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这几年扩大不少，但是最热闹的依然是靠近宁河的那片老街，古老的青石板路被隔成了步行街，两边店铺林立，既有百年老店，也有新潮的品牌店。
年货市场在和步行街隔了一条街的老街上，本就不宽的街道被各种售卖年货的摊子挤得满满，人流拥挤，热闹喧哗。
影十三将影九手中的袋子也拿了过来，道：“我先送去车上，你跟着妈。”
影九点头，接过售货员递出的袋子也给了影十三，然后跟着凌妈转战向了另外一个摊头。
东北的木耳，南边的水果，北京的蜜饯，杭州的点心，广西的腐竹，成都的牛肉干……
大江南北，全国甚至是国外的特产这里都有，也亏得这些琳琅满目的货物，让凌妈的心情一下变好，然后就是暴涨的购物欲。
影九想，再这么买下去，只怕要让影十三先开车送一趟回去才行了。
不过，只要能让凌妈心情变好，他们便是来回跑上多少趟都愿意。
**
“小九啊，过来看看。”凌妈挤到一个卖炒货的摊子上，回头对影九道：“你喜欢吃什么？妈买。”
“我都成，主……”影九声音一顿，僵硬的转了个弯，道：“羽喜欢吃瓜子。”凌妈强硬的不准他在外面喊凌清羽做主子，他本开心的想喊姐姐，结果被叶十一以切磋为名揍了一顿，若是喊清羽又觉得不敬，最后被逼成了羽。
凌妈不觉一笑，回头道：“给我来十斤瓜子，对，就那边那种。”
“哟，这不是吴大姐嘛？”旁边一刚挤进来的大妈听得吴怡的声音，回头一看，叫道。
“老陈啊，好久不见，新年好啊。”吴怡一边指挥着售货员称着瓜子花生松子兰花豆，一边跟那大妈打着招呼。
“好好，”大妈看了又看吴怡头上那头红毛，忍不住道：“吴大姐，听说你家清羽做人家小三，结果被夫家知道离婚了？”
吴怡一怔，怒道：“放屁！这谁造的谣？”
大妈讪讪一笑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说清羽那丫头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听谁说的？”吴怡脸上怒色未消沉了脸色，问道。
“这，不是就好了。”大妈脸上带了尴尬，四下看了下，低声道：“上次我家老头子去知秋馆吃饭的时候，听饭桌上的人说的。”
知秋馆？凌平的饭馆……，吴怡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这位是？”被吴怡旁边那年轻人瞪得发虚，大妈不觉问道。
“我干儿子。”吴怡回头看了影九一眼，见他瞪圆了一对眼睛，眼中有着压都压不住的火焰，心里忽然一松，再回头，便笑道：“我家清羽是已经离婚了，原先那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想图谋老头子留给孩子的那点钱，哎，如今人心不古，为了钱，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啊？”先是被那干儿子一惊，再又被后面的话一惊，大妈道：“真离婚了啊？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吴怡斜了她一眼，头微微一昂道：“我女儿那么好的人，追的人多了去了。”
“哼！”一直跟在大妈旁边的一个女人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出来，被大妈拉着边跟吴怡告辞，边往另外的摊位走。
**
“妈你干嘛？”那女人挣脱开大妈的手道：“能做还怕别人说了？还追的人多了去了，就她那样？骗鬼呢？”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
“就看不惯凌家人，有钱了不起啊？还不是当小三的货？钱来的不干净，用得也不知道心慌。”
“你这是干嘛，那凌浩林不是个东西，又不是凌清羽的错。”
“一丘之貉，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假仁假义的，那装腔作势的样子看着就想吐，活该她家的钱都被人骗走了！哎呦！”
**
听得一声惨叫，吴怡回头，见跟着大妈的那女人一个狗啃泥摔在了路上，地是石板路，昨夜的雪被人已经践踏成了烂泥，路上积了好些水渍，那女人正好摔在了一大滩泥水里。
看了下那在泥水中挣扎着起不来的女人，吴怡转头看向了低眉顺目将售货员装好的东西接过来的影九，嘴角微翘，道：“小九有喜欢吃的东西嘛？”
影九微笑道：“我都可以，妈喜欢的，主……羽喜欢的，我都喜欢。”
**
车子停在步行街外的停车场上，离了年货市场还是有点距离，影十三八个手指头上扣着的袋子将他半边人都遮了去，开了后备箱，看着那塞得满满的后备箱，拿出了电话打给影九。
“我送回去一趟，你找个地方带妈喝喝茶。”影十三一边将东西塞进车后座，一边道。
