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的清香随着微风飘送到苾玉的鼻端.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心内却是黯然神伤着.
启鱼刚刚跑过來跟我言道.帝尊今早又到外面巡视去了.按照帝尊的作风.这一去又将是百日.苾玉望着碧水池中的莲花出了半晌神.方对一直站在身后的启鱼道:“帝尊最近这二十來年.每年都外出巡视百日.过往他也是这般的么.”
启鱼歪着头算了算.道:“是啊.帝尊一向喜欢外出.一年之中有半年是不在宫中的.只是在主母出事后.他在宫中消停了二二十年的光景.如今帝尊又爱外出了.这是好事啊.证明他的心情开始好转了.”
苾玉叹息道:“宫内的景致同样风光旖旎.帝尊为何不愿驻足细赏呢.”
启鱼笑了笑.自从苾玉迁入燮云殿.便要了她來服侍.这主子平日里不是打坐修炼就是凭栏发呆.除了偶尔询问一些有关帝尊的喜好之外.多是沉默不语.启鱼不是多话之人.也就懒得去询问.
苾玉姑娘爱慕帝尊之心.在幽冥宫阙内.已是旧闻.平日里自然也是宫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其中当然有人盼望着帝尊能放下忧思.另觅所爱的.也有人对苾玉这份痴心妄想嗤之以鼻.要知道帝尊对苾玉始终是冷冷淡淡.东源向他禀告苾玉孤身深入光幕内.滴血修补裂缝一事时.帝尊只是掀了掀眉毛.淡淡道了一句:“内里凶险.让她量力而行.不必逞强.”
帝尊的生活规律依旧和过完一样.他涉足的地方不是神庙.苍莽阁.就是冥殿和青鸾暖阁.至于燮云殿.他是一次也沒有來过.
宫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帝尊已在无形中表明了立场.就算日后梅开二度.这有福气的女子也绝不会是这位幽冥首席女子黑甲武士苾玉姑娘.
苾玉想过去苍莽阁觐见帝尊.可是守在苍莽阁的黑甲武士总是彬彬有礼地告诉她:“苾玉姑娘请回.沒有帝尊的懿旨.谁也不能擅自上去.否则在半途便会被惊雷劈碎.这是上古就定下來的规矩.”
苾玉唯有悻悻而回.青鸾暖阁她更是无法踏进半步.那是帝尊的寝宫.只有在宫阙里土生土长的有一定等级的宫女和武士.方能跨过环绕在暖阁外的那一道天际鸿沟.走入那片神秘的宫阙内.
“苾玉姑娘.你來自下界.心内一定有很多尘世的念头.比如.寻觅一个稳健男儿作为一生的倚靠.过相夫教子的安宁日子.你可有想过呢.”
启鱼迈上一步.在苾玉耳边轻轻问道.
苾玉嘴角一抿.喟然道:“我在西南山庄时.每天想的就是怎样才能晋身仙道.我心中唯一念想之人就是帝尊.只可惜啊.我沒能在最好的时间遇上帝尊.当我能和帝尊相见时.他心中却已是存了别存了主母.这么多过去了.帝尊对主母依旧是念念不忘么.”
启鱼脸色一端.沉声道:“过去我提点过姑娘.在内宫不要提及主母.姑娘又犯糊涂了.帝尊和主母都是我们主子.我们当奴才的.只能敬畏主子.怎能在背后妄加非议.姑娘可要谨慎了.”
苾玉只觉心头一睹.启鱼究竟不同奶娘.她是宫阙土生土生的宫娥.心里想着的永远只是帝尊一人.顶多加上一个主母.不像东娘.口里心里念叨着的都是苾玉我的心肝宝贝儿.
启鱼望着神情阴鹫的苾玉.忽而抿嘴一笑.道:“姑娘入住燮云殿已有十年.莫非还不悟道么.这燮云殿是皇姑的住所.帝尊在内心中.已把姑娘视为妹子.这已是无上荣耀.至于其他.只能顺其自然.是否.”
苾玉胸膛微微起伏着.她在入住燮云殿后半年.已经从启鱼口中知道了这处翡翠宫阙是幽冥公主的住所.帝尊将它赐予自己居住.其意自是昭然若揭.
妹子.妹子和妻子之间的差距.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脸色渐渐发白.呵呵干笑数声.闷声道:“苾玉十年前一时糊涂.在光幕开裂之际装病.迫使帝尊亲自出手修复光幕.以致伤了圣体.这是苾玉的错.这些年我一直寻思着到帝尊面前当面认错.启鱼姑娘.你告诉我.有什么法子能令帝尊记起苾玉.肯单独召见苾玉一回呢.”
