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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跟宏巨公司商讨具体投资细节的事情交给了吕平安,顾诏来到了县里。要想批地,看区公所的意思,没有人敢拿这个主意,所以顾诏直接去找县长。
批地的事情,涉及到一些政策问题,按照道理来说,顾诏应该向县委书记王沪报告。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背后为难他的人有王沪和刘革新,那顾诏这时候凑过去无疑等于被打脸。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在刘革新和顾诏之间,王沪肯定是要选择刘革新的,反而是县长冯玉麒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态度,需要顾诏靠拢靠拢。
这个靠拢,绝对不是站队。一般人认为,只要身在官场就需要站队,这是很不正确的理解。所谓的站队,便是一步走过再也不能回头,而在县一级单位上,与其说站队,不如说是靠山更贴切一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这是国家的特色,现在顾诏靠向冯玉麒,若是冯玉麒离开了,顾诏或许还要有个新的靠山也说不定。
这就是为何平国新离开了西清区,就有人敢于向顾诏伸手的原因,也是顾浩然曾经提出,要顾诏去光北县的根本用意。
王沪已经开始对顾诏用心了,若是冯玉麒再看顾诏不顺眼,那顾诏可当真是有些举步维艰了,恰巧冯玉麒没有什么明确意思,吕平安在枪击事件中也获得了冯玉麒的青睐,如此一来,若是顾诏也亲近县长,那么河沟镇其实就变成了冯玉麒的私人领地。大家都看好这块大蛋糕,冯玉麒自然不会舍得把送上门的肥肉推给外人的道理,加上他跟王沪之间本来就很不合,那顾诏在县里就能得到有力的护持,做起事来也再那么束手束脚。
按照顾诏的想法,后面他对河沟镇做的大动作,那是领先现在政策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放出来未免有些惊人眼球,直属领导不支持,说得再多也是被查的命。
顾诏是头一次晚上到的梅县,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早早的便来到县政府。他没有在意别人看到他会是个什么想法,径直去了县长办公室。
经过秘书的通告之后,顾诏便昂首走进了冯玉麒办公室。刚一进门,顾诏就带上了亲近却不谄媚的微笑,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冯玉麒清声问候:“县长,您好,我是河沟镇顾诏。”
两人曾经见过一面,便是顾诏报道的时候。当时冯玉麒只是认为,顾诏是凭借平国新临走时的安排才来的河沟镇,没想到这才没有几个月,顾诏倒是做了几个大手笔。其中,枪击案的处理并不是最让他刮目相看的,最让冯玉麒心动的是他搞的那个修路计划。
“不管有钱没钱,先把路修起来,也不管修的路是好是坏,先让人们走出大山,以后等有钱了再建更好的路!”这是顾诏曾经告诉吕平安的话,已经传到了冯玉麒的耳朵里。要是按照一般官员的思想,如果修个破土路还不如不修,那要造成多大的浪费?但是冯玉麒最欣赏顾诏的便是这一点,认为顾诏的思想非常新颖,不计较一时得失,是个做大事的性子。
所以冯玉麒没有轻举妄动,没有草率的决定对顾诏的态度,此时见到顾诏来汇报工作,其中的用意冯玉麒已经明白了大半,顾诏这是来找联盟了。
要是顾诏当真能不通过县里就化解这一次危机,那么说不得,冯玉麒也要在打压顾诏的事上出点力气了。作为领导,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自己的下属超出了领导的控制范围,顾诏这时候过来,说明他已经察觉到王沪刘革新的手段,他有些吃不住劲,过来寻找援兵的。既然顾诏来找他,那也隐性的说明,现在的事情,顾诏的那些关系过不去,只有通过他冯玉麒才能化危为安,这让冯玉麒很是满意,顾诏并不是那种翻天的猴子,谁也制不住。
“顾诏同志啊,几个月没见,你可是变黑了。”冯玉麒微笑着伸伸手,让顾诏坐到沙发上。 秘书知机的端上茶水,又为冯玉麒放好今天的早报,便告退离开。
顾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让领导笑话了。”
冯玉麒笑道:“这有什么笑话的,变黑了可不是讽刺,这说明我们的同志亲力亲为,凡事站在第一线嘛。”
这就有点意思了。顾诏过来,是向冯玉麒表示友好的,这时候若是冯玉麒拿着高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反而会让顾诏有些寒心。一句领导的夸奖不值什么钱,能让下属感到暖心的事情,冯玉麒不会吝啬。这也是给顾诏送了个信号,对于能做事的干部,他冯玉麒还是非常欢迎的。
