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寒风依旧呼啸,大雪仍在飞舞。
而此时,在皇宫大内,却是乱成了一锅粥,人影绰绰,奔走不断。[com]
“有刺客——”
“保护皇上——”
“保护太子,保护皇后娘娘——”
……
叫喊声此起披伏,也时不时听到刀剑相击的打斗之声。
显然,老朱今晚加班,乾清宫灯火通明,更是被御前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多久,呼啸的寒风中已不闻打斗嘈杂之声……
身形瘦高的夏可雄神色间掩饰不住的惶恐,脚步匆匆地走进了乾清宫。
“禀皇上,刺客一共七人,当场击毙五人,活捉一人,也是……逃走一人……”说着,夏可雄稍稍直起身,语气肯定道:“不过,此人已身受重伤,微臣也吩咐下去,全城封锁,捉拿此人,这次……他绝难逃脱!”
听着夏可雄汇报,坐在御案前的朱由检脸色阴沉,隔了好久方沉声道:“可知刺客是些什么人?”
“这帮刺客极其凶悍,惧不畏死,武功也是驳杂的很,不知出自何门何派,但后面有两个刺客誓死阻挡,让逃走的那名刺客快走,听口音像是陕西河南一带。咳,微臣怀疑,刺客可能是……闯贼派来。”
“唔……既然你活捉一人,便给朕提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微臣来之前已审过这贼子,但他却宁死也不开口,更差点让他嚼舌自尽……咳,微臣觉得,为免贼子冒犯皇上龙威,还是让微臣审讯于他。皇上放心,微臣一定会让他开口!”
……
在夏可雄向老朱汇报的时间,翊坤宫一间小小的偏房内,早被到处“抓刺客”的叫喊声惊醒的小春子,此时手握一把匕首,拥着被子坐在床头,一脸紧张地看向门外,一副很是担心有刺客突然闯进来的样子。
随着四周叫喊声渐渐平息,小春子长出一口气,也放下了那把小匕首,慢慢地又躺了下来。
却在这时,窗户突然被人一掌击开,一个身影夹带着风雪纵身而入,没等他惊叫出声,这身影已极快地到了床前,抬手便点住了他的穴道。
这人却是丝毫不作停留,制住了小春子后,将被子一裹,往肋下一夹,又从窗户纵身而出,很是熟门熟路地拄拐右拐,眨眼间便从翊坤宫消失,寒风呼啸中,没有惊动任何一人,而他的足迹,也瞬时被风雪掩盖。
……
也是同一时间,位于城西,大雪飞舞中,矗立着一座气势巍峨的庄园,远远地,正有一道身着夜行衣的身影,顶着寒风,踏雪疾奔而来。
虽然他脚步沉重,在厚厚的积雪上踏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更是有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他身上散落,在在雪地上异常醒目,但随着他疾行而过,这一切,也很快被肆虐的风雪掩盖。
片刻间,此人已到庄园前,根本没作考虑,身体一纵而起,竟是从一处高高的围墙,一跃而入。
看庄园朱漆大门的门楣上,“翔鸾坊”三个烫金大字在风雪中也是熠熠生辉,仿似宣示着主人的显赫,正是老朱赏赐给西门大官人的原贪官陈新甲的府邸。
偌大的翔鸾坊内,仿似人去楼空,白雪覆盖下,像是一座巨大的孤坟。
这人好似对府内地形非常熟悉,沿着一个个白雪覆盖下的亭台楼阁屋顶,直奔翔鸾坊后院,一个湖形弯弯,恰似一枚新月的巨大湖泊赫然出现的眼前。
而到了这里,也终于发现,这翔鸾坊依山傍水而建,即使满目都是白皑皑一片,风景也不是一般的美。
翔鸾坊将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充分利用了起来,在湖南端的那个尖角上修了一道横堤,横堤上栽种着许多杨柳,堤间还修着三座拱形石桥,堤两侧的湖水在桥下相连接,那情状宛然便是一道袖珍版的西湖苏堤。乍看上去,像是翔鸾坊将整个湖泊围住了一般,但实际上,在堤的另一侧才是更为广阔的水域,远远看去,隐隐可见高高的京城城墙,矗立在湖泊对岸。在湖形弯弯的两侧,却是分别有一座山势陡峭的石山横亘脚下,一眼望去,像是一座山被一枚新月从中间切成两半。而两山延绵,仿似一道天然的围墙,将翔鸾坊后院团团围住。
这人到了此处,像是松了口气,也像是受伤不轻,终于支撑不住,原本还行云流水般的身形竟有些跌跌撞撞,好在他右手紧握着一把剑,支撑着他不至于摔倒。
看这把剑,竟是没有开刃,并且剑身又阔又厚,与其说是剑,倒更像是一把铁铸的巨尺,只是尺头尖尖,尺尾也是剑把。
他蒙面的黑巾已是掉落,露出苍白而布满皱纹的老脸和稀疏的白须,而他的双目虽然圆睁,却都是白白一片,竟是瞎子一个。
再看他浑身上下,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身上刀剑之伤不下十几处,尤其是后心处,一道长长的伤口下,一把绣春刀赫然还砍在脊椎骨上。
他一手拄剑,喘息片刻,在雪地上洒下大片的血迹,突然身体纵起,竟是纵到了一座石桥之上,丝毫不作停留,双脚一蹬,整个身子高高跃起,直扑离石桥十几米远外,左手那座高约百米,像是直插入湖中的石山。
如此距离,他还是受伤在身,显然不能一纵而至。
但他像是算好一般,身形将落湖中,他手中那把厚重的巨剑竟是在湖面下一块隐藏的礁石上一点,再次飞身而起,已是落在了离湖面几米高,斜伸而出的一块小小的,仅可立足的山石上。
山石上当然是落了厚厚的积雪,他脚下一滑,差点从石上栽落湖中,也是他应变神速,或是早有预防,手中的巨剑斜插而出,“锵”的一声,竟是准确无误地插入这块山石连接峭壁的石峰中,稳住身形后,抽出重剑,再次纵起,半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山上一条像是凭空多出的山路上,即便大雪覆盖,依旧可辨这条陡峻山路沿着峭壁嶙峋的山崖盘旋而上,到了山的另一侧,竟是有一条奔腾的江水从山脚下斜贯西南,穿城而出。
这条水流湍急的大河,正是京城内五支河流之一,也是最大的浑河,那巨大湖泊想是浑河泛滥时,冲击而成。
却说此人,虽是举步维艰,却是一步一步,煞是稳健地向山顶而去。
在他的脚下,那滔滔不绝的江水在狂风中击打着岩石,訇然有声,水流盘旋成一个又一个旋涡,令人胆寒。
终于到的山顶最高处,风雪仿似更大,让人几乎无法立足,也是无路可走,却是在临绝壁处,有一座低矮的草屋孑然而立,似与风雪抗争,江河竞雄。
好一处避世隐居的所在!
……
还是在同一时间。
在翔鸾坊街对面,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客栈,随时会被狂风吹落的招牌上写着“同来客栈”四个大字,此时正有三个人刚刚住店。
这大半夜的,即便屋外风雪再大,住店的客人中,那些个异常警觉的,还是被他们“砰砰砰”的砸门声给惊醒了。
而这个时候,在客栈二楼一处房间外,有一个枯瘦的身影正准备撬门而入,听到那砸门声,便连忙停下,隐身暗处。等了片刻,貌似伙计给那三人安排了客房,正要再次行动,却突然从房间内传来一声划破夜空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