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
百里倾云无奈,只得停步转身,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端木摇曳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月无泪:“月姑娘,你可以先走一步吗?摇曳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公主说。”
月无泪迟疑:“这……”
“此处是安逸王府,月姑娘以为摇曳会做什么?”端木摇曳忍不住苦笑,眸子温润,“月姑娘也无需走远,只要听不到摇曳所说的话即可。”
被那丝苦笑打动,百里倾云示意月无泪走得远了些,这才开口说道:“殿下见谅,无泪只是为了保护妾身。”
“月姑娘忠心护主,摇曳佩服。”端木摇曳仔细盯着百里倾云的眼眸,语气中似有深意,“摇曳是想请问公主,方才为何说无痕对摇曳十分重要?他只是摇曳的贴身侍卫……”
“殿下说过,无痕大哥虽是你贴身侍卫,却与你情同手足。”百里倾云笑了笑,脸上写满“深明内情”四个字,“何况殿下瞧着他的时候,那眼神根本不是瞧着一个普通的侍卫那么简单,因此妾身想,你们之间一定有更加亲密的关系。”
端木摇曳一怔,郑重地点头说道:“公主所说不错,无痕不仅仅是摇曳的侍卫,他还是摇曳的哥哥,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什么?!”百里倾云闻言大惊失色,忍不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那他……为何改名换姓……”
“因为这是个无人知道的秘密。”自己的秘密能够有人分享,端木摇曳竟似十分开心,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媚动人,“无痕的生母乃是一民间女子,父皇当年微服私访时与其结下一段孽缘,才有了无痕。后来父皇回宫,无痕的生母病故之前想法设法让父皇知道了无痕的存在,父皇十分愧疚,厚葬了那女子,并将无痕接回宫中。但无痕却不愿公开皇子身份,且与摇曳十分投缘,便甘愿留在摇曳身边做了侍卫。”
“这……”百里倾云惊诧万分,不由后退了两步,“这既然是个秘密,殿下为何要说出来?须知皇家的秘密是不能告诉外人的……”
“于摇曳而言,公主并非外人。”端木摇曳的声音暖暖的,眼神也暖暖的,令人生不出半分敌意,“公主救了无痕的命,便是自己人了,摇曳会永远记得公主的救命之恩!”
自己人?别,我承受不起!
再也无法直视端木摇曳眼眸中的渴慕,百里倾云慌忙转身就跑:“多谢殿下厚爱!殿下快去照顾无痕大哥吧,妾身告退!”
百里倾云跌跌撞撞地跑远,完全没有看到端木摇曳眼中瞬间涌上的痛苦和失落。月无泪看到这一幕,自是吓了一跳,以为端木摇曳又说了什么冒犯的话,忙迎上两步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事。”百里倾云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吧,我们回去。”
月无泪见状也不敢多问,忙护着百里倾云往回走。百里倾云只觉心中一团乱糟糟,几乎已经没有办法思考。
想不到端木摇曳居然会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诉她,想必她是金鼎国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吧?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端木摇曳的确已经不将她当做外人,但与此同时,倘若这个秘密外泄,那么自己岂非就是唯一一个会被怀疑的对象?
端木摇曳还说自己并非外人,难道他依然不曾死心,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嫁给他吗?太子啊太子,你还是赶快走吧,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你了呀……
走着走着,二人来到了一颗柳树下,百里倾云心中烦闷,不由停下了脚步,望着那微微拂动的柳枝出神。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抬起了手,轻轻捏住了一根柳条,抬起右手摘了几片叶子下来。
然而与此同时,她的衣袖便不可避免地向下滑落到了肩头,露出了整条雪白的玉臂,衬得那一点守宫砂越发红艳如血。就在此时,只听初弄影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哟!这不是王妃吗?弄影见过王妃!”
初弄影?百里倾云一回头,一身桃红色衣裙的侧妃已经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诡异的是,她什么地方都不看,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百里倾云的手臂猛瞧,而且她看的那一点分明就是那粒守宫砂所在的位置,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贼光。
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百里倾云不由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当那粒守宫砂映入眼帘,她立即明白了初弄影表情如此奇怪的原因,忙垂手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初姑娘不必客气,本宫还有事,失陪了。无泪,回纤羽阁。”
主仆二人很快走远,初弄影站在原地未动,脸上有一种混合着兴奋和疑惑的神情:“天哪!我没有看错吧?守宫砂?原来潇哥哥从来没有碰过那个贱人?怪不得……那潇哥哥不碰我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可是潇哥哥看起来明明很喜欢百里倾云啊,为什么还不曾以她圆房呢?难道潇哥哥平日对百里倾云的感情都是假的,都是做给别人尤其是百里曦照看的?
就是说嘛!百里曦照是潇哥哥杀父杀母的大仇人,潇哥哥怎么可能喜欢仇人的女儿?就算那百里倾云长得美又如何?世上美丽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何必一定要与仇人之女在一起?如此说来,只要等潇哥哥大事一成,百里倾云便可以滚蛋了,而自己就可以成为潇哥哥的皇后……
太好了!潇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
初弄影越想越觉得兴奋,简直恨不得立刻去找宇文潇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于是,她立刻拔脚往飒然居而去。
一路紧赶慢赶,初弄影很快来到了飒然居附近的一个拐角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个男子正在跟谁低低地说着什么,但听声音便知道那绝对不是宇文潇。她不由立刻停住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了片刻。
那男子显然不曾料到拐角处有人,兀自惆怅万分地说着:“……该怎么办呢?我知道你已是宇文大哥的妻子,可是却依然忘不掉你,任何时候都想着你,做梦都梦到你……公主,皇上多次问我究竟喜欢哪位公主,我却谁都瞧不上,只喜欢你一个,我……我该怎么办?如果你不曾嫁给宇文大哥就好了……”
公主?宇文大哥?百里倾云?这男子说他喜欢百里倾云?他到底是谁?
初弄影好奇万分,忍不住悄悄探出头一看:乌兰太子端木摇曳?!他居然喜欢上了百里倾云,而且还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真是太好了!如果他能把百里倾云带走,那潇哥哥不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何况百里倾云还是个处子,若让端木摇曳知道这一点,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兴奋得跳起来吧?百里倾云,这下你终于不能跟我抢潇哥哥了!
初弄影大为兴奋,呼吸不自觉地粗重,端木摇曳立即便觉察到了她的存在,豁然回头厉声呵斥道:“谁?!出来!”
初弄影与百里倾云一样,根本丝毫功夫都没有,而端木摇曳则是绝顶高手,照理来说绝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初弄影。但皆因情之一字扰乱了他的心神,令他心烦意乱,警觉性居然也跟着大大降低。
被发现了?初弄影忙整整装束,尽量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屈膝行了一礼:“妾身不知太子殿下在此,惊扰了殿下,实在罪该万死!”
面对这个衣着光鲜、但却十分陌生的女子,端木摇曳不由眉头一皱:“不知夫人是……”
瞧她这副打扮,分明就是个新嫁娘,难道宇文大哥又娶了侧妃?
果然,初弄影接着便含笑说道:“妾身初弄影,是潇哥哥刚刚娶的侧妃,妾身与潇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情投意合,终于喜结连理。”
果然是宇文大哥的侧妃?公主那般温柔善良,难道宇文大哥不该一生只爱她一个吗?居然还娶侧妃?
端木摇曳心中对初弄影登时没了多少好感,才不管什么情投意合、喜结连理,立刻便神情一冷,点头说道:“原来是夫人,摇曳还有事,失陪……”
“太子殿下留步!”眼见端木摇曳要撂挑子走人,初弄影顿时顾不得客套,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殿下,妾身有几句重要的话想要对殿下说,殿下若不屑听之,想必一定会后悔的。”
“哦?”端木摇曳闻言,果然起了几丝好奇之心,停下脚步淡淡地问道:“不知夫人此言何意?”
初弄影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瞧了瞧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妾身方才听殿下说,希望能与五公主在一起……”
“不得胡言乱语!”端木摇曳吃了一惊,生怕初弄影将此事传了出去,于百里倾云名声有损,“夫人从哪里听来这些谣言?本宫……”
“殿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妾身虽是无心,却已听到了殿下方才说的话。”初弄影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敌意,“不过殿下不必担心,因为妾身绝无恶意,乃是为了殿下和五公主好!”
端木摇曳一怔,暂时没有弄懂初弄影的意思:“不知夫人这话的意思是……”
初弄影又左右瞧了瞧,然后上前两步,将声音压得更低:“不瞒太子殿下,五公主虽然嫁给了潇哥哥,但他们二人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如今五公主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她根本不是潇哥哥的人!”
