知道咱们这佛王到底跟王妃圆房了没,怎么好像也没怎么亲近的样子?”
“佛王妃呀,怕是得受一辈子活寡了!”
“可我听说,王妃可不像个会安生的女人,这十天半月的都好说,你说,若是过了三年佛王还是一心佛法,这王妃会不会给他带大绿帽子呀?”
“嘘,可不敢胡说,王妃岂是我们说得的!”
“就是好奇呗!这两个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的人住在一起,可够有趣的了!”
百姓的讨论声充斥着整个街道,玄凌珏分明将所有的讨论声都收进耳中,却仍旧是安生地微微半闭着眼睛,诵读着经文一路往西城门而去。
八皇子带着温润的笑容等在西城门前,见了队伍一路行来,才冲队伍中间的玄凌珏轻轻点头:“七哥,八弟来给七哥送行,这是些干粮和日常药品,七哥这一路靠徒步的,恐怕会累,便抓了两付补身子的汤药,夜里到了驿站让随从给你熬了也能缓解一下,虽不贵重,但多少算些心意。”
玄凌珏抬眼看了老八一眼,他的笑如同温润的春风,仿佛他们兄弟是十分热络一般,可他似乎并没跟老八说过几次话,他这般示好是为哪般?是因为乐璇么?
玄凌珏微微抿唇:“慧律,接过来送到马车上去吧。”
“七哥介意八弟与七嫂告别么?”八皇子笑容未变,眼神里的真挚却多了两分。
玄凌珏点点头,老八此次来,主要目的便是见见乐璇吧!
“七嫂,”八皇子走到马车跟前,便轻声开口,乐璇掀了轿帘下了马车,规规矩矩的冲八皇子浅笑:“怎么敢劳烦八弟来相送?”
八皇子抱歉的一笑,冲着她作了个揖:“谢谢七嫂没追究甄幻的胡闹,八弟感激在心,定不忘七嫂的恩德。这段日子,请七嫂放心,京城有老八,不会乱。”
乐璇当然知道八皇子指的是**坊的事儿,便了然点头:“好,我相信八弟的手腕。”
“我在那干粮和药物中放了个机密的药方,七嫂记得去瞧瞧。”八皇子的笑容中多了一分神秘,乐璇微微抿唇,他放了什么在那堆东西里?
八皇子站在西城门目送着大队伍一路往弯月湖而去,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这京城中有几个月没有了佛王妃跟他甄家抢生意,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跟乐萱斗智斗勇,反而成了他最近最大的爱好。
没人看见,西城门外的树林中,早有几十个黑衣人躲在树林中,脚步轻盈地一路跟着玄凌珏的队伍向西南而去。
且待天黑,便是动手之时了。
队伍渐渐行的远离了京城,乐璇才回头看天鹤:“你去慧律那,把八皇子送来的东西都拿到咱们马车上来,我总觉得八皇子话里有话。”
天鹤点头,掀了轿帘一跃而下,三两步便奔到队伍前端,问慧律要了那不过行李包大小的包裹,便回到了马车之中,侧眼间,便在树林中看见了一抹寒光,便下意识地朝寒光的方向望了望,并未看见什么异常。
见她进了马车,躲在树林中的黑衣人才不禁一拳敲在另一个黑衣人的头上:“都怪你,差点就被那丫头看见了,你没事你玩什么刀!”
另一个黑衣人看着周围人的质疑眼神,不禁微微苦了脸:“对不起,我……就是想练练手!”
天鹤进了马车,不等乐璇打开包裹便心思沉重地开口:“王妃,我似乎在树林里发现了兵器的光芒……虽然没看见人,但直觉告诉我树林里一定有埋伏!”
乐璇抬眼:“有人跟着我们?现在才中午,估计晚上突袭的可能极大,不急,吃午饭的时候去跟珏说就好!反正晚上多防备,没坏处。”
乐璇说完,才顺手将那包裹打开,那包裹中放了几包药品,几包糕点,还有两个小小的布包,几张药方。
乐璇记得八皇子让她记得看药方,便一张纸展开来看,却不见任何异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有一张药方的纸张是与其他不同的,字迹也十分熟悉,这个字体……好像是八皇子的!
乐璇便仔仔细细地读着:
“六碗熬一碗,夜服:
防风——五钱;
川贝——三钱;
银杏叶——七钱,
粗毛牛膝——二钱。”
乐璇不由得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虽然没怎么学过医术,但乐萱的记忆里对起码的医学常识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些药各自都不搭调哇?他将这些药放在一起,难道算发明创造么?
