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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还沒有体验过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农村.
那个夏天.城市里很热.每天都在不断的冒汗.人们只能不断地吹着空调.然而当我走在这个村子里的时候.扑面而來是一阵凉爽的风.像是你走在久旱的大地上突然看到了乌云.
村子里的午后听得到梧桐树上的蝉鸣.它们不知疲倦地喧嚣聒噪着.
整座村子都在午睡之中.我混乱地走着.然后就碰到了阿姨.
她那个时候要比现在年轻一些.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刚刚回來.整个人都浸润在了汗水里面.还拖着一个诺大的袋子.”
古傲把相机放进书包里.继续握着王西西的手.他的声音低低地.伴随着老旧照片发黄的颜色.像是一部静态电影.缓缓渗进她的脑海中.
“我上去帮了她.然后阿姨就很热情地把我留了下來.”他笑了.脸上的表情是纯净的.
“当时根本不会想是不是坏人啊什么的.总觉得长得这么漂亮而且淳朴的农村人一般都不会是骗子吧.我随着她进屋.然后就发现了她家的贫穷.
我们的世界总是这样.富贵中夹杂着贫穷.
第二天我就走了.
不过之后只要有空.我就都会來这里住几天.这里可以让我的心静下來.完全的静下來.”
王西西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姨看起來对古傲很熟悉的样子.原來.古傲最开始认识的就是她啊.但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胡美音.
她静静地坐着.继续听下去.
古傲的表情不再轻松.他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前方层峦叠嶂的山脉.
“碰到胡美音大概是在六年级的寒假了.当时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我一上公交车就注意到了她.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她穿着肥大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黑色的绒线帽压下來将整个额头都包裹在了里面.眉毛微微蹙着.细长眼睛沒有焦点的盯着窗外.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漠孤傲的气息.
一个跟我一般大小的女孩儿.独自坐着公交.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我一直都在猜测她会在哪一刻下车.我有些不想让她下车.不知道为什么.”
他感觉到西西的手在瑟缩着.想要抽离.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所以你就这么看着她.然后喜欢上了她.”
古傲转过头來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王西西倒是更加慌乱.她不知道他是笑她的胡思乱想还是想起了关于胡美音的什么而开心.一想到后者的可能性.她的身体里就像是装了一万只跳骚一样.此起彼伏.
“我想.可能是因为她的独特和神秘让我侧目.但是应该算不上喜欢的.”他微微歪着头.“可是那个时候又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王西西撇撇嘴.她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继续往下讲.”
他带着歉意揉了揉她的头发.
“然后我的心就随着公交车的走走停停而七上八下.
终点站的时候.我发现我们竟然同时下了车.
村庄整个都变成了白色.房顶是白色的.干枯的梧桐树枝是白色的.就连远处的山也是白色的.
白色是能够让人安静的.但是我安静不下來.
因为我发现那个女孩子跟我走的路一模一样.我就跟在她的后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轻轻地踩着雪上面别人留下的脚印.
最后.我们停留在了同一个房子前面.
我听到她叫阿姨‘小姨’.阿姨正在往屋子里走的身影停住.转身朝我们这个方向走了过來.她说‘美音.你來啦.’
然后她又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我.说‘古傲.你也來啦’.
她说.你们认识吗.
胡美音就在这个时候转过了头.她的眼睛是细长的.带着点不羁.看着我.
不认识.我们俩同时回答.
我们就从那时开始认识了.”
古傲的声音有些起伏.似乎他依然能够回忆起当时美好的时光.
六年级.王西西仔细思索着自己的六年级.那个时候大家刚刚知道了一些男生女生的事情.跟异性稍微多说几句话就被别人起哄.忘记是怎么开始的.班级里竟然流传着她跟宋森然的谣言.当时自己竟然还在私下里急哭了.这种事情.沒办法跟老师家长讲.一个人忍着又很憋屈.
那时的古傲呢.也会像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一样对异性小心翼翼吗.
“之后呢.都发生了什么.”她很想知道.
“我知道她是在我们县城一所二流的初中就读.然后别的就不知道了.
她的性格跟现在差不了多少.对人也总是冷冷淡淡的.
直到我在初一结束的时候再次來到这里.”他顿了顿.
“西西.你觉得人和人的相遇是不是很奇怪.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人往往都见不着.可是你们偏偏会在一个狭小的地方碰到.”
“我在这里又遇到了她.
还有她爷爷.
我看到那个有着花白头发的老人示意旁边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从包里拿出一沓人民币.交给阿姨.
可是阿姨沒要.
我远远地躲在一座院子的后面看着.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
但是我看到阿姨的脸色很气愤.
胡美音她冷冷地站在三个大人的中间.似乎这一切都跟她沒什么关系.
老人站立了一会儿.之后摆摆手.离开了那座院子.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过始终在他身后.
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站在那里.黑色的长发散乱着.静静地契合在她的身上.知了依然还是在叫着知了.
她的身影很孤单.我轻声走上前去.惊讶地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她的样子很无措.
我从背后的包里拿出手帕.呵呵.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怎么会有男生用手帕.”
古傲笑了.好看的桃花眼眯起來.
王西西摇摇头.“我觉得用手帕的人都很温柔.”不知怎么.似乎沒那么紧张了.她隐约觉得胡美音身上一定有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神秘的女孩子通常有着常人不理解的哀伤吧.
太阳烘的后背暖洋洋的.两个人长长的影子在面前洒下一大片阴影.
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可是有温暖就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