“什么?!”端木摇曳吃惊更甚,若不是尽力克制,险些脱口惊呼了出来,“怎……怎么会?既然如此,宇文大哥为何要与五公主成亲?”
“唉!圣命难违啊!”看得出端木摇曳眼眸中的惊喜,初弄影暗中得意,面上却满是凄苦,“殿下有所不知。当日潇哥哥之所以娶五公主,乃是因为皇上一定要为潇哥哥赐婚,潇哥哥不敢违抗圣命,这才将五公主娶了回来。其实潇哥哥根本不喜欢五公主,五公主也并不喜欢潇哥哥,否则他们二人一直分房而居,而五公主依然是清白之身呢?”
宇文潇与百里倾云是否互相喜欢,端木摇曳的确看不出来,但百里倾云若真的还是处子之身,那事实岂非就摆在眼前了?
轻轻皱了皱眉,端木摇曳接着开口问道:“夫人如何知道五公主还是清白之身?倘若是夫人消息有误,五公主与宇文大哥其实两情相悦,那……”
“妾身刚刚见过五公主。”初弄影自得地笑了笑,信心满满,“方才五公主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臂,一点守宫砂清清楚楚,怎会有错?”
是这样?端木摇曳闻言,对初弄影的话又信了几分,却依然有些不放心:“夫人是说,宇文大哥其实并不喜欢五公主?那他……”
“他喜欢的人是妾身,”初弄影大言不惭,真敢信口胡诌,“殿下有所不知,妾身的父亲是潇哥哥的师父,妾身是潇哥哥的师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已订了终身。谁知道前不久,皇上一定要为潇哥哥赐婚,潇哥哥不敢违抗君命,这才娶了五公主。但五公主过门之后,也向王爷声明她并不喜欢王爷,两人其实一直是挂名夫妻。如今潇哥哥又娶了妾身,那五公主其实……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本来王爷还在担心该如何安置五公主,想不到……”
初弄影这番话说出口,端木摇曳心中惊喜更甚,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生如此意想不到的逆转!如此说来,只要自己能将这些内情告诉百里曦照,自己岂不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想及此,端木摇曳兴奋莫名,险些压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多谢夫人提醒!本宫知道该如何做了!不过在本宫向皇上禀明此事之前,希望夫人能够保密,不要告诉五公主本宫已经知道了这些,可以吗?”
“是,妾身遵命。”见自己居然将端木摇曳骗得团团转,更重要的是可以解决百里倾云这个心腹大患,初弄影同样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不得不拼命克制着自己,“殿下只管放心,妾身也希望潇哥哥能够全心全意对待妾身一人,而殿下又对五公主有意,这才告诉殿下内情的。因此,殿下千万不要怀疑妾身的诚意。”
初弄影这番解释的确打消了端木摇曳最后的怀疑。本来嘛!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初弄影与端木摇曳素不相识,她为何如此不遗余力地帮他实现心愿?
但由此看来,也不过是女人的独占欲在作祟而已。初弄影不希望旁人与她分享宇文潇的爱,这才希望端木摇曳能够将百里倾云带走,因此将内情相告,这实在是人之常情,毫无值得怀疑之处。
因此端木摇曳半点疑心都没有了,点头说道:“是,本宫知道,多谢夫人!等此间之事一了,本宫即刻入宫禀明皇上,请皇上成全!本宫还有事,失陪了,夫人请便。”
目送端木摇曳进入飒然居,头脑中想象着百里倾云离开之后自己与宇文潇花前月下、对对双双的场景,初弄影越想越是得意,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得意之余,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方才自己没有看错吧?能否确定百里倾云的手臂上果然还有守宫砂?须知在柳树边的时候自己只是匆匆一瞥,似乎看到了一点嫣红,就憋不住跟端木摇曳告了密,那万一……是自己看错了呢?
不行!最好找个机会再仔细看看!那……什么时候去合适呢?初弄影一边眼珠乱转地谋划着一路走远了。
好个可笑的误会。无论是初弄影还是端木摇曳,显然都太过自作多情了,还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如此迫不及待地下了结论。
夜色降临,安逸王府中各处已经燃起了灯火,晕染出一团团昏黄的光。百里倾云坐在桌前,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瞧。无痕的伤口虽已经妥善处理,但是因为魂断离恨天之毒霸道异常,他今晚必定会高烧不退,怎的还没有人过来禀报一声?
便在此时,果然看到初寒醉匆匆而来:“王妃,无痕果然发起了高烧,样子十分吓人……”
“快走!”百里倾云立即起身,带着月无泪赶到了飒然居,直接扑到了床前。无痕浑身战栗地躺在床上,原本苍白的俊脸红得可怕,触一触肌肤火烫,温度高得足以煎熟鸡蛋了。
伸手轻轻试了试无痕的额头,百里倾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么烫?”
“公主,无痕怎样?”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端木摇曳自是急得双眼赤红,不安地搓着双手,“万望公主一定救救无痕……”
“殿下莫慌,只是高烧而已。”百里倾云忙安慰了一句,开始动手为无痕降低体温,“殿下请一旁歇息,此处交给妾身便可以了。”
端木摇曳口中答应,却不放心无痕,依然站在床前不动。而且因为初弄影那番话,他越看越觉得百里倾云容颜绝美,气质清丽,温柔贤淑,医术高明,精于用毒……总之就是各种喜欢,各种满意,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娶回乌兰国,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
百里倾云全部心思都放在无痕身上,自是没有觉察到端木摇曳火热的目光,然而一旁的宇文潇却看了个分明,登时满脸黑线,各种恼恨:好你个乌兰太子!倾云毕竟是我的王妃,你这么直瞪瞪地盯着她成何体统?若不是怕父皇怪罪,我废了你一对招子!
“殿下,请这边休息。”眼见端木摇曳看了半天依然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宇文潇终于沉不住气了,硬崩崩地开了口,“倾云正在救治无痕,你我若留在此处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碍手碍脚。”
“这……好吧,”端木摇曳纵然再不舍,也不敢拿自己哥哥的性命开玩笑,只得答应一声退在了一旁,“深夜搅扰公主歇息,摇曳着实过意不去……”
你知道便好。宇文潇心中暗哼,面上还算客气:“哪里哪里,殿下是金鼎国的贵客,身为父皇的女儿,这本就是倾云应该做的。殿下请。”
百里倾云头也不抬地忙碌了两个时辰,无痕的高烧才慢慢退了下来,浑身的战栗也渐渐停止了。疲惫不堪之下,他顾不得开口道一声谢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吁了口气,百里倾云起身说道:“殿下放心,无痕大哥已经没事了,只需好好睡一觉,明日便可下床活动,再休养一段时间,等伤口愈合便好。”
“多谢公主!”端木摇曳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百里倾云额头晶莹的汗珠,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替她擦汗的冲动,“公主救命之恩,摇曳铭记在心。以后公主若有任何差遣,但请直言,摇曳万死不辞!”
“殿下言重了,这本是倾云分内之事。”百里倾云点了点头,“无痕大哥既无大碍,妾身先告退了。”
端木摇曳恋恋不舍地目送百里倾云离去,心中暗暗决定:明日一早便入宫向百里曦照禀明一切,说明自己非倾云不娶!
第二日一早,无痕果然清醒了过来,而且浑身舒坦,神清气爽,不由大赞百里倾云医术了得,毒技更是出神入化。
见他如此,端木摇曳更无心逗留,想尽快赶回宫中禀明此事。与宇文潇道别之后,二人离开了飒然居,可是刚刚走出去不远,便看到百里倾云和月无泪迎面走来。
看到二人,百里倾云不由眉头一皱:“妾身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无痕大哥的伤势不要紧了吗?你们这是要……”
“已经好多了。”端木摇曳目露柔情地看着百里倾云,快要压抑不住那种想要永远呵护她的冲动,“公主,无痕的救命之恩,容摇曳慢慢答谢,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么神秘?百里倾云疑惑地皱了皱眉,但还是依言随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了无痕和月无泪两人,这才开口问道:“殿下有事?”
端木摇曳激动得双手微颤,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憋了半天之后压低声音说道:“公主,个中内情摇曳都已知晓,请公主莫慌,摇曳这就入宫禀明皇上,求皇上成全!事已至此,想必皇上是一定不会反对的!”
啊?
百里倾云一头雾水,简直如听天书,不由奇怪地问道:“太子殿下说什么?什么内情、成全?什么事已至此?妾身着实不懂……”
“公主,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下去吗?”端木摇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更有些心疼,“公主请放心,君命难为,此事并非你的错!不过既然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现在又有机会改正,公主为何要拒绝呢?摇曳已经再三申明,绝对不会在乎公主曾经是任何人的妻子,摇曳对公主之心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百里倾云越发茫然,可是从端木摇曳的话中,她却渐渐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不由脸色一变追问道:“殿下说‘君命难为’?此言何意?殿下是否……知道了什么?”
