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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护、护工……”印彦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自己的震惊,“扶我去卫生间!”
“……护工?”他等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放下镜子看一圈,护工又不知道哪儿去了。
印彦修管不了那么多,自己挣扎着坐起来,腿和脚像面条似得那么软,头也发晕,但是他还是一步步扶着走到了卫生间。
墙上有面大镜子。
印彦修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
震惊接着惊讶,镜子里的那个人……怎么这么嫩?
脑门上不但没有洞,就连那两条不太明显的抬头纹都没有了,这是……什么意思?
“哎呦印先生您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下躺下我给你买了面条回来,”护工进门看到印彦修没在床上,她居然在卫生间找到了他,“吃点有力气,您今天出院么?我听说那个下午来的人今天把您住院的费用结了,您要不交钱就必须晚上就离开这儿。”
“下午那个人结的?”印彦修看着护工,“齐皓?”
“对对就是他。”护工玩命点头,“我的费用也是他付的,就截止到今天。”
“等等,”印彦修脑子在转,“给你我的卡,你去取钱然后帮我交钱,缴费条记得给我拿回来。”他慢慢挪到床边,从抽屉里翻出来钱包……果然,这个钱包还是他好几年前用过的那个,看起来像是刚买不久,挺新。
“哎呦印先生钱这东西我们护工是不能碰的……”护工有些为难。
“麻烦你了,我这情况没法下楼,这卡一天最多能取两万现金,你就帮我取两万出来,一万五交医院押金,五千拿回来给我,以后你的护工费我出。”印彦修坐在床边,他强作镇定。
“行,”护工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我现在去交钱去,那儿放着面,您自己先吃。”
护工走了后,病房内只有印彦修一个人。
他没去吃面,反而开始想这不合逻辑的事情。
这些天总有一种奇妙又诡异的熟悉感觉,原来是这样。
那个齐皓,还有这间病房,还有……额头?不仔细想他早就忘了,即便仔细想他也照样忘了细节。
第一次见齐皓,好像确实是在病房。
可是当时齐皓是怎么被他拒绝的来着?
记不清了,不过他好像也是这么气呼呼的离开的。
气呼呼离开了……后来呢?
“哎呦印先生您怎么没吃东西?”印彦修被打断了思绪,护工手里拿着一沓现金还有几张医院的单据交给印彦修,“都泡发了,您等会我再去给您买一份。”
“……谢谢。”印彦修接过来单据和现金,“现在就去帮我买……等等等等,麻烦你去医院外面那家永和,给我买一份豆浆和油条过来,虽然有点远……哦哦哦还有,永和再往前走一点,有一家肯德基,帮我买一份随便什么回来……”印彦修突然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他赶紧咳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买两杯多加冰的雪碧就行。”
护工站着没走。
“怎么还不去?”印彦修问,他看起来有些急着支开护工。
“这些东西,你确定可以吃?”护工有些犹豫。
“可以,大夫不是说我就是饿的才头晕吗?吃些想吃的好得快,去吧去吧,就这么定了。”印彦修迫不及待的挥挥手。
护工拗不过给他钱的主,拿着印彦修递过来的两百块转身出门。
印彦修慢慢展开手里的单据,他在信息栏寻找关键的东西。
姓名:印彦修
内容:住院押金
时间:2009年05月03日
……
2009年,没错,这一年他本来打算冲击小金树的奖,结果因为经纪人的失误,他的角色被审核了,错过了这一年跟季劭宁的角逐,经纪人辞职转行,他在片场从房顶掉下来磕到了脑袋住院,也是在医院,第一次见到了齐皓。
还有什么?
印彦修捶捶脑袋,这一年还有什么事情?突然让他回想四年前的东西还真不是一下子就能想起来的。
对了!谁说这不可能是做梦呢?
印彦修二话不说躺下来盖着被子就睡,奇迹的是他居然真的一躺下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印彦修一睁眼屋子里很黑,“几点了?”他随口问。
旁边护工翻翻身,“半夜三点半……”
“今天几号?”他又问。
“五月四号。”护工还困着,说话不是很清楚。
“哪一年?”
“……”
“哪一年?”印彦修又问一遍。
“2009年……”护工不情愿的回答。
印彦修躺倒又睡。
一睁眼天亮了,“有人吗?”
“印先生您什么事?”护工在旁边回答。
印彦修一听,盖着被子继续睡。
直到他饿的快要死过去了,印彦修才终于慢悠悠睁眼,眼晕的要命,而且他又看到了头顶挂着的液体。
“救命……”他有气无力道。
“印先生您醒了?”护工赶紧凑过来,“您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大夫过来。”
“今天哪一……”他说到一半护工就离开了,他没有继续,能看到这个护工,问了也白问。
“印先生如果您继续绝食,我们希望您能配合心理治疗。”卢大夫一进来,就不是很高兴地跟印彦修说道。
“绝食?”印彦修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他任姓封的护士随便折腾他。
“不吃不喝睡着不醒,三天了!”卢大夫冷着脸,“不管您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希望您能配合治疗。”
“我的本意不是绝食……”印彦修想解释。
“听说您因为意外错过了这一届的小金树,但是如果因为这个就想不开绝食自杀,您这辈子都不配得到这个奖。”
“……”印彦修没说话,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今天什么日期?”卢大夫突然转话题。
“……”今天?好像说2013年,“2009……年,5……月?”
“日期呢?”
三号睡的,据说睡了三天,“6号?”
