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欢.”她慢慢走过去.投入他的怀抱.“我发现我现在连一石的弓都拉不动了.”
她身后的弓是匆忙间用根粗铁条在两头绑了牛筋临时制成的.虽然材料简陋.做工粗糙.但因为是生铁.弓力却是比木制的更强.她这一路试着拉了几次.发现以自己的膂力竟是根本沒法把弓拉满.
眼瞅着明军围城.四下里有不少妇孺因惊惧而哭泣不断.她走了半个多时辰.越走越觉得悲观.到了今天她才发现.原來自己不仅做他的妻子不算合格.就连以往父母教导的生活本能都给忘光了.
国欢拍着她的背.抬头望了望天.暮色渐浓.夕阳正从地平线上迅速往下沉.
他无奈的叹息:“我原也以为……”
他原也以为随着大金日益强壮.他只要挣够了银子.养活妻子.与她一生相伴总不是太大的难題.他天天琢磨着挣钱.却忘了其实自己所处的家族并不安定.他怎么就有足够的自信.觉得大金不会像哈达、辉发、乌拉那样被人攻占都城.直接杀戮抢掠.国破人亡.妻离子散.
日子越过越顺的他当真忘了在关外推崇的武力为尊.谁拳头硬才是真的厉害.这是个靠武力致胜的种族.他这么多年真是被关内的那些汉人沾染的都快忘了自己身在关外.而非天朝.
“对不起.”他亲吻她的额头.
他该教她自强的.这是祖祖辈辈传下來的生存本能.他却将她的本能都给养废掉了.
阿木沙礼不懂他内心在惆怅什么.只是看着越來越黑的天色.心里一阵阵的空虚.
如果城破.他们面临的将是什么样的惨淡人生.这一刻.她突然很想问问阿玛.当年哈达城被建州军侵占时.城内的百姓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同族之人可以投降.可以归顺.可以延续生存……异族之间会有这样的宽宥吗.不可能的吧.想想夺下抚顺后.大汗对待那些汉人的粗暴.归顺者沦为奴隶.不顺服的尽数杀掉……阿木沙礼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心生惧意.只紧紧将国欢拦腰抱紧:“若是……若是……城破……”
城破之时.与其被俘受辱.不如……
国欢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來:“胡说什么呢.这城岂是这等容易被攻下的.”
他身上弥漫着陌生的烟味.加上那一声厉声.眉宇生出凌厉之气.竟使她刹那间感到心口一痛.忍不住泛起满腔委屈.竟而落下泪來.
国欢越发后悔往日对她宠溺太过.这样娇气的性子若是放在平时倒也罢了.这般生死一发的时候.心性若不够坚毅.怕真是沒法生存下去.
那些话在他嘴边滚了好几番.终是沒忍心说的出口.他最后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软言宽慰道:“一个时辰前已派了探子去古尔本.汗玛法他们今日又是大捷.晚上在古尔本驻扎……沒事的.一切都还來得及.我们未必会输.你别担心.”
有心让她坚强起來.见她梨花带雨犹如柔弱无依的菟丝草般.国欢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