“是,虽然并非有意胡乱打听,但摇曳的确全都知道了。”端木摇曳的声音越发温柔,拼命想要让百里倾云明白他并无恶意,“公主既然只是不能违抗圣命才不得不嫁给宇文大哥的,那又何苦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公主仙人之姿,岂能永远只做个挂名王妃,痛苦终生?”
此言一出,百里倾云终于脸色大变,忍不住连连后退了几步,慌得语声发颤:“你……你如何知道妾身只是挂名王妃?啊……妾身是说……是谁在胡说八道?妾身与王爷明明……”
一句话问出口,百里倾云便在端木摇曳惊喜的目光中回过神来,这才忙不迭地想要补救。只可惜端木摇曳聪明绝顶,只从那一句话中便知初弄影所言不虚,因而更加神情坚定,情真意切地说道:“公主,摇曳自第一眼看到公主的时候起,眼中便再也没有旁人。原本摇曳还担心夺人所爱,拆散了你和宇文大哥。但如今既知你二人只是挂名夫妻,公主还是清白之身,那摇曳这便入宫请皇上成全,莫要再害得公主继续痛苦!公主,摇曳先告辞了!”
拱了拱手,端木摇曳回头便走,百里倾云急得险些吐血,抬脚就追了两步:“太子殿下留步!那是个天大的误会……”
可是端木摇曳充耳不闻,很快与无痕去得远了。百里倾云又气又急,却偏偏无计可施,脚底下一个踉跄,险些就此昏了过去。
月无泪一看情形不妙,立即展动身形掠了过来,急急地问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太子殿下跟您说了什么?”
这……百里倾云抿唇,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如今是个人便看得出宇文潇明明对自己呵护有加,二人在人前更是一对恩爱得不得了的夫妻。可是如果端木摇曳突然跑到百里曦照面前告诉他,他们只是挂名夫妻,宇文潇从来不曾碰过她,那岂不是很容易引起百里曦照的怀疑?他一定会怀疑宇文潇这样做是怀有异心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能咬紧牙关告诉端木摇曳,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两人根本不是什么挂名夫妻,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对!可……自己明明还是处子之身……
那就……想办法破了这处子之身好了!
陡然下定了决心,百里倾云生怕来不及,立即一把抓住月无泪:“无泪,回纤羽阁!”
“可是公主,究竟是……”
“先别问那么多,我无法跟你解释!”百里倾云不由分说,拖着她便走,心中却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告诉了端木摇曳这些?可是不对呀!自己与宇文潇只是挂名夫妻一事旁人根本不可能知晓,不过天知地知,还有宇文潇、月无泪加上自己知道而已。
宇文潇自然绝不可能对端木摇曳说这些,月无泪更不可能,自己又不曾提及,那……对了!初弄影!
百里倾云骤然想起,昨日在柳树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的守宫砂,结果正好被初弄影看到,当时她似乎还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手臂瞧个不停,难道是她从中看出了端倪,然后告诉了端木摇曳?
如今看来,这简直已经是唯一的可能。初弄影一直希望自己滚蛋,她好独占宇文潇。此次端木摇曳出访金鼎国,又对自己青睐有加,初弄影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赶走了!
初弄影,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一面想着,二人已经回到了纤羽阁。放开月无泪的手,百里倾云故意打了个呵欠说道:“无泪,忙活了大半夜,我累得很,如今太子已经离开,我正好趁此机会睡个回笼觉,你也回房歇息吧。”
月无泪满腹疑惑,皱眉问道:“公主,您刚才到底怎么了?奴婢虽然听不到你们说什么,但看到您的脸色似乎变得很厉害,太子是不是提了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百里倾云暗中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没什么,这些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了,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月无泪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并且将门带了过来。百里倾云不再耽搁,立即进了内室,脱鞋上床,然后放下纱帐,坐在帐中急促地喘息了几口。
待急促的气息渐渐变得平静,她终于一咬牙关,迅速解开自己的衣裙,取过一方洁白的锦帕置于身下,然后眼睛一闭,慢慢将手指探入了自己身下那个从未被人碰触过的柔软的神秘地带,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一手捂住已经咬得发白的唇,探入身下的手猛一用力……
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传遍全身,百里倾云不由浑身一僵,半晌不敢动弹。许久之后,那股令她难堪的刺痛才渐渐消失,她慢慢抬起身下的手举到眼前,几缕殷红的血丝正顺着手指蜿蜒而下。苦笑了一声,她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那白帕上已经血迹斑斑:那是象征她贞洁的处子落红。
陡然有些失落,百里倾云心头一酸,眼泪便如滂沱大雨一般哗哗地留了下来,很快将染满血迹的锦帕打得半湿了。真是可怜,明明已经嫁做人妻,如今却被情势逼得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破掉清白的处子身,真是让她情何以堪……
直到哭得浑身发软,筋疲力尽,百里倾云才慢慢收住了眼泪,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躯。接着她强忍下体的不适下了床,将那方白帕仔细地叠好,用另一条锦帕包好,然后小心地收了起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必要,但……就算是留个证明清白的证据吧。
做完这一切,百里倾云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地将自己的袖子撸了上去,入目之处,一片洁白,果然已经看不到那粒殷红如血的守宫砂(小说情节需要,未必有科学根据,亲们不必深究)。很好,如此一来,百里曦照便看不出丝毫破绽了吧?到时候只需要告诉他和端木摇曳,一切都是个误会……
叹了口气,百里倾云打开房门,吩咐下人烧了热水进来,仔细地清理着自己的身体。王爷,我如此为你,你可知道吗?
端木太子,我很感谢你的深情厚爱,但我已是宇文潇的王妃,你的心意,我注定只能选择辜负了……
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了百里倾云的默念,正急匆匆赶往皇宫的端木摇曳突然脚步一顿,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
见他脚步停顿,无痕以为又有刺客埋伏,不由浑身一紧:“殿下……”
“没事。”端木摇曳摇了摇头,及时安慰了一句,“走吧,哥,我们尽快入宫。”
“殿下,为何突然如此急着入宫?”无痕看到端木摇曳满脸的急切,不解地问出了口,“难道殿下要向皇上禀明刺客之事……”
“万万不可!”端木摇曳立刻摇头,“哥,刺客之事万不可让皇上知道,而且我已要求宇文大哥务必保守这个秘密。那本是乌兰国的家事,回国之后再说。”
也是。无痕点了点头,更加疑惑:“那殿下入宫是为了……”
“五公主。”面对无痕,端木摇曳什么都不打算隐瞒,羞得俊脸一红,“哥,五公主天人之姿,我真的很想要她……”
“可她是安逸王的王妃。”无痕皱了皱眉,显然很不赞同,“五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怎好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夺人之妻本就不是君子所为……”
端木摇曳展颜一笑,摇头说道:“原本我也担心这一点,不过哥你放心,如今这一点已经完全不能成为阻碍了,因为五公主与宇文大哥根本只是挂名夫妻,他们并不愿在一起的!”
“哦?”无痕一怔,更加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此事你如何知道的?难道是五公主亲口告诉你的?”
“不是,”端木摇曳摇头,“不过如今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一切等入宫见过皇上之后再说,走吧。”
无痕闻言只得住了口,一路跟着端木摇曳入宫见驾。听闻乌兰太子主动求见,百里曦照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命人将端木摇曳请到了御书房。二人屏退左右,关起门来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就见内侍急匆匆地出宫往安逸王府而去。
正如百里倾云所料,端木摇曳一将她与宇文潇只是挂名夫妻的事禀告百里曦照,百里曦照立即便起了疑心,自然必须立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他如何能够安心?
当日赐婚之时,宇文潇便三番五次地想尽各种理由推脱,实在推脱不掉便找借口拖延逃避,直到后来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才不得不勉强答应娶了当时还丑陋不堪的五公主。
情知他绝对不会喜欢当时的百里倾云,百里曦照破例恩准他另行选妃,却被他一口回绝。旁人只当他是为了信守承诺,免得被人嘲笑他是以貌取人,但唯有百里曦照心里清楚,宇文潇此举不过是为了更有理由不接近百里倾云,并且顺便堵了自己的嘴而已,可谓一举两得。
可当时宇文潇不肯碰百里倾云还情有可原,如今的五公主如此绝美无双,贤良淑德,又多次助宇文潇解决了无数难题,可谓占尽了天下的好处,简直就是个完美无缺的仙子。一个这样的女子放在眼前,宇文潇居然还是不肯碰她,这岂不就大有可疑之处了?
