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
你以后少來找我吧.
任二的脑袋里一直浮现出李静那天说这句话的情景.她的脸很消瘦.教室里的灯光穿过黑暗打在李静的脸上.隐隐约约地让他看不真切.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本來清明的湖水开始犯浑.他想如果伸手去掏那个堵着的东西的话.会不会就不这么堵了.
可是他不想伸手进去啊.
他微笑着告诉她.好.
第一天晚上.那湖水开始成了一片死水.堵的他脑袋疼.
第二天.他想.这可能是因为初中的时候天天混在一起.隔了这么久沒见.一见面李静就说这话让他有点受不了.一定是这样.
或许过几天李静就会主动來找他的.
然而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星期.眼看着就要放假了.李静还是沒來.
直到这天晚上.那个长得满脸皱纹的班主任进班來宣布这个周末春游的事情.在他问大家有沒有问題的时候.任二第一次在课堂上举起了手.
班主任显然沒有想到他会举手.示意他说话.
他站起來.像是一个学生那样.“老师.必须要去吗.”
他一向对这种集体活动不感兴趣.从小学开始就是这样.每次的集体活动都会逃掉.以前的时候是跟哥们儿一起逃课去郊外玩儿.
记得五年级的时候第一次逃课出去.他们买了几瓶啤酒.几包烟.
他看到周围的人谄媚的笑脸.他手指麻利地把啤酒瓶在石头上磕了一下.瓶盖就掉了下來.这不是他第一次喝酒了.
“好.”“好.”几个男生高声地叫着.甚至有稀稀落落的掌声.
任二像是沒有听到一样伸出修长的手指.从烟盒中抽出一盒烟.
“老大.你真优雅.”一个低年级的同学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颤抖着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这是他第一次抽烟.
他看着香烟的尾部被点燃.他不能露怯.于是学着电视上的人的样子.狠狠地抽了一口.
“咳咳”……真呛人.
青色的烟雾从他的鼻子个喉咙里冒出來.他的眼睛都被遮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于是不甘心地抽了第二口.他觉得自己是在打游戏.拼命地压抑着那股呛人的烟气.
他想到那个女人决绝的脸.就狠命地多抽了几口.
晚上的时候他的嗓子发痛了.
再后來.无聊的时候.打架前后的时刻.看到那些人屈服的面孔时.总是会有人从他后面递出來一根烟.
习惯了.他就爱上了这个味道.淡淡的烟草的味道.还有嗓子里永远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忘了心里的痛楚.
“我喜欢你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那个长相秀气的女孩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本來是不屑跟女生聊天的.但是因为这句话他就多看了她几眼.
“是么.”他斜睥着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嗯.”她凑近他.嘴巴微嘟.眯起眼睛.脸颊简直要贴到他的脸上了.闻着他的味道.如果放到别的男生.一定会脸红.
但是任二的眼睛依旧看着前方.像是沒有注意到这个简直要贴上來的女生.
这样的冷酷倒是让女孩子跟感兴趣了.她把手放在他的胸前.眼睛望着他的脸庞.
任二把她的手扯下來.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留下沒有反应过來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这个女生.或许他就不会认识李静了吧.
那天下午那个满脸横肉的男生带着一伙人來找他.说他抢了他的女人.任二撇撇嘴.不久那个不安分的女孩子嘛.
他知道这个男生是隔壁学校的小霸王.他本來是不想理他的.只是在他转身回班的时候听到一个毫不掩饰的声音：“牛什么牛.不就是个沒妈的野草吗.”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他头也不回地走着.丢下几个字：“周五下午.西街巷口.”
群殴.
尘土飞扬.阳光灿烂.
任二抓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男生的头发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巷口的女生.
短头发.大大的黑色T恤.满脸都是被吓到的小心翼翼.这种小心翼翼來的真实不做作.
他们很快解决掉了对方.任二带着一伙人走到巷口.
那个女孩还沒有走.在巷口愣愣地看着他们.
“老大.这个丫头片子怎么解决.”手下的一个男生说着.眼看就要出手.
任二伸出胳膊阻挡住了他.
他走上前去.“你为什么要看我们打架.”
他听到她怯怯地声音.“我要报告给老师.”
身后的一伙人都笑了.他也被这句话逗乐了.
“最好去吧.高二高三就很少会有集体活动了.高中的同学情谊最值得珍惜了.”班主任说着.
李静会不会去呢.任二突然想到这个问題.
以前初中的时候.李静也不参加集体活动的.想到这里.任二皱了皱眉.似乎在初中的时候很少看到李静跟哪个女生走的近的.
他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是跟他一样被嘲笑过吧.虽然她从來沒有提起.但是任二猜得到.
每次有集体活动的时候她就会來找他.有的时候他在上课.所谓的上课.就是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的蓝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她出去玩儿.他是个对玩儿特别在行的人.
有点时候他也在逃课中.这个时候李静会在废墟处找到他.
废墟是他最爱的地方.它跟他的人生可真像啊.
他來这儿的时候很少带那些小喽罗.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废墟的高墙上.看着苍茫的天空跟荒原.心里一片荒芜.
有点时候跟李静一起.李静一点都不文静.她像一个男孩子一样跳上墙头.坐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他发呆.
这个女孩子真实不做作.安静爽朗.
想到就开始行动.他像很多时候那样.直接无视讲台上的老师跟班级里目瞪口呆的同学们.
出了教室左转.路过两个教室.就是台阶.
十二个台阶.他数着.到了转角.
再下十二个台阶.右转.就到了高一一班的班门口.
任二笑了笑.自己真是傻了.自己不上课别人还要上课啊.
他从他们高一一班门口路过.引起一片骚动.但是他看到李静沒有抬头.
有些小小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