乐璇琢磨了片刻,方了然一笑,便将那药方丢在一片:“八皇子敢不敢再坑一点儿?这拐弯抹角的事儿是要表达他比我聪明么?罢了,瞧瞧这包裹里还有没有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也快晌午了,找块合适的地方就准备歇脚吧,我也该去瞧瞧我的孩子了!”
乐璇命车夫停了车,便转头上了另外一辆马车,留下茗燃、天鹤和鬼瞳三人对着乐璇笑着丢下的药方发呆,天鹤挠了挠头:“这到底是什么药方啊?”
其实按照天朝的规矩,这都已经是冬天了,就不该将孩子带出了,乐菁派人不止一次提出将孩子留在宫中,乐璇怎么可能信得过乐菁,便以要将孩子带到萧山让弘虚大师给加持为由,一次次拒绝了她。
乐璇宁愿在这辆马车上下功夫,硬生生用了三天,将这个本来应该是在地脚方炭火盆的小马车上了个地热的回暖设备,只要这个马车的轱辘是转动的,便会有热水从马车的底下管道中不断流动,而烧水的装置也被放在了马车的背包中,所以这辆马车的重量也是出奇的,一般一匹马就可以拉动的载人马车,这个马车却是三匹马一齐拉动的。
人都说三翻六坐八爬,谁知道这俩孩子的运动神经居然格外发达,才四个多月已经喜欢自己在地上拱来拱去地开始学着爬了,因为会爬了,就不喜欢待在奶娘怀里,非要在地面上骨碌着才开心,真的变成名副其实的肉球儿了!可总爬在马车中就显得格外难照看,乐璇出了主意,在奶妈整个马车的地面上都铺了厚厚的毛毯,四周围用毛毡垒了一尺高的围栏,保证了两个孩子的安全,便任由着两个小孩儿在还算不十分颠簸的马车上肆意翻滚爬行。
乐璇掀了帘子进去时,两个奶娘正将已经爬到旮旯翻不出来的月月抱回正中央,川川便坐在一旁,一双小肉手不断地拍了又分开,拍了又分开。
乐璇不由得微微扬眉,这俩孩子这么小就会了这么多东西?不会都是投胎了忘情水没喝干净的主儿吧?
“王妃,”奶娘恭恭敬敬地开口,乐璇才应了,月月便顺着乐璇应声方向望去,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乐璇微微浅笑,四个多月,该是给他们改换改换伙食的时候了,依着天朝的民俗,孩子是吃奶水吃得越久越好,可乐璇的常识告诉她,四个月的宝宝,就可以在每日的奶水间隔时稍微补充一些米糊果蔬汁一类了,早些让他们适应饭菜的味道,有助于他们今后掐奶。
以乐璇的性格,这俩孩子吃乳汁是决计不能超过一周岁的!
乐璇这种说到做到的性格,在孩子身上也是格外适用的,一行人在路旁的一间土地庙歇了脚,便准备在那儿用午膳,和尚划了一片区域吃素食,丫鬟家丁划了一片区域吃些略有荤腥的东西,因为外面毕竟已经凉了,乐璇便没有让奶娘出车,而是派了两个丫鬟看着孩子,而给了奶娘一替一个地分别出来吃饭。
乐璇在一旁找了个捣臼,放了些大米粥,又放了少许南瓜,确认了已经捣成泥了才用了适量热水化开,做成了南瓜米糊,乐璇尝了尝,说实话,没有盐分跟糖,并不十分好吃,不过端去给那俩孩子试试也是好的。
玄凌珏侧眼瞧了乐璇一眼,她胃不舒服么?为何要将好好的南瓜和粥捣得那般烂糊?玄凌珏微微皱眉,眼神带着满满的担忧,乐璇将手中的全部活计搞定,才抬眼瞧见了玄凌珏在和尚那片区域像她投来的关切目光。
乐璇冲他微微鼓了鼓腮帮,做出一副极纯情天真的模样,再冲他一笑,便端了碗离开了,玄凌珏不禁无奈一笑,不再看她。
茗燃在一旁看着王妃跟王爷的交流方式,就这样,王爷就知道王妃是要去喂小公子小小姐了?
天鹤忽然想起刚刚在树林中的事儿跟那个药方,正好王爷起身往安静的方向走了走,便起身走到王爷身边:“王爷,刚刚天鹤在树林里好像看见的埋伏,王妃说让晚上多加些守卫,这几日,就由天鹤跟慧通他们一同守夜吧!”