换句话说,宇文潇的所作所为只有一个解释:他根本不愿与皇家结亲,不愿与皇家有任何牵扯,他根本就想与皇家保持距离!难道说自己的怀疑并非毫无道理,自己的担心也并非多余,宇文潇根本就是怀有异心?!
此事必须尽快查清,决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如果宇文潇与百里倾云真的只是挂名夫妻,那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百里曦照瞬间下定了决心,先是不动声色地让端木摇曳回雅清别院等候消息,然后立刻命内侍去安逸王府传旨,只说虞妃想念五公主,请五公主入宫一叙。至于宇文潇则无需陪同,留在府中即可。
圣旨传入府中,不明内情的宇文潇只是皱眉,谢恩起身之后问道:“母妃不是刚刚才见过你吗?怎的这么快又想念你了?”
百里倾云心中有数,却不愿让宇文潇太过担心,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母亲想念女儿还分时间长短吗?自我嫁入安逸王府以来,母妃身边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会想念于我也是人之常情。王爷,我这便去了。”
因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百里倾云此行虽多少有些不安,却并不过分担心。马车很快驶入了宫中,主仆二人下车进了藏玉宫,虞妃已经在内等候。百里倾云忙上前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倾云来了,快来!”看到百里倾云,虞妃自是十分高兴,眼底却有一抹淡淡的忧虑在闪烁,“来,让母妃好好瞧瞧!”
百里倾云微笑点头,上前拉着虞妃的手坐了下来。虞妃借口要与倾云私聊,将月无泪支了出去,母女二人东拉西扯地谈了许久。渐渐的,百里倾云便觉得精神有些困顿,眼皮更是犹如千斤重,脑子也跟着有些迷糊起来,不由呻吟一声说道:“母妃,儿臣觉得……好困……”
“困?”虞妃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是了!近几日母妃入睡困难,因此宫中点了较重的安神香,忘记告诉你一声了。倾云,困了就睡一觉吧,母妃在这里守着你。”
“嗯……”百里倾云果然渐渐在榻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鼻息沉沉,显然熟睡了过去。藏玉宫中有安神香,而且下的量还挺重,精于用毒的她一进门便闻到了。而且她立即便明白了虞妃的用意:这必定是百里曦照授意于她,让她趁自己熟睡之时确定端木摇曳所说的是否属实,看看自己与宇文潇是否真的只是挂名夫妻!
因此,她不动声色,并不揭穿这一点,好趁此机会打消百里曦照的疑心。反正她是百里曦照的女儿,百里曦照纵然对宇文潇有疑心,也绝不可能伤害她的性命。
见她睡熟,虞妃眼中掠过一抹不忍之色,然而君命难违,她只得强忍心疼凑到近前,轻轻推了推百里倾云的胳膊:“倾云?倾云?睡着了吗?”
百里倾云毫无反应,气息均匀,显然睡得十分香甜。虞妃不敢怠慢,立即上前轻轻撸起了她的衣袖,入目所及之处,一片雪白,哪里有什么守宫砂?
虞妃又惊又喜,不敢耽搁,立即掀起百里倾云的衣裙,脱下她的衣服检查了一番,脸上惊喜之色更甚:哪里是什么处子?倾云分明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妇人了!是哪个在胡说八道,企图制造事端?
阿弥陀佛!太好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倾云和潇儿都不会有事了!
虞妃惊喜万分,简直高兴得有些头晕。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喘过一口气,迅速将百里倾云的衣服整理妥当,然后起身招手示意侍女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立刻去御书房,请皇上移驾藏玉宫,就说本宫有要事禀报!”
“是!”
侍女答应一声转身而去,虞妃回到榻前看着熟睡中的百里倾云,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心疼。不错,这一切全都是百里曦照的意思。当他听到端木摇曳那番话,首先想到自然便是验明真假。端木摇曳毕竟也是道听途说,未查明真相之前还做不得准。因此他才授意虞妃用安神香将百里倾云迷倒,暗中替她检查一番。
虞妃闻言自然又惊又怕,生怕宇文潇真的有什么不轨之心,从而连累了自己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儿。倾云虽非她亲生,却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她自然不希望她出事。想不到一验之下,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怎不令她放下了一块大石?
不久之后,百里曦照便匆匆赶到,正在动手将多余的安神香清除掉的虞妃忙上前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百里曦照看了一眼沉睡的百里倾云,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之色,“虞妃,你可……查验清楚了?”
“是。”虞妃满脸轻松地点头微笑,压低了声音禀报,“皇上,根本就是有人在造谣,企图挑起事端!妾身刚刚仔细地看过了,倾云哪里是什么处子?分明早已是潇儿的人了!”
“果真?”百里曦照闻言同样神情一松,一颗心已经放下了大半,“你确定不曾看错?”
“自然不曾!”虞妃微微笑了笑,将百里倾云白璧无瑕的手臂呈现在百里曦照面前,“皇上您看,守宫砂早已不在,倾云怎么可能还是处子?臣妾也已检查过她的身体,她早已……早已是潇儿的人了!皇上若还是不肯相信,大不了再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宫女来,当着皇上的面替倾云检查一下。”
看到百里倾云的手臂,百里曦照便相信了虞妃的话,同时放下了另一半的心,终于微笑着摇头说道:“不必不必,朕还能信不过你?如此看来,倾云和潇儿早就圆房了,可那乌兰太子为何对朕说他们只是挂名夫妻,根本互不相爱,因而要朕成全呢?”
虞妃略一沉吟,冷笑一声说道:“这种事乌兰太子自然不可能亲眼所见,一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胡言乱语,造谣中伤倾云和潇儿!皇上,乌兰太子可曾说这件事是什么人告诉他的?”
“那倒没有。”百里曦照摇了摇头,“朕一听说此事,便怀疑潇儿怀有异心,因此立即便来找你了,并未来得及细问。”
“哦……”虞妃点了点头,看着百里倾云宁静祥和的睡颜,心疼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皇上,您真的要将倾云和潇儿拆散,将倾云许配给乌兰太子吗?这也太……”
“朕也不愿这样做,可乌兰太子谁都不要,只要倾云一个,你要朕怎么办?”百里曦照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在桌前坐了下来,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须知两国结盟之事非同小可,万一惹得乌兰太子不高兴,令他转而与别国结盟,那金鼎国未来堪忧啊!倾云是朕的女儿,为了保住金鼎国的江山,她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虞妃无言以对,半晌之后叹了口气说道:“那……乌兰太子是否是因为误会倾云还是处子,这才非她不娶的?皇上何不赶紧告诉他那只是个误会,倾云早已是潇儿的人,或许他就会改变决定……”
“不可能。”百里曦照苦笑,这个一向冷酷的帝王终于露出了软弱无力的一面,“乌兰太子有言在先,他不在乎倾云曾经是任何人的妻子,只要倾云肯下嫁于他,他都愿意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地伺候她一辈子。”
“这……这简直是……”虞妃登时哭笑不得,同时也十分佩服端木摇曳对百里倾云的深情,不由惋惜地叹了口气,“多可惜……若倾云还不曾嫁给潇儿该有多好?那便太完美了……”
的确可惜,因为这世上真正的“完美”实在少之又少,或者说,世间从来没有“完美”这回事。
愣了片刻之后,百里曦照便站起身说道:“误会既已弄清楚,朕便先回去了,莫要让倾云醒来之后看到朕,从而多生事端。虞妃,这件事你一个字都不得告诉倾云,明白吗?”
“是,臣妾遵旨。”虞妃行了一礼,担忧地问着,“皇上,您还是会将倾云许配给乌兰太子吗?”
“除非端木摇曳自己改变主意,否则这一关倾云躲不过。”百里曦照皱眉,也觉烦躁不堪,“朕这便去告诉他,倾云早已是潇儿的人,看他会不会另选他人。不过……怕是很难。”
百里曦照说完,一甩袍袖离开了藏玉宫。虞妃坐在榻前看着百里倾云,最终也只是小心地替她盖了盖被子而已。连百里曦照都改变不了的事情,她又能怎么样呢?
百里倾云这一觉一直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来,不过从虞妃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和语气中,她立刻猜到自己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换句话说,百里曦照应该什么破绽都不曾发现,宇文潇这一关算是险险地闯过去了。
这番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百里倾云松了口气,很快告辞离开藏玉宫,回到了安逸王府。等得心焦的宇文潇见她平安回来,倒也没有多说,只让她回纤羽阁好好休息。殊不知,百里倾云刚刚在安神香的帮助下睡了一个时辰,精神好得不得了,哪里需要休息了?