“嗯，看孟苏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再开一辆车来。”影九的声音压得很低，让影十三不觉一笑。
家里那口子，也是喜欢热闹的主，要是她身子好些，倒是可以带她来玩玩。
将车门一关，影十三上了车，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
宁城旧城区不大，街道也老，走到十字路口，就见前面堵了好些车，围了好些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影十三开车从旁边绕了过去，远远的，那些人的议论传到了耳中。
“都快过年了，还出这事，这人也真惨。”
“醉酒误事啊，都醉成这样了，还害了别人。”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可是老老实实开车的，当时灯就是绿灯，他忽然从旁边窜出来，这才撞上的！”
“这个我可以证明，当时是这人冲了出来的。”
“没呼吸了，死了！”
影十三打了下方向盘，从另外一个路口绕了出去，听的手机滴滴一响，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拿起了手机，先看了一眼手机上一直没退出来的那条信息：找到所有后面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然后点开了新信息。
那是一个视频。
暗街背后的垃圾堆旁边倒了一个男人，然后几个流里流气的人走近，将那人拉起来对了下照片后，就将手里的白干往他嘴里灌，然后推着那男人走了出去，直接推上了街，街上正好是绿灯，一辆卡车呼啸而过。
**
放下手机，影十三嘴角带了一丝冷笑，杀人灭口嘛？下手可够狠，跟我们比狠？你还不够资格。
不过，这种伪装成车祸的招，倒是可以学一学。
燕七远远的跟着那几个看着那人被撞得烂泥一般依然嘻嘻哈哈谈笑着的男人，将帽檐拉下了一下，遮住了他那太过于显眼的脸。
何离倒是说对了，将人丢在这里守着，自然会有人来。
在那边之时，买他们红楼杀手取一条人命最贵的可以十万两，但是便宜的也不过几百两人，如今看来，在这边，人命也不是那么值钱。
几人拐进了一个小巷子，燕七停住了脚步，手插在了口袋里靠在了巷口的墙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耳朵却竖起，细细听着巷子里的声音。
**
“给。”
“就这么点？都快过年了，也不给多点？”
“行了吧，跟凌总你敢要多少？不怕黑哥砍了你？”
“那个人，我记得是凌总的人吧？以前看到他跟着凌总一起跟黑哥吃过饭。”
“别问那么多，知道不，臭小子。”
“知道了知道了。”
“对了，晚上黑哥请大家吃饭，能带女朋友去不？”
“你有毛病啊，黑哥请吃饭你还带女人去？”
“小子是想送自己女人给黑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女朋友是在夜色坐台的，最近老有人找她麻烦，所以看能不能认识下黑哥，让黑哥罩一下。”
“哟，什么人我们摆不平还要用上黑哥？”
“是从省城里来的，好像是雄哥那一帮的人。”
“雄哥他们来了？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上午我女朋友才跟我说，这就来干活了。”
“走。”
**
几个人匆匆从巷子里出来喊了部出租车就走，燕七看了一眼那出租车去的方向，转头看向了街上一个拿着手机对他拍照的女孩子。
男人背依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条腿弯曲着抵在了墙上，带了兜帽的头微微前倾低垂，修长的身体成了一个优美典雅的曲线，就那么靠在那里，都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让那女孩子砰然心动之下拿出手机就拍了起来，见他转头，帽檐下面有冰冷的视线看了过来，依然不怕死的再拍了一张。
那半遮了面，只露了挺直的鼻梁和那唇形让人一看就想亲吻的薄唇，更带了致命的诱惑。
女孩子不觉又拍了一张，再看向自己手机上的照片之时，只觉眼前光线一暗，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一只骨节修长白皙的手从她手上拿过了手机，点了几下，将那些照片全部给删除了后，放回了她手里，然后，那人影便消失无踪。
女孩子傻了一般的看着手上的手机，再看了看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巷口，那里似乎还留着那男人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