领导身边,需要能臣也需要谗臣,能臣做事帮领导送名声,谗臣演小丑逗领导开心,而且能臣谗臣不同心,他们闹得越厉害,越能显得领导手腕厉害,平衡有度。
顾诏的几个举动,在梅县来说,那是很有看点也很新鲜的,虽然不知道政策是不是允许,但是既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那么也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看效果如何。当初静莲模式可是在西清地区和东湖市不闻不问的情况下动土的,看看现在,光北县就好像从草窝里蹦出来的金凤凰,连省里都时刻关注的。
光北县一骑绝尘的县长顾浩然,可是顾诏的老子,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冯玉麒还是要高看顾诏一眼的。
“县长,您这么说,我可是真惭愧啊。要不是县委领导的支持,区领导的关心,加上镇干部的配合,河沟镇可没有现在这种风风火火的形式。”顾诏连忙谦虚的说道。
冯玉麒暗暗点头,顾诏倒真是家学渊源,知道在领导面前说话,首要前提就要不管什么事都要把领导放在前面。他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顾诏啊,这可不是盲目的夸奖,是有根据的。你们河沟镇这些年来是县里的老大难,换了多少任书记镇长都没有起色,没想到啊,到底是跟在平市长身边学习过,很让人叹服。”
顾诏一听这话,眉头不着痕迹的微蹙了下,随即舒展开来,说道:“再多的理论,没有实践证明,也只是空理论。老首长教育我们,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手段。”
冯玉麒刚才表明的态度很和蔼,但刚才那句话稍稍暴露了他的心思。顾诏,你现在是在梅县的地界当官,不要什么事都要麻烦老领导,没有地方上的支持,关系再硬也要碰钉子,实际情况实际分析。
这样的表态对于冯玉麒来说,稍稍有那么点警告的味道,在他的认识中,顾诏碰到麻烦肯定找过了平国新,平国新没有拿出太大的态度,所以顾诏才来到自己的面前。他这么说,就是在提醒顾诏,在梅县,他冯玉麒说句话,比平国新更灵。
不满的情绪在顾诏的心里一闪而过,他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既没有贬低平国新,也没有得罪冯玉麒,倒是让冯玉麒心里暗笑。顾诏维护老上级,说明顾诏是个念旧的人,不是那种两面三刀有奶便是娘的性格,只要他把顾诏拉到他的阵营中,对顾诏多照顾一些,出了成绩顾诏自然会把大头送到他面前。
开篇的试探已经结束,冯玉麒便让顾诏喝茶,等到两人心思沉淀好,冯玉麒便开始询问顾诏在河沟镇的工作,这就是比较正式的谈话了。
顾诏就河沟镇当前的情况作了详细的汇报,期间秘书敲了两次门,都是报告有重要人物过来,不过都被冯玉麒挡了回去,并且要求秘书反馈给来人,他今天要仔细听取顾诏的汇报,让来人把等候的时间拖长一些。
这么做,无疑是冯玉麒对顾诏送上的诚意表示了笑纳的意思,同时也有意放出风去,他冯玉麒就是看顾诏顺眼了。
顾诏对于这种心思,持有乐观态度,毕竟他来县委大院的事情瞒不住,在县长办公室呆了两个小时,也是机关大院的大新闻。
“很好,非常好。”冯玉麒在面前的纸上写写画画,顾诏汇报的重点被他全部记了下来,虽然顾诏口头汇报之后还是要送上书面报告,但是冯玉麒比较喜欢这种自己记重点的习惯。他看了看纸面,叹口气说道:“修水利,利于民生,属于基础建设,我们不能一味的想着如何赚钱,如何赚大钱,而是要考虑在有限的基础上,怎么才能改善老百姓的生活,这一点河沟镇做得很好的,再穷不能穷百姓,再苦只能苦自己,这才是当官的基本含义嘛。还有,修路的事情也是很有胆量,也很有远见的,我们只有走出去,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了外面的精彩,才更能了解自己的不足,才能找到如何改进的方向。”
这种夸奖是不是本心的,顾诏可以听得出来,冯玉麒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他就不是一个十足的官僚,心里面还是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的。顾诏激动的说道:“县长,您的夸奖,河沟镇真的是受之有愧,我们还没有做出让领导夸奖的成绩。”
“迈出第一步就不简单,很不简单啊。顾诏同志,你知不知道,这第一步,是最重要的,说明我们干部的思想在转变。”冯玉麒的笑容越发温厚了,四十多岁的面容看上去像三十来岁般神采飞扬:“放心大胆的做下去,有什么困难直接向县里汇报!基层干部奋斗在第一线,我们县里一定会做好后勤!”
几个感叹的语气着重说明了冯玉麒对现在这种情况的重视,顾诏的脸色顿时便得精彩起来,他的声音中也充满了激动:“谢谢县长关心,其实我们现在,确实面临着一个很大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