“小封你去叫精神科的王宇大夫来一趟会诊。”卢大夫跟刚抽完血的封护士说道。
封护士端着收集好的血液离开病房。
“您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及时跟别人沟通,这么多天了我看您除了护工之外就没有什么人过来看望过您,这么孤僻是不对的,即便要封锁消息,您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一个人养病。”卢大夫火气消了一半,她耐心的劝着印彦修。
“卢大夫你真误会了……”印彦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本来是被开枪打死的,不管那个人是故意的还是不知情,一睁眼就四年前了这给谁能接受得了?
“任何一个得抑郁症的患者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现状,”卢大夫站在他的床前苦口婆心,“今年小金树没了,四年后还有,谁抢了你的,你在从谁手里抢过来!”
印彦修默默的在胸前握了个拳,“这话我爱听,谁抢了我的,我就抢回来。”
我就不信,多活四年,还捏不死他季劭宁!
就算捏不死,也要用演技把他吓死!
这才风光!
“印先生您好,我是精神科的王宇,我来陪您聊聊……”一个眼镜男坐到了印彦修身边,身穿白大褂,胸前挂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主任医师王宇
“饿……”印彦修看着王宇。
“饿是个好现象,您想吃什么?”
“……肉!”
“想吃肉事件好事情,您想吃哪种肉?”
“……唐僧肉。”
王宇大夫摘下来眼镜用白大褂的一角擦了擦,又戴上去,“您平时有朋友吗?”
朋友?“有。”
“可不可以叫来一起聊聊天?”
“行!”
“那他的电话是……”
“你去百度,季劭宁!”小子哎,我得好好感谢你帮我报了一枪之仇!
王宇借口外出给季劭宁打电话,其实他出了门左转,直接去了卢大夫的办公室,“那个印彦修,近期不要让他出院,也不要转病房,借口调节身体状况就住这里,他精神状况有些紊乱,但是却很避讳自己的病情,如果这个时候出院,我担心他会抑郁也可能会失常。”
“没错,”卢大夫附和,“之前我们的交谈,我就发现了一些端倪,他绝食三天,疯狂睡觉。”
“这是人格分裂的前兆!”王宇道。
“哎……”卢大夫叹息,“当演员也挺可怜,电视里面那么风光,背后却惨成这样,都快神经了,也没个朋友来看望。”
王宇突然想起来什么,“借我电脑,我查个电话。”
印彦修正躺床上摸着撑坏了的胃属羊,病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护工跑过去开门。
印彦修懒得睁眼,这个时候来的不是护士就是大夫。
一股花香立刻充满了房间。
印彦修睁开一条眼缝。
“睡着了?”季劭宁?印彦修赶紧坐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惊喜,又很惊讶。
作为死对头的季劭宁来看他,还真是难得!
而且这个季劭宁……明显的就比他印象里的那个嫩了好多,头发短到能立起来,西装马甲配衬衫,获奖后的装逼样子明显到不行!
这一定是来炫耀的!
“有个王宇大夫给我打电话,说你想我了。”季劭宁将一把小雏菊交给护工,他拉过来椅子就坐到床边。
“……”猪队友大夫!
“怎么样,你脑袋的伤?”季劭宁态度很随和,面带微笑彬彬有礼,随便谁一看都不会认为他们两个是死对头。
但是印彦修明白他这个笑多么脸谱,季劭宁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摆出这种笑。
……除了那次摄影棚的枪声!
“已经好了!”印彦修面对这个老对手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他看着眼前被他称作虚伪到死的表情,脑子里却不停的浮现着他死后的那一幕。
季劭宁已经扭曲的表情从荣柏嘉手里夺过来枪,还有跪在那里抱着他尸体一动不动的样子。
那一刻季劭宁没有露出过这种虚伪,但是前一刻季劭宁却还拿这种虚伪跟他挑战那个小金树的奖项。
这个季劭宁到底在想什么?
该怎么面对他……
“听说你把我介绍给你的经纪人气走了?”季劭宁随手拿过来旁边桌子上面的一小盒草莓,看看是洗过的,直接放自己嘴里开吃。
印彦修耸耸肩,向后靠在床头,“误会,齐皓脾气太大,我还没说完他就走了。”该怎么办他突然间就有了决定。
要知道上一世因为磕了脑袋住院时,季劭宁可没有来过,齐皓也不是这么快就被他回绝了的。
既然要感谢季劭宁帮他补得那一枪,他不可能再拿着枪指着荣柏嘉的脑袋还给季劭宁那个人情,不过小事上面的让步倒是没问题。
“我没有齐皓的电话,要是你有就帮我联系一下,我想跟他见面详细聊聊。”印彦修发挥他纯熟的演技,对着季劭宁依旧波澜不惊,就像他们持续了那么多年的相处模式,表面友好,暗地里较劲。
“没问题,等下我把他的电话给你。”季劭宁掏出来手机翻电话簿,“王宇大夫说让我好好陪你聊,你想跟我聊还是找齐皓过来聊?”
欠揍的表情!要不是看在你帮我出头的份上一定把草莓抢回来!有机奶油草莓买的容易么我,护工外出两个小时才买到,没十分钟就快被你干光了!
“找齐皓聊!”
季劭宁翻电话簿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给你电话。”他把手机转到印彦修面前给他看。
印彦修赶紧找自己的电话记录号码。
“探病吗?怎么能没有我?彦修你真不够义气住院了都不告诉我!”病房门没被敲,从外面直接进来一个人。
这个声音让印彦修突然感到紧张和无措,他抬头看到荣柏嘉走进来,手机不知不觉就掉在了他的腿上。
“进来不敲门?”季劭宁回头看着荣柏嘉,“万一我们没穿衣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