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町一口气竟将老者水袋中剩下的半袋水都喝干了,摸了摸肚子,仿似还瘪着,不过,精神却是许多,双手将水袋递还给老者,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大叔……”
“不用客气,我叫祁连,这是我世侄木峰,我们私自上山,很是不该,还是上船吧。”老者随手接过水袋,说着轻轻一纵,上了竹排。
“咳咳……祁连大叔,我叫何炜……”西门町自然不便透露自己的身份,便随口报上前世的大名,而心里想着,搭船摆渡应该给钱吧,便有点讪讪道:“只是……我身无分文,这……这摆渡钱……”
“只有你们汉人才会这样,开口闭口就谈钱,助人还拿钱财,这要是传回族里,九寨十八坞都会笑话我们。阿叔,我说汉人阴险狡猾,一点都没错!”木峰鄙视地瞪了一眼西门町,一跺脚,也跳上了竹排。
西门町被说的老脸一红:“木峰兄弟说得对,助人为快乐之本,是我太庸俗了,原谅则个……”说着,西门町也不客套了,走到崖边,也跳下了竹排,但他不懂轻功,这一跳下,竹排往水中沉了沉,更是一阵摇晃,差点被掀翻了,好在老者功夫不错,撑着竹篙,几下将竹排稳定下来。
但没啥力气,并且天生不会水的西门町,已被吓得脸色苍白,低俯在竹排上,两手牢牢抓住船沿,一动也不敢动。当眼睛看到那奔腾的江水滚滚东逝,盘旋着直达天际,那巨大的水浪声在耳边回响,他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紧闭上了眼睛。
那木峰看了,眼中更是鄙视,倒是没有出言讥讽,或许觉得,跟胆小如鼠的汉人说话,侮辱了自己。
老者祁连却是更放下心来,凭手无缚鸡之力的西门町,绝不可能伤了神母或神女。
他看西门町眼睛紧闭,脸上一片紧张之色,貌似对水有着深深的畏惧,也没说话,而是一撑竹篙,竹排便如一片树叶,轻轻向对岸飘荡。
在祁连和木峰熟练的操舟下,竹排很快行到了激流冲刷的江中心,小船顿时如随风起浮的落叶,开始剧烈颠簸起来。
几个大浪打来,船身时起时伏,一会儿在空中,一会儿又衰落谷底,祁连和木峰手拿竹槁急剧拍浪,全力维持着小舟的平衡,但额头上已是渗出粒粒汗珠。
西门町早已晕头转向,脸色更显苍白,一双手青筋毕露,死死抓着竹排。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小舟终于穿过了浪头,虽仍有些起伏,比起方才却已强上百倍千倍了。
西门町衣裳湿透,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感到身体一震,竹排已靠岸。
直到祁连和木峰上岸将竹排在岸边系好,西门町才两腿打晃站起身,却也是被祁连拉着才上了岸。
“何兄弟,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衣服又湿透了,也沾满了血迹,如果不嫌弃的话,欢迎到我家做客,填饱肚子再换件衣服……我们侗族人虽然穷,但还算丰衣足食。”祁连收拾好竹篙,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西门町,微笑道。
虽然他心里对西门町这个“没啥本事的汉人”没有敌意,但对西门町闯入曼陀山却是感到奇怪,如果将他放走,很可能会泄漏曼陀山的秘密,让其他“心存歹意的汉人”也闯进曼陀山,侵犯神母神女,必须带回去听候家主发落。
我国少数民族很多都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也是助人为乐,西门町对祁连的“好意”倒没有感觉不妥,听他这么说,便拱手道:“祁连大叔,那我就叨扰了,今日援手之恩,小生感激不尽,若谈钱的话,那是看不起你们,我是江南金陵人士,如果以后你们到金陵,请一定到我家去作客。”
西门町这自然是客套话了,“到家里做客”,他有家么?
“哼,虚情假意!”老者还没说话,那木峰已冷冷说道,倒是一语中的。
“呵呵……木峰对汉人有偏见,年轻人口无遮拦,何公子不要见怪。”
“祁连大叔,看木峰兄弟的样子,似乎对我们汉人有些怨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西门町苦笑一下道。虽然木峰盯着西门町的目光极为不善,像是西门町抢了他心爱之物,但西门町对他表露出来的敌意,还是蛮理解滴,貌似自己闯入人家禁地,真有唐突他们神女之嫌。
祁连却是摇摇头,岔开话题道:“我看何公子衣着打扮,应该是富家子弟……”说着,祁连眼睛看向了西门町腰间的玄武剑,“何公子莫不是出自江南武林世家?”