百里曦照猜得不错,听说百里倾云早已是宇文潇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处子,端木摇曳不过微微有些意外,除此之外并无太大的反应,并且一再强调他不在乎这些,只要倾云愿意下嫁于他,他之前所发的一切誓言全部出自真心,绝无一字欺瞒。
百里曦照闻言亦十分无奈,却也知此事已经到了拖延不得的地步。想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连乌兰太子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若是传回乌兰国,乌兰国君得知他居然是个如此优柔寡断的皇帝,怎么可能还愿意与金鼎国结盟?
百里倾云不愿改嫁端木摇曳,百里曦照是知道的,而且也明白她的苦衷。她毕竟已经是宇文潇的王妃,突然间要嫁给别的男子,心中难免觉得无法接受。因此这件事,还必须着落在宇文潇的身上才能解决。
只要宇文潇点头同意,写下一纸休书,那么百里倾云就算不愿意也毫无办法了。而宇文潇毕竟是男子,心肠比百里倾云来得要硬一些。只要自己将目前的局势一一阐明,相信他会为了金鼎国的江山而舍弃个人感情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愿意,他也毕竟是金鼎国的臣子,君命不可违。何况倾云还是他的女儿,他想如何安排自己的女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盘算了半天,百里曦照决定不再拖延,一道圣旨将宇文潇召入宫,直接御书房见驾。接到圣旨,宇文潇立刻赶到,跪拜见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百里曦照端坐于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宇文潇俊朗的脸,“潇儿,朕叫你来所为何事,想必你心中有数吧?”
自然有数,还不是为了乌兰太子想要倾云一事?宇文潇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恭敬敬:“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
跟老子装糊涂?百里曦照的目光登时变得阴沉,却沉住了气点头说道:“好,朕便明示给你听。潇儿,乌兰太子想要带倾云回国一事,你考虑得如何了?自然,说给你时间考虑不过是托辞,朕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给你几天时间接受这个事实而已,因为这件事已经不可改变。如今几天过去,想必你已经接受得差不多了吧?”
接受得差不多?怎么可能?端木摇曳要夺我爱妻,你要我如何接受?莫说是几天时间,你就算给我几辈子的时间,我也绝无可能接受!
虽然……倾云对我之心已变,她误会我移情别恋而与少情……我却偏偏解释不得,你还在这里添乱?百里曦照,你杀我父母、夺我江山在先,如今又抢我爱妻在后,我与你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不是找不到极乐丸的解药,你以为我会甘心受你这些羞辱?
宇文潇身形微颤,却不得不强行压制心中的仇恨,只让百里曦照以为他是无法忍受爱妻被夺的羞辱,咬牙说道:“父皇,此事儿臣万万不能接受!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和……”
“但此事更关乎金鼎国的大好江山!”早已听腻了这番言辞,百里曦照不容他说完便打断了他,“潇儿,你认为是金鼎国的江山重要,还是你一个人的尊严重要?”
废话,自然是金鼎国的江山重要!但……但这江山本该是我的,倾云本该是金鼎国的皇后!若此时我为君,倾云为后,看哪个好色之徒还敢打倾云的主意?
被百里曦照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宇文潇登时脸色苍白,唇色却偏偏如火一般红,哆嗦着说道:“儿臣身为金鼎国臣子,自然事事都要以金鼎国江山为重,可是……可是难道金鼎国的江山,必须依靠倾云才能保全?若倾云不嫁给乌兰太子,乌兰国真的会放弃与金鼎国结盟的打算?”
虽然看得见宇文潇的痛苦,百里曦照却深不以为然: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依他宇文潇的条件,就算失去了倾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如此肝肠寸断、哭哭啼啼?简直丢咱们男人的脸!
哼了一声,他开口说道:“端木摇曳倒是不曾直接拿结盟之事威胁朕,但若真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一切岂非就都无法挽回了吗?因此为今之计,朕必须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何况他的要求实在并不过分,不过是小事一桩。潇儿,为了金鼎国的江山,该舍的必须舍,该牺牲的必须牺牲。何况你牺牲的也不过是一点男人的尊严而已,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我牺牲的不仅仅是男人的尊严,还有此生唯一深爱的女人!
深吸一口气,宇文潇尽量保持着冷静:“那……倾云怎么办?就算儿臣必须为了金鼎国的江山牺牲倾云,倾云可愿意离开儿臣?万一她誓死不从……”
“不会的,”听出宇文潇有松动的意思,百里曦照大喜,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潇儿,倾云跟你一样,懂事得很,她会明白朕的苦衷的。况且朕不是说了吗?她是朕的亲生女儿,比你更有义务替朕保住这万里江山!因此只要你深明大义,写下一纸休书,倾云会谅解你的苦衷的。”
写下一纸休书?你倒是心急得很。宇文潇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张口就要拒绝:“不!休书一事不必着急,儿臣实在深爱倾云,不愿将她……”
“潇儿,你这算什么?朕说了这半天,难道你一个字都不曾听进去?”眼见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百里曦照登时龙颜震怒,脸色阴沉,语声严厉,“你对倾云如此情深意重,朕自然欣慰得很,但凡有一点办法,你以为朕愿意将你们强行拆散?只可惜乌兰太子看中的并非朕的妃子,否则朕也只能点头!何况朕已查验过倾云的身子,知道她早已是你的人,你该享受的也已经享受过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百里曦照这话说得有多么无耻,宇文潇来不及计较,因为最后一句话听在耳中,不亚于第二个晴天霹雳,宛如刚刚听说端木摇曳想要百里倾云之时一样!
百里曦照说什么?倾云早已是他的人?而且还查验过她的身子?这……这是何意?自己与倾云明明还未圆房,自己根本从未碰过她,她……她如何会成为自己的人?
“父皇您……刚才说什么?”宇文潇强压住心头的震惊,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您查验过……什么?倾云她是……儿臣的人了?”
见宇文潇双颊之上浮现出两抹红晕,百里曦照自然不知那是因为震惊和愤怒,只当他是觉得害羞了,便嗔怪地点头说道:“瞧你,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好意思?本来朕为你赐婚之时你百般不愿,而且那个时候倾云容貌未复,朕还担心你不肯与倾云圆房,从而耽误了她的一生。而且最重要的是乌兰太子刚刚跑来告诉朕,说倾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你们只是挂名夫妻,因此求朕成全。朕闻言自然觉得蹊跷,这才借口虞妃想念倾云,将倾云召入宫,让虞妃偷偷检查了一下她的身子,结果一切都是误会,倾云明明早就是你的人了……”
百里曦照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居然丝毫都不担心让宇文潇知道自己对他的戒备和怀疑。其实百里曦照对安逸王府的戒备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双方各自都心照不宣,否则他为何不给安逸王丝毫实权呢?
不过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宇文潇同样来不及理会这一点,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倾云已非处子”这件事上!自己既然从未碰过她,她却已不是处子,那……岂非说明她已与其他男子有了苟且之事?!只是这“其他男子”究竟是谁,答案简直已经呼之欲出……
既然虞妃都亲自查验过,那想必是错不了了,倾云,你……你好!我知道你恨我另娶他人,可我只是因为万般无奈,你何至于便用这样的法子报复于我?
见宇文潇半晌没有任何反应,百里曦照不由奇怪,皱眉问道:“潇儿,你怎么不说话?是在怪朕自作主张查验倾云的身子?这一点你可怪不得朕,朕也只是想弄清真相而已……”
“儿臣……不敢,”宇文潇总算缓过一口气,试探着问了下去,“儿臣只是在奇怪,乌兰太子为何突然跑来告诉父皇,倾云与儿臣只是挂名夫妻?他这么说用意何在?”
“朕也十分奇怪,方才便亲口问了他。”百里曦照微微笑了笑,神情还算平和,“不过端木摇曳并未细加解释,只说他曾不小心看到倾云臂上有一点嫣红,以为那是守宫砂,这才擅自猜测的,想必是他看错了。”
这样?好烂的解释,端木摇曳一定还有事瞒着百里曦照,不过,那并非重点。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好好问一问百里倾云,到底是谁夺走了她的处子身!
暗中攥紧了双拳,宇文潇咬牙说道:“父皇,这件事能否容儿臣再多考虑几天?儿臣确实舍不得倾云……”
“不是朕不愿给你时间考虑,而是那乌兰太子只怕等不得。”百里曦照心中暗喜,面上却故意一片为难,“不过这件事毕竟让你难以接受,朕便……再多给你几日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吧,是你的面子、尊严重要,还是金鼎国的江山重要。去吧!”
“是!多谢父皇体谅,儿臣告退!”
