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西是被小姨叫醒的.
她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小姨的笑脸.“西西.昨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我不可能今天就好了.”
王西西的脑袋里却还是昨天看到的日记本中的内容.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姨.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來.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行啦.快起來洗洗吃饭了.”小姨说完就离开了屋子.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你不了解一个人之前.明明能够跟那个人好好相处.但是一旦你更多的了解了这个人不为人知的一面.却往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王西西经历过两次这种尴尬的境地.比如古傲.比如小姨.
她满腹心事地坐在小姨的对面吃着粥.想着如何能够掩藏的更好.
“西西.跟古傲有矛盾了吗.”小姨问.
“啊.”王西西抬起头來.发现小姨正盯着她看呢.
“看你吃饭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次还是自己來的.沒跟古傲一起.”她冲她眨眨眼.“小情侣闹矛盾了吧.”
“谁跟他是小情侣.”王西西嗫嚅着不肯承认.
“西西.两个人在一起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呢.要珍惜.”小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王西西莫名其妙地觉得小姨是想起了胡美音的爸爸胡旭尧吧.
“小姨.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王西西想着苏灿的日记.就不由自主地问了出來.
“西西.”小姨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起來.王西西忙起身帮忙.她们把碗筷放在水盆里.让它们泡着方便刷.然后小姨就拉着王西西在桌子旁边坐了下來.
“西西.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或者不能说是曾经.应该是现在还爱着.但是我不能跟他在一起.”
王西西还是有些诧异.“那也可以重新爱上别人啊.”明知道她跟旭尧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死守着呢.
“西西.你不会明白的.当你刻骨铭心地爱过一次之后.这种爱一定不会在你的面前出现第二次.跟不爱的人结婚是很残忍的事情.”看得出來.小姨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被过去的事情所击倒.
“我很爱那个男人.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
但是他有他爱的人了.而且他爱的那个女人跟我关系非常的好.我也爱那个女人.所以.我不能破坏他们之间的幸福.”
“那.”王西西试探着问着.“他们现在人在哪儿呢.”
“他们.”小姨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幸福的生活着.”
小姨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
王西西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小姨的伤口就这样被她硬生生地撕开.时间过去十六年.她沒想到苏兰真的这么爱旭尧.或者说这样爱着苏灿跟旭尧.在他们离开这个世界这么久之后还念念不忘.
她的单身是执着地在为他们守候.
“小姨.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轻轻地.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呢.”她摸了摸她的头.“你们呀.就是太年轻了.所以才不会那么珍惜吧.”
“行啦.快去玩儿吧.你不是來玩儿的嘛.昨天让你照顾了我一天.我都不好意思了.”
“小姨.这是我应该做的.嘿嘿.”她傻傻地笑着.“那我就出去玩儿啦.”
王西西在苏兰的再三叮嘱中出了门.
那片冬天看起來一副枯黄样子的荒草现在已经变的油绿油绿的了.荒草下面的石头跟沙子却像是依旧是眼前的模样.
十六年前.苏灿跟旭尧走过的道路.三年前.古傲跟胡美音走过的道路.应该都沒什么太大的变化吧.
出门之前她问过了小姨.这片荒草丛生的河沟是村里最低洼的地方.每年夏天都会涨满积水.偶尔雨水多的季节还会有洪水.水流冲刷之后就只剩下了密度很大的石头跟沙子.山坡高地已经足够人们种植粮食了.这里的人很知足.
一人多高的茅草王西西走了很久.她來到冬天的时候跟古傲一起爬过的山坡.站在山顶上.举目四望.漫山遍野都是白色.
杏花都开了.真漂亮.她爬到树上.使劲的摇晃着杏树.便下起了杏花雨.她像一个孩子一样疯狂地在杏树下穿梭.
最后她按照记忆中胡美音带的路來到了苏灿跟旭尧的墓前.
白色的苹果花在风中微微的颤抖着.素雅的花朵.只有这么素雅的花朵才能配的上他们的爱情吧.
王西西蹲下來.
“苏灿.你好.我是王西西.”她顿了顿.“小美的同学.”
“很抱歉昨天晚上的时候看了你的日记.对不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灿.其实我的爱情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跟你的比起來可能只是小菜一碟.”
她歪着头想了想.“其实.我很喜欢那个男孩子.所以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单独來这里了.”
一阵春风袭來.夹杂着几瓣花朵.
“苏灿.你听到了.对不对.”王西西很开心.然而瞬间脸色又变得小心翼翼.“我该叫你苏灿阿姨的对不对.”
“可是苏灿这个名字真好听呢.你脾气那么好.一定不会介意的.”
王西西奇怪的自言自语一直持续到太阳西下.
她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浑圆的落日.像是很多时候看到的那样.远处的地方有扛着锄头回家的汉子.那汉子唱着王西西听不懂歌词的山歌.她却觉得很好听.跟落日相得益彰的苍凉.
直到到了小姨家她才突然想到.今天是返校的日子.
于是匆匆忙忙告别了小姨.奔上回家的公车.
她在公车上拨出了一串号码.“宋森然吗.我可能晚上才能到学校.”
“沒关系.我等你一起去.”
王西西皱皱眉.“你还是先去吧.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如果时间实在不够.我就明早到学校了.”
宋森然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地说道：“好吧.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王西西放下电话.但是苏灿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胡美音呢.她有权利知道父母的事情啊.可如果告诉她的话.是一定得跟她解释日记的事情的.
她终究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