祁连不识玄武剑,他心里认定西门町是富家公子,挂把剑做做样子而已,这么问,自然是打探西门町来历。
呃……看来得把玄武剑收藏好,别被人认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西门町早想好了应对之词,脸不红心不跳,很是真诚道:“祁连大叔取笑了,何某家中在金陵城做点小生意,我也仅是个读书人,这次跟好友出来游历,便买了把剑防身,却是不料,进入大理的时候,由于人生地不熟,竟是在山里迷了路,更是遇到了劫匪,不但跟好友失散,也丢失了随身的包裹,而匪徒也是凶恶,劫了财,竟然还要取命,我一路逃跑,慌不择路下,闯入了曼陀山……”
“只有你们汉人才做强盗之事,匪徒肯定是你们汉人!”走在祁连身后的木峰,对祁连邀请西门町去家里做客很是不满,此时闻听西门町之言,忍不住冷哼道。
祁连回头瞪了一眼木峰道:“木峰,你怎么如此偏激,汉人跟我们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既然是在我云南境内发生,说不定是高家羌族人所为呢?”
呃?果然是世仇啊,貌似老成持重的祁连也找到机会便抹黑一下对手。
西门町心里暗自好笑,不过,对高、叶两家,他潜意识中还在站在了叶家一边,毕竟高家为了得到炼丹玉鼎,使出的手段让他不耻,并且,六指血魔还是残害玄武庄的凶手。
“祁连大叔,你和木峰兄弟是云南叶家之人?”
“嗯,你也听说过我们叶家?”祁连稍稍有点诧异道,心说,你一个读书人,怎会知道江湖中我们这些地方小门派?
“祁连大叔,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我是个读书人,平日里也读些史书,了解一些当年的大理国,对叶、高两家早有耳闻……”西门町照搬照抄,将六指血魔告诉他的信口盗用,他口才本就好,引经据典,说起来言之凿凿,将叶家描述成了一心为主的忠义之臣,当然,高家自然被他描述成了白脸的奸臣,说到最后,奉上了一记马屁:“对叶家家主叶德茂老前辈,小生更是如雷贯耳,仰慕的很,如有机会,得当拜见。”西门町想起了林雪恩的师妹被绑之事,便想跟叶家亲近亲近,顺便探探口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西门町这一番添油加醋的夸赞,让祁连果然是老怀大敞,对西门町也是心生好感,连木峰眼中的敌意,也淡了许多。
“呵呵……我们家主义薄云天,一向受我们九寨十八坞的兄弟姐妹们爱拥护和爱戴,有机会,我帮你引见引见。”
“那多谢祁连大叔了。”西门町一副激动的样子道。
三人正边走边说,前面突然转出几个侗族打扮的年轻人,看样子,走在前面的是老大,后面几个是跟班。
这个“老大”身材魁梧,身高只怕有两米左右,但却是相貌堂堂,小麦肤色,很具有男子汉气概。
木峰一看到他,连忙迎了上去,亲热招呼道:“赤峰师兄,你怎么来了?”
大个子赤峰却是拍了拍他,并没搭理,而是对祁连道:“阿叔,今天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高家家主来了,师傅他们正等着你呢。”他口气平平淡淡,却是透着一股傲气,不像是对长辈说话,倒像是问责。
“今天江上风浪大,耽误了一会儿……”祁连显然习惯了,呵呵笑道,“我们这就过去。”
赤峰看到西门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对祁连道:“阿叔,你怎么将一个汉人带到我们寨里来?”
木峰插话道:“他无意中闯入曼陀山,到了江边,我们顺便将他捎带过河。”
赤峰浓眉一竖,对西门町瞪眼道:“你竟敢闯入我们神母禁地?”
看他样子,貌似要随时冲上来揍西门町,祁连一把拦住他道:“这不是我们叶家待客之道,先回寨里再说。”
赤峰又瞪了一眼西门町,很是不情愿地转身向前走去。
“木峰,你带何公子去我家,让你阿婶好好招待一下客人……”祁连说着,对有些尴尬的西门町道:“何公子,不必介意,你先去我家中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填饱肚子,我一会儿便回来。”
西门町也不客气,答应一声,便跟木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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