玄凌珏点点头:“好,既然一路跟来,不会埋伏太久,不是今晚,也就是明晚了。”
“还有,”天鹤将药方交到王爷手中,“这个是王妃在八皇子送来的包裹里发现的,看过后不禁笑着说八皇子拐弯抹角,属下几个人研究了许久也没有进展,特意来问问王爷,王爷,这药方是什么寓意呀?”
玄凌珏接了药方,低头瞧了几眼,不禁也失笑:“果然是拐弯抹角,你分别将这第一味药的第一个字提出、第二味药的第二个字提出,以此类推,将四个字连起来念出,是什么?”
天鹤皱眉,瞧着这药方:“第一味药的第一个字是防,第二味药的第二个字是贝,第三味药的第三个字是叶,第四味药的第四个字是膝,防贝叶膝……防备夜袭?”天鹤瞪大了眼睛,转了这么多的弯,甚至不敢用藏头,还进化了一下,变出错步藏头,就为了告诉王妃防备夜袭?
天鹤无奈牵了牵嘴角:“那个六碗熬一碗,是不是在说咱们到弯月湖这大概六天的时间,天天晚上都要防备呀?”
玄凌珏微微点头:“我猜也是吧!大概是觉得若乐璇连这点儿小伎俩都猜不透,便不值得他提醒了吧!”玄凌珏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八这个人,还算谨小慎微,思虑得总是格外周全。”
天鹤看着王爷的神情,微微笑了笑开口:“天鹤多嘴,王爷可将王妃看住了栓紧了,王妃的行情可好呢!莫说四皇子十四皇子这些已知的,天鹤倒觉得,这个八皇子对王妃也有两分不一样的情愫呢!”
玄凌珏轻声叹气,无奈地看了天鹤一眼,跟着乐璇久了,天鹤几个对他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可天鹤的眼神却是极正经的,好像在说,属下又没有说谎!
玄凌珏牵了牵嘴角:“老八不会,他没有老四的决绝,也没有十四的洒脱,老八身上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他要做他的‘八贤王’,就没办法选择放纵自己的感情,他对乐璇,最多到惺惺相惜也就截止了,他自己心里有数。”
天鹤微怔,她跟随王爷也有五六年了,还是第一次听王爷这么透彻地分析自己的几个兄弟,在天鹤眼里,王爷永远是沉默的,沉默得让她们这些当属下的只能从他的嘴角去判断他对一件事的态度,可自从遇见了王妃,王爷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开朗了许多,也变得愿意与人交流了。
这也是她为何对王妃充满了敬仰,无论王妃让她做什么,她都会毫无迟疑地去做,王妃可以改变王爷,便已经有了值得人信服的一切。
乐璇当然不知道玄凌珏与天鹤的对话,她在跟这俩小肉球斗智斗勇,这俩孩子最开始看见这个吃食,便如同猫儿看见了鱼一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滚带爬凑到了乐璇的碗边,直勾勾的小眼神盯着那碗里的东西,因为他们见过,大人都是用这个碗吃饭的,不是爬在奶娘身上!
所以这个碗里的东西一定好吃。
乐璇便一人一勺平均分摊地喂,这一碗儿米糊倒也迅速地下了大半,不知道为什么,川川似乎吃够了,便不再吃,乐璇便想再喂月月一些,结果似乎是看川川不吃了,月月吃了两三口,便也不吃了。
便剩了一小碗底儿的米糊,乐璇微微眯眼,你们兄妹这么齐心?非给我剩饭碗!乐璇叹气,将小碗交给身后的粗使丫鬟:“拿走吧。”
谁知那丫鬟才转头,便见川川跟月月眼巴巴地始终盯着那个端着碗的丫鬟越来越远,不禁嘟起嘴来。
乐璇彻底无奈:“有米糊的时候你俩给我玩孔融让梨,现在又眼巴巴瞧着,你俩能装的像一点儿四个月大的孩子么,三岁看到老,我看你们俩,三个月就看到老了!”乐璇将那小碗放到奶妈手里:“他们俩谁想吃就给谁吃吧,我那边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米糊每天给他们俩加餐一次,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乐璇说完,下了马车,余光中,便看见了树林中有几个不十分真切的黑衣人身影,乐璇彻底无奈,天朝不知道白天树林里要穿迷彩服么?夜行衣,要晚上穿才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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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各位情人节快乐,元宵节快乐,周五也快乐,明天就周末啦,苗苗明天拼命一整天,看看能码多少字出来哈…
本来今天可以再略多一两千的,被烟花炸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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