宇文潇告退而出,疾步往安逸王府而去。倾云,难道你真的背着我与别人有了苟且之事?若真如此,只能说明你心中已没有我,那我何必还要强留着你不放?或许让你随端木摇曳而去,是唯一的选择了……
离开御书房,宇文潇只觉满腹愤懑与冤屈,更有一种被背叛的痛苦和绝望,其中还掺杂着醋意、妒意混合的烦闷,凡此种种融合在一起,逼得他几乎发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验证一番百里曦照的话,他几乎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如飞一般脚不点地地前行,只觉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倒退着。
一路赶回安逸王府,宇文潇已经汗湿衣襟。顾不得喘口气,他立刻赶到纤羽阁,砰的一脚踢开门闯了进去:“倾云!你出来!”
百里倾云正在内室不安地等待着。因为她心中也很清楚,百里曦照召宇文潇入宫,也是为了端木摇曳之事。而且她不确定百里曦照会不会将自己守宫砂已失的消息告诉宇文潇,如果会,宇文潇必定会误会自己,那就必须尽快向他解释清楚才可以。
等待之中,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宇文潇的雷霆怒吼。百里倾云暗道一声不妙,立即起身来到了室外:“王爷!你……”
宇文潇双眼赤红,不等百里倾云下一个字说出口便猛地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臂,刷的一下将她的衣袖撸了上去,那片耀眼的雪白登时刺得他双眼剧痛,一颗心更是跟着千疮百孔,痛不可抑:原来……是真的……
见他如此,百里倾云更加着急,嘴一张就要解释:“王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啪!”
宇文潇的尖叫撕心裂肺,透着没顶的绝望和痛苦,理智尽失之下,他猛一挥手,狠狠一个巴掌扇在了百里倾云的脸上!这一下虽未使用内力,却几乎用尽了全力,百里倾云一介弱女子,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登时被打得飞出去好几米远,砰的一声,腹部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痛得几乎昏厥!
百里倾云双肩上的伤本就没有痊愈,此时更是脸上、腹部齐齐剧痛,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软软地扑跌在地,紧跟着地猛一张口,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公主!你怎样?!”
隔壁听到动静的月无泪恰好此时赶了过来,一眼看到百里倾云半死不活的惨状,顿时吓得心胆俱裂,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一叠声地尖叫着:“公主!公主!公主醒醒!公主……”
“我……没事……”百里倾云呻吟着睁开了眼睛,嘴角的血丝早已蜿蜒而下,却拼命挤出了一丝笑容,“无泪扶我……起来……”
“是!是是!”月无泪早已心疼得泪流满面,忙小心地扶着百里倾云站了起来,回头对着宇文潇大喊大叫,“王爷!好好的为何又打公主?您忘了吗?上次您误会公主之后,曾说过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动手,无论如何都会给公主解释的机会……”
“这件事,没有解释的必要。”宇文潇浑身剧颤,又何尝好受了,“倾云她不守妇道,背着本王与其他男子勾搭成奸,清白已失!如此奇耻大辱,要本王如何忍受?”
“胡说!王爷您胡说!”月无泪对百里倾云忠心耿耿,更从始至终见证了百里倾云对宇文潇从未改变的深情,自然绝不相信这样的话,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公主对王爷一片深情,绝不会做这样的事!王爷你这是又听信了那个小人的谗言……”
宇文潇冷笑,说出的话越发难听:“何须什么谗言?本王有眼睛,自己会看!不,应该说,本王有眼无珠,或者说瞎了眼,居然会被你家公主看似坚贞的外表给骗了,以为她真的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子,想不到,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娃荡妇!”
“你……”
新旧伤一起发作之下,百里倾云本就站立不稳,宇文潇这番话一出口,她更是瞬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心中对宇文潇的失望升到了顶点!
不错,她与宇文潇从未有过肌肤之亲,骤然看到自己守宫砂已失,宇文潇的确难免吃惊、怀疑。然而自己毕竟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他居然一直不清楚自己的为人吗?否则为何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与其他男子有了苟且之事,而并未想过可能另有玄机?
宇文潇,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从未将我当成你的自己人,你根本从未相信过我,是不是?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王爷!你……你太过分了!”月无泪同样气得满脸通红,几乎要跳脚,“公主她清清白白,你怎能如此侮辱于她?就算你不喜欢公主,大可以赐下一纸休书,还公主自由,免得公主整日在安逸王府内受所有人的气!”
月无泪这话,真真刺中了宇文潇的痛处。自大婚那日,百里倾云就嚣嚣张张地要什么休书,以示对他这个王爷的不屑一顾。到如今才知道,原来她这个念头从来没有消失过?她一直就想重获自由,好去与她真正喜欢的男子在一起,是不是?
一阵狂怒上涌,宇文潇咬牙冷笑:“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一样的不知廉耻!想要本王一纸休书,好去与冷少情继续鬼混,是不是?如今你们谁还敢说自己清白?!”
少情?百里倾云皱眉,瞬间明白了宇文潇的意思,原来他以为自己的清白之身是被冷少情夺走的?多可笑的猜测……
被人骂了一句不知廉耻,月无泪更加恼怒,指着宇文潇的鼻子骂了一句:“一派胡言!奴婢怎么不知廉耻了?明明是你……”
“大胆!”
“砰!”
堂堂安逸王,岂能容一个小小婢女指着鼻子任意谩骂?宇文潇脸色瞬间阴沉到底,毫不留情地挥掌击在了月无泪的肩头。月无泪猝不及防,再加上功力本就比宇文潇差了太多,因此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中了她,令她痛呼一声向后直跌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柱子上,跟着嘴角见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无泪!”百里倾云吃了一惊,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扶住了她,“你……你怎样?”
“奴婢没事……”月无泪喘息了几口,却又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不得不咬牙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公主,王爷他……疯了……居然如此怀疑您……”
够大胆,居然敢当面说王爷“疯了”?宇文潇气极反笑,一步一步逼到了主仆二人面前,紧盯着百里倾云的眼睛:“是本王疯了吗?倾云,你敢不敢让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婢女看一看,你是否真的如她想象得那般冰清玉洁?要不要本王当着她的面将你验明正身,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说着,他居然真的伸出了手,想要拉扯百里倾云的衣袖。对他的绝情和不信任,百里倾云终于伤透了心,因而神情一冷,咬牙冷笑一声说道:“不必了!王爷,我就是与他人有了夫妻之实,怎样?你既如此接受不了,不如就像无泪方才所说的那样,写下一纸休书,你我从此恩断情绝!”
“你……”万万想不到百里倾云居然真的亲口承认,宇文潇只觉一阵晕眩,身躯更是不受控制地晃了两晃,“你真的……承认……”
“是,我承认,”百里倾云惨白着脸冷笑,挥手阻止了月无泪开口的打算,“反正如今我就算否认,王爷也不会相信,我又何苦去费那些唇舌?何况王爷从未想过与我做真正的夫妻,这场戏演到今日,也算是演到头了!借着乌兰太子这个契机,正好可以让你我都获得解脱,又可以促成两国结盟,王爷,你功不可没呢!”
尽管拼命克制,那微微颤抖的语声还是泄露了百里倾云心中无处宣泄的痛苦。只可惜宇文潇只顾自己伤心绝望,完全不曾觉察到:“你……你倒是迫不及待……想必是瞧着乌兰太子比我善解人意,对你又一往情深了吧?可你……你就不为少情考虑考虑吗?你和少情也算情投意合,怎能如此轻易地舍他而取别人?果然是天性轻浮,喜新厌旧,少情必定会很伤心吧……”
百里倾云的心痛得宛如斧砍刀劈:王爷,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个如此不堪的人吗?那我对你还有何可留恋之处?
极端的痛苦之下,她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嘴角的微笑也变得温润绝美:“这一点请王爷放心,少情他冷静睿智,分得出事情轻重,辨得清是非黑白,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不像某些人,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王爷,无泪受伤颇重,我要为她疗伤,请吧。”
“你……”
宇文潇目眦欲裂,却偏偏无法对百里倾云下狠手,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已经涌上了喉头。猛地捂住胸口,他强行将那口鲜血压了回去,却仍有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剧烈地喘息了几口,他慢慢点了点头:“好,很好,你很好!倾云,你……你好得很!今日我总算明白了你的心!你……你好!”