启鱼满脸震惊地瞪着苾玉.大声道:“十年前你是装病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光幕开裂前装病.”
苾玉哼了一声.冷冷道:“那又如何.如非这样.我怎知帝尊的苦衷.”
启鱼愠道:“帝尊身子一向安康.那区区的地心烈火.又怎会伤了帝尊.苾玉.你休要胡言乱语.你身为黑甲武士.竟然玩忽职守.我要告诉东源老先生去.”
苾玉俏脸一板.斥道:“住嘴.莫要忘了.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
话音方落.苾玉手一抬.啪的一声狠狠抽了启鱼一个耳光.
启鱼悴不及防被她一掌打个正着.只觉得头脑翁的一声巨响.喉头微觉腥咸.一口鲜血止不住喷了出來.
“玉儿.你怎么打启鱼啦.”
站在燮云殿宫檐下的东娘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忙跑下台阶拉住苾玉的手.
苾玉冷着脸道:“这丫头不尊重主子.竟敢出言顶撞我.让我抽了.这有什么稀奇.”
启鱼双眸珠泪盈盈.抚着红肿的脸颊.怒道:“启鱼自幼便在宫中当差.对帝尊忠心耿耿.帝尊对启鱼也是礼遇有加.从无半句重话.如今虽说你要了我來服侍你.可也不能随意打我.”
苾玉哼了一声.眸光冷冽:“既然你知道服侍的人是我.就该万事以我为重.什么时候轮到你來教训我.你以为苾玉來自下界.就是好欺负的么.你若不服气.大可直接告到帝尊那儿.”
启鱼指着苾玉.气咻咻道:“你神气什么呢.苾玉.我知道你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得到帝尊的宠爱.可以我看哪.你到最后恐怕只会落个命比纸薄的下场.我也无需告到帝尊那儿去.帝尊日理万机.哪有闲心來管这等琐碎事.我们当奴才的.只会想方设法为主子分忧.绝不会为一丁点的小事就去惊扰帝尊.这屈辱.我暂且忍了.可你有本事.就让帝尊召见你呵.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再过三十年.帝尊也未必想的起來.这燮云殿里住着一个叫苾玉的浅薄女子.我虽身为宫女.可也是有等级的神女.我这就回凌风阁去.以后我们凌风阁的姐妹们.绝不会任你驱使.”
苾玉拍拍手.淡然道:“帝尊定会想起我的.而且不会很久.就会召见我.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丫头.还是滚得远远的.姑娘无需你來服侍.”
启鱼一跺脚.怒道:“苾玉.你莫要得意.宫阙自有宫阙的规矩.无论是谁僭越了都沒有好下场.你以为有些微薄的功劳便可以随心所欲么.凡存有此心的奴才到最后的结局是怎样.你若懵懂不知.不妨去神庙问问忧思老人.”
苾玉冷冷道:“苾玉愚钝.真的不知.以前那些老先生來给我授课.沒提起过.”
启鱼冷笑一声.道:“你既然坚持要做一个狂妄无知的浅薄女子.启鱼不妨碍你的雅兴.”
她瞪了苾玉一眼.一扭身掠过碧水池去了.
东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启鱼的身影变成一点亮光后方对苾玉道:“玉儿.你今天怎么啦.启鱼这姑娘平日里也蛮不错嘛.你为何要赶走她.”
苾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我沒赶她.是她自己要走.与我何干.”
东娘迷惑不解地望着苾玉.道:“玉儿.奶娘老了.脑子不好使.你给我说说.”
苾玉苦笑一声.转身走上台阶.
“我这么做.不过是想告诉帝尊.我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
东娘在她身后长叹一声.道:“帝尊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又怎会理会你高不高兴.你今天打了启鱼.结怨整个凌风阁.听说凌云阁内的二十四位姑娘皆非等闲之辈.你孤单一人.就算加上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婆.怎么招架得住.玉儿.日后你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苾玉嗤笑一声.指着燮云殿道:“这燮云殿历來是皇姑居住的.我如今的身份等同帝尊的妹子.她们不高兴又能怎样.呵呵.除非帝尊降下一道懿旨.将我赶出燮云殿.否则.那些奴才那个敢轻视于我.”
东娘唉声叹气道:“那又怎样.你心中想的不是当帝尊的妹子.这燮云殿虽然看着富丽堂皇.可我知道你的心不痛快.可再不痛快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出手打人啊.你这一打.半盏茶后便会传遍整个宫阙.玉儿.到时老先生们來诘难你.你如何应对.难不成也是一巴掌甩过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