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几颗看似着急的星星爬上天边.朱窗暗火.非云给纤尘拉了拉被子.掖了几下被角.便去了书房.他却将几本医术搬到卧房的案几上看.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纤尘熟睡的脊背.生怕她有不舒服的时候.自己不知道.
纤尘背对着非云假寐.房间除了鹅黄的灯火明灭.便是那竹简与翻书的声音.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在枕头上.忍着不出一丝声音.压抑心疼的无法呼吸.她本打算随他一同去北冥山.可现在.因为喜事降临.自己的身子骨无法舟车劳顿.必须得等三个月过后才能启程.
她本就沒有抱着任何康复的希望.她无法想象当自己离开的时候.他该怎么办.纤尘想着紧紧闭幕.挂着晶莹泪水的睫毛颤抖着.
不知时光几许.如指尖流沙.辗转便已经过了午夜.身后传來细碎的脚步声.越來越近.
“傻丫头.起來喝汤.”非云将一碗热腾腾的乳鸽汤放在桌上.
“这么晚了.还炖汤.”纤尘下意识的抹了抹眼帘的泪痕.
“从大夫的角度看待孕妇.一日应少食多餐.午夜用些补汤.从一个快要当父亲的角度來说呢.这汤.是给他吃的.”
非云隔着被褥抹了抹纤尘的小腹.抬手扶起纤尘.看她双眸微红.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换做平静如水的眸子.就想往常的他一般.却一句话都沒有说.只是端起汤碗.一勺一勺的吹到适中的温度.喂给她.
“怎么这么淡.”
“口味清淡为主.味道浓了.容易排解你身体的水分.对胎儿也不易.现在你还沒有孕吐的反应.更要提前习惯清淡.若不然.到时候你可得一口汤一口酸梅子和着进食了.”
非云认真的解释.喂完了汤药.却见纤尘并无一丝睡意.非云轻叹：“别多想.胎系母心.儿连娘血.小东西得睡呢.”
非云挤出一抹笑容.尽量的宽慰她.直到纤尘认真的点头.睡去.他熄了灯.便反手关上房门.这十几年.他通宵达旦对他來说已经习惯.踏出门槛的那一刻.非云面容冷峻.眸子微眯.夜风撩起他两鬓流畅的发丝.
缓步走到花园边.捏起一叶正欲凋零的黄叶.夹在食指见.似有似无的把玩.心绪却早已腾空万里以外.他得亲自去一趟北冥山.一别数年.从不出山的师傅.不知道可愿亲自來中原一趟.可这一走.纤尘怎么办.万一身子出现异样.他又不在身边.若是不去.恐怕这世间无一人能请得动他老人家.
犹豫半晌.非云一甩衣袖.双指间夹着的黄叶嗖的一声.划破长空.直冲后花园方向而去.不多时.一只硕大的雄鹰在半空盘旋.嘶鸣一声.身子如陨落的利剑.直冲而下.非云抬手.它乖巧的落在非云的手背上.
一枚便签搁在雄鹰腿上的信筒内.雄鹰翱翔而去.
天罡白雾.秋霜满地.非云给纤尘披上裘皮披风.轻声道：“等我回來.”
纤尘双眼闪烁.她本想在这最后的事假能多看他一眼.边多看一眼.他要亲自去北冥山.她心里酸楚.却始终沒有说出口.她只是怕.等不到他回來.便已经不在.想着腹中的孩子.还有非云.或者离开的人并不痛苦.留下的那个人才是真的痛苦.
“恩.”纤尘颔首.抬手送走了非云.却一直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尽头.这种感觉像是生死别离.她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有多少.
“少夫人.回屋吧.外面风大.傲雪宫主明天就到.”疾风一席黑衣如以前一样精神抖擞.
“疾风.你可有相爱之人.”回到房中.顿时觉得暖了.只是少了那人的影子.总觉得空荡荡的.纤尘双手捧着疾风给他盛的热汤.不喝只是紧紧的握着.滚烫的玉瓷碗或许能让她暖和些.一道秋季就手脚冰凉.
“有……”疾风面容冷静.宛若钢铸.却是一个侠骨柔肠的探子.飞鹰队的队长.忠肝义胆.
纤尘左右手不停地换着汤碗.又烫.又不想放下.一放开.那手心就觉得这风更凉.侧目看着疾风.等待下文.
“与她少年相识.少聚多散.也只是疾风爱慕那姑娘.想保护她罢了.也谈不上相爱.”疾风起身.对于这个女主子.他是习惯了免礼.毕竟这少夫人性格温厚贤良.对少主更是情深意重.沒有任何架子.换做她人.光这傲雪宫少主的身份就能让她威风一辈子.
“后來呢.哪里人.我认识吗.”纤尘闲來无事.不想让自己的脑子空着.一旦空着.非云的点点滴滴就会顺缝钻进來.
“呃……少夫人认识.”疾风吸了口气.似乎欲言又止.
“是浣花.”纤尘一语道破.都怪疾风平日太过严谨.连眼神都让人无机可查.若不是相处过段时日.她恐怕想破脑袋都猜不到.
“……”疾风有些坐立不安.
“浣花与陈伯身在何处.”纤尘浅笑.看着这个侠骨柔肠的汉子.面对感情竟然这般腼腆.
“少主分给陈伯一处住宅几亩良田.还有一处马场.就在麒麟镇.”疾风坦言.他曾偷偷前去看过.只是不曾露面而已.
“寻个晴朗的日子.带我去看看.说不定能给你们牵条红线.”
纤尘垂暮.喝了一小口热汤.试好了温度.便又喝一口.
“少夫人……”疾风显然有些激动.惊讶的脸上压不住意外的喜悦：“疾风谢过少夫人.”
疾风紧接着便跪下.少主与少夫人.一个贤良淑德温顺而平易近人.一个面容平淡.却热肺钢肠.骨子里都是好人.
“疾风.此刻也不用直呼少夫人了.明月山庄现在就只剩下你我和非云了.”纤尘抬手.适意疾风起身.这八尺男儿.平日里言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指尖飞剑.落声封喉.面对这情字.却瞬化做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