熟悉的清新之气蓦地远去,百里倾云痛苦万分地闭了闭眼睛,何尝不是万念俱灰?月无泪急得泪流满面,哑声开口:“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向王爷解释清楚?还有,明明是没影儿的事,你为何承认与安阳王……”
“这些以后再说。”百里倾云摇了摇头,“你伤势不轻,还是先入内疗伤吧。”
解释?如果解释有用,事情又怎会闹成如今这样的局面?算了,该来的挡不住,该去的,留不住。
说是要为月无泪疗伤,可她的伤并不在皮肉,百里倾云不懂武功,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守在一旁,看着月无泪自己运功疗伤罢了。
催动内力缓缓运行了几周,感觉到胸口肩头的闷痛减轻了不少,月无泪才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睛急急地问道:“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王爷为何突然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还有,他说您已非清白之身……”
百里倾云摇了摇头,并未打算细加解释:“无泪,这些事你别再问了,总之一句话:我从未与任何人有过苟且之事,我也从未背弃过王爷,你可相信吗?”
“奴婢自然相信!”月无泪毫不犹豫地点头,捂着肩头轻轻咳嗽了一声,“公主,奴婢从小就服侍您,这么多年来您对王爷的一片深情,没有人比奴婢更了解!若不是为了王爷,您何苦隔三差五以身试毒,几番死里逃生,天天被剧毒折磨得生不如死?为了王爷,您甚至不惜掩藏自己的真容,如果说您会背弃王爷,奴婢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百里倾云心中感动,微微点头说道:“有你这番话,我心中也可以好受些了。总之我对王爷之心从未改变过,你不必担心。至于王爷所说的一切……自然另有隐情,但如今时机未到,我也无法跟你说明白。无泪,你受伤不轻,还是赶快回房歇息吧。”
“是。”月无泪答应一声,却是无比担心,“公主,万一王爷再来伤害您……”
“不会的。”百里倾云苦笑一声,难掩心中的痛苦,“王爷此番失望而去,从此之后只怕是再也不会来纤羽阁了。去吧,我没事。”
月无泪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房中。百里倾云叹了口气,越发觉得心灰意冷起来。她知道宇文潇骤然知道她已非处子之身时必定会生气,但她依然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难道这就叫做“爱之深、恨之切”吗?可这也并非他可以肆意侮辱、伤害自己的理由啊!
失望之下,百里倾云发现自己居然毫无向宇文潇解释的欲望了。或许跟端木摇曳离开金鼎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夜幕渐渐降临,百里倾云毫无食欲,再加上月无泪有伤在身,因此便派了侍女过去知会月无泪一声,让她只管休息,不必起床做晚饭了。稍后,她又吩咐侍女做了一些清淡细软的饭菜给月无泪送入了房中,让她吃过之后接着卧床休息,养伤要紧。
夜色渐渐深沉,百里倾云沐浴过后换上了舒适宽松的里衣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没有一丝睡意,只得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许久之后,窗外响起了打更的声音。百里倾云回过神来,才发现居然已是三更天了。苦笑一声,她干脆下了床,坐在桌前倒了一杯凉茶。
可是不等她将这杯凉茶送入口中,原本紧闭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一道黑色的人影刷的射了进来,带起了一股秋夜的凉风。
有贼?百里倾云大惊失色,刚要张口大叫,只听来人低声说道:“莫慌,是我!”
冷少情?百里倾云吃惊更甚,不由腾的站起身扑了过去:“少情?你怎么了?受伤了?而且还……中了毒?”
冷少情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一丝丝痛苦的喘息,更重要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周围,更带着一股凛冽的腥臭之气,分明就是中了剧毒!
果然,冷少情接着便点了点头,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巾,喘息着说道:“不错,我误中机关,被淬了剧毒的暗器打中左肩,如今……浑身剧痛,快要……支撑不住了……可是后面有……紫衣卫……嗯……啊……”
那剧毒果然毒性猛烈,冷少情强撑着一口气逃至此处,已经耗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此刻只觉毒性已经传遍全身,浑身上下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铺天盖地一般痛了起来,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简直已经站立不住!
百里倾云见状自是来不及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忙上前一把扶住他,带着他靠近了床前:“少情你先坐下,我看看你究竟中了什么毒……”
“来不及了!”耳边传来一阵急促但不慌乱的脚步声,虽然极其轻微,却依然瞒不过冷少情的耳朵,他急得咬紧牙关,挣扎着问道:“紫衣卫已经追到了附近,倾云,我已支撑不了多久,这房中可有躲避之处?”
“这……”百里倾云看看这小小的纤羽阁,无论什么地方都不可能藏下冷少情这个大活人,即便藏了进去,轻易一搜便可将其搜出。
百里倾云心思电转,突然抬手去脱冷少情的黑衣:“少情!你身上的兰花香为何闻不到了?”
“我用了‘百味散’,将兰花香遮盖住了。”冷少情喘息着回答,“倾云,你做什么?”
“瞒天过海!”百里倾云来不及过多解释,“既然无处可藏,那就不如不藏,干脆让紫衣卫看到你好了!快,脱下这身黑衣!”
冷少情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情形紧急之下也来不及过多考虑,忙强忍剧毒发作的剧痛脱去了罩在外面的黑衣,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中衣,只是左肩已被紫红色的血染成一片。
百里倾云不敢耽搁,立即将染了血的黑衣卷成一团塞入被中盖好,接着一把拖过冷少情让他坐在床前,然后打开柜子忙而不乱地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先是打开其中一瓶,倒出一些暗褐色的液体猛地捂在了他的伤口上。
“嗯……”一股尖锐的刺痛之后,冷少情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那让他几乎昏过去的剧痛居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不由低低笑了一声:“美人酥?好个五公主……”
美人酥原本是一种用于治病救人的药物,类似于如今的麻药。冷少情身中剧毒,用美人酥可令其暂时感觉不到浑身的剧痛,而且可以起到止血、遮盖气味的作用,免得被紫衣卫看出破绽。
百里倾云顾不得答话,接着打开另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送到冷少情唇边:“吞下去!可暂时压制毒性,等紫衣卫走了之后我再为你解毒!”
冷少情依言吞下,喘了口气说道:“倾云,快一些,紫衣卫就要过来了!”
“我知道!”百里倾云应了一声,打开了第三个瓶子,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刷的洒在了冷少情的周围。片刻之后,一股清冽的兰花香立即在屋内弥漫开来。那些白色粉末正是百味散的克星,可以让被百味散遮住的味道重新散发出来。如此一来,紫衣卫便不会怀疑那个黑衣人就是冷少情了。因为冷少情所到之处,必有兰花香嘛!而且最妙的是,那兰花香居然将屋中残留的血腥味都遮盖住了,真乃天助我也!“
明白了百里倾云的意思,冷少情不由暗中佩服:难为她在如此紧急的时候,思路居然还能如此清晰!
做完这一切,百里倾云又回头瞧了瞧冷少情被血浸染的中衣,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自柜中拖出了一件雪白的长袍,一边往冷少情的身上披一边说道:”这袍子虽是我的,但此时烛光昏暗,想必仓促之间紫衣卫也看不出破绽,委屈你了!“”说什么委屈?委屈你才是真的……“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传了进来,显然紫衣卫已经到了门口!需知紫衣卫乃是百里曦照亲自指挥的暗卫,若是证据确凿,便有诛叛贼、杀皇亲、先斩后奏的特权!因此他们若是想要进入纤羽阁,便可以直接踢门而入,根本不需要经过通报!
