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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板子后,我昏厥了过去,恍恍惚惚,不记得自己怎样回的星月斋,只是身上的痛,我永远无法忘记,那痛不止伤在身,也伤了心。
或许应该感谢它,让我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自己,见识了皇宫中的险恶。
何为伴君如伴虎?何为无情?还好这些人都非我在乎的,也算万幸。
被外人伤害,好过被自己人出卖。伤害我的那些人,总有一日我要你们十倍奉还!
那一夜,不知道自己如何睡去的,只记得伤在屁股上,无法平身躺下,只好趴着。深夜时分,一道影子从门外透了进来。
我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只记得,他入了屋子,在我的手中流下一滴泪和一阵墨香。
睁眼时,天已大亮。元香姑姑备好了汤药给我服下,那中药极苦,吃在嘴里,只觉得反胃恶心,实在难以下咽,喝了一口,就不敢再喝了。
元香姑姑的一番好意被我辜负,却不恼怒,坐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我趴在床上不敢动弹,微微一动,屁股上便觉得跳动着疼。只好静静地趴在床上发呆。
静了一会,姑姑回头问道,“想什么呢?”
我一怔,眨了眨眼睛,吐舌头笑道,“没什么,姑姑,对不起,浪费你的那一碗良药了。”
元香姑姑停了下,淡然笑道,“是我欠你的才是,若不是仲儿,你不会受此厄运。”
这一话题一出,着实把我给惊呆了,紧忙问道,“什么什么?姑姑,你说这事和你儿子有关?难道那个花瓶是他小子做的?”
元香姑姑看着我愕然的神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窗外,悠然说道,“你可还记得宝如?”
“宝如?那不就是连仲的老相好,堕胎之后自杀的那个姑娘吗?”我连连点头。
老相好,这话大概刺痛了元香姑姑,她脸上平和的神情被打破,只是那诧异转瞬即逝,恢复了平静。
她不语,颔首应和,沉吟片刻,才开了口,“宝如本就是德妃跟前的侍婢,听闻德妃素来讨厌比她年轻的女子,那宝如不仅年幼青春,乖巧懂事,而且入宫之前学过几年字,倒也算是个才貌双绝的可人儿。德妃生怕宝如有一日会被皇上选中,平步青云,与她同等,就借故将宝如许给了太监方胜,命二人对食。对然太监不是完人,不能人事,但有了这个名分,宝如也算是嫁过人的了,任凭她如何年轻貌美,也失了与德妃一较高下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仲儿他……唉,宝如之死,作孽呀!”
“什么?那德妃居然如此缺德,做出这般损人之事,太不要脸了,贱人!”我气得忘了分寸,咒骂至此,脱口而出。
可转念一想随意明白,原来这女人害我竟是怕我日后上位。
“可这又与我何干?我既没有**皇帝的紫色, 又没舞文弄墨的才情?天晓得今天皇帝会来?我对大爷年级的男人可没兴趣!”
姑姑默默地看着我,脸上一阵苍白,柔声说道,“你以为宫中的女人都因钟情于这个男人才争斗的吗?闲来无事,拼个你死我活,打发日子吗?”
我正欲开口,“那么……”
元香姑姑摇了摇头说,“宸妃明知宝如是德妃许给方胜的,还插手此事,就是存心与德妃敌对,结下梁子。宸妃娘家背景如何, 德妃不是不得知,若是明刀明枪,又怎能搬到宸妃呢?你又是宸妃的人,有之事个奴才,除掉你不费吹灰之力,又可牵连宸妃,她自然会难为你。”
元香姑姑的话,一字一句,我听得清楚,不觉打了个寒颤,“这群女人太腹黑了!我这就是传说中的炮灰吗?躺枪啊!太苦逼了!”
元香姑姑默然,望向门外,那粉嫩的梅花开得真好,娇艳欲滴,似锦繁盛,花香浓郁,冷风吹过,香味随风入了屋子,神清气爽,身子好生舒畅。
我身子不得动弹,可却被着馥郁的芬芳所迷,卧在榻上,合眼去嗅,甚是醉人,加上被窝里暖和和的舒服,渐渐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门外之人的敲门声将我吵醒,我闭着眼睛,还未清醒,赖着声音问道,“谁呀,自己进来吧,门没锁?”
那人推门而入,神色凄凉,坐在我身前,哽咽道,“乌曼雅,本公主不敢不救你,却也害怕你活着。”
我静静地看着雪樱公主红肿的双眼,丰盈的腮上落着几滴未干的泪珠,隐约之间,可闻见她身上的酒气。那酒气与她身上的胭脂味道杂合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好闻,就像一朵浸泡在酒中的玫瑰,浓烈而醉人,娇嫩而艳丽。
她眼中有泪,却憋着,不肯在我面前示弱。
我的手轻轻触到她的衣袖,被她扬手躲开,停留在半空之中的手,甚是尴尬。
雪樱公主侧头瞥了我一眼,满眼愤恨,说道,“本公主第一个想杀的就是你!”
我一愣,从未想过,她会直接说出想我死的话。眼前这个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虽自幼活在皇宫,见惯了后宫争斗,却能依旧如此直率不做假,振奋直爽倒是珍贵。
笑着打断道,“公主既然想杀奴才,又为何出手相救?因为周慕朗,是公主的心上人!”
雪樱公主被我问的哑口无言,像她这般天之骄女,如何受过冷落呢?恐怕周慕朗是他人生之中第一个不奉承她,把他当做平常女子的男人,平常之心,对于尊贵的公主来说,是稀奇的,就显得格外珍贵。懵懂的年纪,怦然心动的感觉,谁都没办法拒绝初恋时的那种滋味,懵懵懂懂,不在乎身份名利,只记得那时的我,是多么多么喜欢那时的你!
她又羞又急,眼底含泪,哽咽着说不出来。
忽然,抬手便是一巴掌,那分开的五根手指,像是一阵疾风,向我扇了过来。
我身子不便,眼看着巴掌呼下来却无法躲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
“帕!”那一声清脆而响亮,力气极大,我闷闷的“嗯”一声,却也没吃痛喊叫。
我摸了摸脸,音乐剧的有几分粘腻,鲜红色的液体滚滚而下,蹭在我的手上,是血,还带着我温热的体温。
我仰头对雪樱共对视,她呆住了,戴在手指的八宝玲珑蝶翠指环上,还沾染我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床褥上,渐渐地,像是无数飘零的小花,洋洋洒洒,映在褥面上,动人极了。
雪樱公主忽然起身,指着我大叫道,“本公主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你这个狗奴才!”
我苦笑道,“是,多谢公主不杀之恩!公主不必多虑,奴才从来没想过与公主争些什么,也没这个本事和公主相争。奴才脸上的伤,若是结了疤,留下痕,怕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公主倾城之姿,难道还要顾忌一个脸上有疤的女子吗?”
雪樱公主眼神闪烁,眼角的泪渐渐消失了,笑意暗生,从眼底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