万万不能让紫衣卫看到自己的脸,否则被百里曦照知道自己居然与冷少情同居一室,而且还衣衫不整,那岂不是死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百里倾云抬手脱去了罩在外面的袍子,登时露出了雪白的抹胸和圆润的双肩,以及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冷少情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居然难得的红了脸。下一刻,就见百里倾云直接扑入了冷少情的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口中急促地低声问道:”少情,安阳王府中专职伺候你的侍女叫什么?“
冷少情一愣,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叫醉人……“
百里倾云点头,立即猛一抬头,温润的双唇随即贴上了冷少情的脸颊,做出一副二人正在亲热的样子。冷少情浑身一僵,一时之间恍惚如在梦中:倾云居然……在吻他……
便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已被人踢开,随即传入了一个低沉但却绝对有穿透力的声音:”紫衣卫!奉皇命追踪反贼!万望主人海涵!“
这话说的,还算客气。尽管早已知道了紫衣卫的到来,百里倾云还是立即就势趴在了冷少情的左肩,遮住了他的伤处,然后故意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捏着嗓子叫道:”啊!王爷!醉人好怕……“
之前在安阳王府,百里倾云曾见过醉人,而且也听过她说话的声音,不过不知道她的名字罢了。如今凭着记忆学来,声音居然真的有几分相似。
醉人?原来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冷少情的心底漾开了一丝感激而温暖的笑意,不得不佩服百里倾云的随机应变,以及她的一番苦心。不动声色地用未曾受伤的右臂轻轻搂住她的身子,冷少情故意柔声说道:”醉人莫怕,是紫衣卫,他们是来捉拿反贼的,与你无关。“”嗯,王爷,有您在,醉人不怕……“百里倾云答应一声,更加用力地将自己的脸埋在冷少情的肩窝,免得被紫衣卫看出了破绽。不过她那浑身的颤栗却不是假的,万一紫衣卫认出自己其实是百里倾云,闹将起来,冷少情左肩的伤势必会暴露……
不过闯进来的几名紫衣卫似乎并未发现什么破绽。方才踢开房门,首先闻到的便是一股浓浓的兰花香,几人立即便猜出房内的人是谁了。紧跟着入目所及之处,果然看到冷少情只着中衣坐在床边,怀中搂着一个几乎半裸的女子,而那女子也居然正在热情如火地亲吻冷少情……好一幅香艳刺激的画面,二人接下来要做什么,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几人一直盯着百里倾云半裸的身体看个不停,冷少情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气,伸手取过一旁的袍子罩在了她的肩上,然后重新搂住了她,呵护的意味不言自明。
看到这一幕,紫衣卫显然有些无措,忙抱拳低头说道:”原来是安阳王,属下失礼了!此处明明是安逸王府,怎的……“”本王今日应安逸王之邀,带着醉人过府做客。“冷少情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神情间自然得很,”结果与安逸王聊得太过投机,不曾注意到天色已晚,便干脆留在府中过夜,这才刚刚准备就寝,几位就……怎么,是宫中有事发生?“
因为百里倾云的美人酥,几名紫衣卫显然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为首一人立即点头说道:”是的,今夜有一名黑衣人闯入宫中,不知意欲何为。不过幸好他不了解宫中地形,误中机关,被暗器打中,属下等才一路追踪了过来。“
冷少情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那黑衣人进了安逸王府?那你是否应该立即去通知安逸王,让他配合你们四处搜捕一番?千万莫要让那黑衣人跑了!“”属下……其实并不曾看到。“那紫衣卫略略有些迟疑,显然并不如何确定这一点,”属下等只是看到那黑衣人往这个方向而来,并未看到他是否进了安逸王府,因此只好分散人手,在附近所有地方一一搜捕,想不到惊扰了王爷,实在罪该万死!“
冷少情大方地挥了挥手,微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你们职责所在,本王自是不会怪罪。不过既然要搜捕黑衣人,还是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地方比较好,烦请诸位先将这纤羽阁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想必安逸王也不会怪罪的。“
紫衣卫也正有此意,因此抱拳道了一声”得罪“,接着便仔细地搜查了一圈,结果自然一无所获。此处既无刺客踪迹,几名紫衣卫自然也就不再滞留,抱拳请罪:”打扰王爷歇息,属下等罪该万死!属下告退!“
几人退出门外,其中一名紫衣卫边走边低声问道:”首领大人,那黑衣人会不会是安阳王……“”绝无可能。“首领低声回应,”方才你没闻到那股兰花香吗?那么浓烈,便是在门外都能闻到了!可是我们追踪的黑衣人身上根本什么味道都没有!还有,那黑衣人中了暗器上的剧毒‘奈何桥’,莫说是动一动手指头,就算说句话,舌头也会痛得仿佛被砍了几刀,怎能如安阳王一样谈笑风生,行动如常?因此,那黑衣人绝不会是安阳王。何况当时那黑衣人误触机关之后,我明明见他猛地捂住了右肩,可是方才我看到安阳王的右肩毫无异常。这一切都足以说明,黑衣人不会是安阳王,而是另有其人。“
帮冷少情逃脱嫌疑的三点之中,前两点自然是百里倾云的功劳,而最后一点,则是冷少情有意为之了。当时暗器击中他左肩,他却故意捂住右肩,目的就在于此。
那紫衣卫闻言,果然信服地点了点头:”果然如此!既然不是安阳王,那会是谁呢?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呢……“”噤声!安逸王在前面!“首领突然低声呵斥了一句,几人纷纷抬头,果然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飒然居附近,宇文潇就站在门口,正脸色阴沉地望着面前的几名紫衣卫,显然因为被搅扰了好梦而万分不爽。
紫衣卫首领见状忙上前行礼致歉:”冒犯王爷,属下罪该万死!“”罢了,你们职责所在,原也怪不得你们。“宇文潇面色虽阴沉,态度还算客气,声音也比较温和,”不过你们已在安逸王府四处搜过,可有什么收获?“
首领转头看了看,所有紫衣卫均轻轻摇头,他便上前一步说道:”想必那黑衣人并不曾进入安逸王府,属下等这就去别处搜搜看。打扰王爷与安阳王歇息,属下等给王爷赔罪了!“
谁?安阳王?冷少情?他在安逸王府?
宇文潇闻言自然大大地吃了一惊,面上却不露丝毫破绽,只是眉头一皱说道:”那里你们也去搜过了?“
这话问得巧妙,不管冷少情在哪里,总不会露了破绽。那首领闻言,接着点头说道:”是,属下刚刚在纤羽阁四处查看过,不知道安阳王正在府中做客,因此多有打扰,惊扰了王爷的客人,请王爷恕罪!“
纤羽阁?宇文潇身躯一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语气平静地说道:”无妨,本王会代你们向他致歉。既然黑衣人不在府中,你们速速退去吧!“”是,属下告退!“
一干紫衣卫迅速退去,不多时便离开了安逸王府。宇文潇站在原地一抿唇,突然袍袖一拂,径直往纤羽阁而去。少情,你还在吗?被紫衣卫如此一闹,想必你已经离开了吧?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敢来……
不是冷少情不想走,而是他如今的样子,根本走不了。紫衣卫一退出门外,侧耳听听脚步声的确渐渐远去,百里倾云才忙忙地起身披好衣服,扶着冷少情躺了下来:”少情,你快坐好,我必须马上为你解毒,迟了便来不及了!“
美人酥的药性正在渐渐消退,冷少情已经重新感受到了那一阵阵令人生不如死的剧痛,不由喘息着苦笑了一声:”奈何桥之毒你也能解?倾云,你用毒的本事果然无人能及!我平日对毒药的研究也算略有小成,比你却远远不如,至少这奈何桥,我便解不了。“
百里倾云顾不上说话,立即解开冷少情的衣衫,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洗净,然后将暗器挑出来放在一旁,然后取出解药喂冷少情服下,接着取出银针一一刺入他的穴道,好让剧毒全部集中到一起。
眼见冷少情的嘴唇越来越紫红一片,显然剧毒已经全部集中起来了,百里倾云立即将手中最后一枚银针重重刺了下去,便见冷少情猛一张口,”哇“的将一大口紫红色的血吐在了被子上!”好……好了……“冷少情喘息了几口,只觉体内的剧痛正在慢慢消失,”倾云,多谢……救命之恩……“”你我之间,还需言谢?“百里倾云将银针一一取下收好,然后将冷少情的黑衣连同脏污的被子卷起来塞入床下,明日再做处理,”少情,你此时身体还虚,先躺下休息片刻再说。“
确实感到浑身软软地使不出一丝力气,冷少情只得喘息着躺了下来。百里倾云已从柜中重新取出一床干净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俯下身轻声问道:”觉得怎样?“”还好……“”砰!“
房门再度被踢开,二人不由齐齐吃了一惊:难道紫衣卫瞧出了破绽,去而复返了?那可糟了!
百里倾云吓得脸色大变,然而没等她想出应对之法,便听到冷少情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宇文潇?“
王爷?不是紫衣卫?还好还好!啊……不对!不好!
原本宇文潇就误会自己与冷少情有了苟且之事,如今居然被他”捉奸在床“,那岂不是……更加说不清了?
百里倾云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慢慢起身回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宇文潇,居然还微微笑了笑,然后紧紧抿住了双唇,一个字也不说。”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宇文潇一步一步地走入了房中,面上的神情并不能说是愤怒,但却绝对令人不寒而栗,不敢直视,”还有,你笑……是什么意思?“
百里倾云早已放弃了解释的打算,嘴角的笑容也依然保持不变:”我笑的意思就是……好乱啊……“
是的,好乱啊!如今这一切,岂是三两句解释能说得清的?真个是”怎一个乱字了得“!”乱?未必吧?“宇文潇逼到了百里倾云面前,紧盯着她红肿未消的脸庞,”依我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吧?枉我还以为你或许另有苦衷,想要听你一个解释,谁知……倾云,你说这算不算是捉奸在床?“”解释?“百里倾云淡淡地笑了笑,笑容里的绝望比宇文潇只多不少,”王爷,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很可笑?请允许我套用一句俗话: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何须我解释?反之,我就算解释得天花乱坠,你也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