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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东身穿道袍來到太候观.这座荒废已久的千年古观迎來了第二春.原本倾圮的殿宇经阁被修葺一新.就连那些枯藤老树都重新焕发生机.
他尽量避开满院的香客.走一条比较生冷的僻径到了后面一间经堂.有一个老道士在教一众小道士念经.他估摸这老道士就是观里的主持.
等一段经文念完.徐东才上前和老道士说话.原來老道士并不是观里的主持.说观里的主持出观办事去了还沒有回來.
徐东估摸这老道士不会说谎.便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來.”
老道士说.“他每出一趟门都是三天.今日是第三天了.他可能这一时半会就能回來.”
徐东在观里等了两个时辰.也沒有见着主持回观.他满心失意正要迈步走出道院时.却见一个气旋从空中落下.一股轻风将他道袍的下摆鼓起.
“风遁.”徐东暗自一惊.是谁用风遁从外面进了太候观.
从气旋里走出一个人來.此人身材高大.面阔口方.也和徐东一样穿着一件玄色道袍.徐东竟是觉着这人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來这人是谁.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徐东.径直朝他走过來.“我叫薛颖.外号叫追风道长.是这座道观的主持.缘主是否在等着我回观.”
薛颖.追风道长.道观的主持.徐东从这些抽象的词条里.找不到一条可以串联在一起的线索.不过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人一双宛若赤炭的眼睛盯着徐东.“几年不见.缘主别來无恙.想必已经认不出我來了吧.”
这眼神和说话的声音给了徐东一些提示.让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个人.他努力地回想.但怎么也想不起來这人究竟是谁.到底在哪里见过.
“缘主想必也认不出我來.因为我和缘主虽然见过两次面.却沒有把我的面容给缘主看到.但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我们两人曾经做过一笔交易.”
这一句提示非常有用.徐东一下子就想起他在忘川的时候.一天夜半突然被一阵风灌顶.他悠悠地醒來.见床榻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
蒙面人用一柄长剑锁着自己咽喉.那人轻声说.“别动.你若想动手.徐明和洪青云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徐东朝那人一双沒有遮住的眼睛看了两眼.第一眼让他感到犹如寒霜般冰冷.再转眼.却又分明从他眸子里看到跳跃的火焰.
“我是來告诉你.徐明和洪青云是我杀的.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就耐着性子听我把下面的故事说完.”
接着.那人就说出了他们薛姓家族的一场变故.那是几十年间北涉教和忘川最大的一宗冤案……
徐东想起來了.眼前的这个身着玄色道袍的人.就是当年那个半夜独闯川主府的蒙面人.也就在那天夜里.他们之间达成过一笔交易.
这笔所谓的交易就是.徐东帮他从徐明的遗孀祝氏手里拿回一柄古剑.他则给徐东一块玉简:追灵箓.徐东用这追灵箓可以找到并杀死刘歆.
徐东继续往下回想.两天后蒙面人如约前來.他仔细地验看了剑之后.很爽快地拿出玉简交给徐东.要徐东找到刘歆后把玉简捏碎.对方就会口吐鲜血暴亡.
蒙面人走时给了徐东一张投名符.说.“川主以后万一想造访我.就到龙城国的青龙学院将这张投名符交给管事的.管事的自会告诉我.”
徐东把这张符纸收进宝物囊.蒙面人和他道别后.像一阵风似的卷出大殿.用风遁术出川主府去了……
回想到这里.徐东不禁心下一惊.这人不是在龙城国的青龙学院么.怎么会到罗陀国天子脚下的太候观当了主持.
那人看出徐东脸上写着疑问.“缘主一定在想是何人引荐我來这座道观当主持的.缘主请跟我來.我让你见一下引荐我的那个人.你便一切都明白了.”
徐东跟着这人走进一间石头屋子.这石头屋子不大.但筑得相当坚固厚实.这样一处地方.想必是道观主持私人的禅道修持之处.
这石头屋子分为里外两间.这人打开里间的门对徐东说.“缘主自己进去吧.你会见到一个对你很有用处的一个人.”
徐东进了里面屋子.这间屋子里并沒有人.只置放了一些道院的杂物.他正想这追风道长捣的什么鬼.眼光却落在墙角的一个旧橱柜上.
并不是说这个旧橱柜有什么特别.而是明显地看出这柜子后面有什么东西.他移开那个旧橱柜.墙角便现出了一个黑森森的洞口.
徐东好奇地走进洞口.才发现里面是个通道.他摸摸索索顺着通道走.走不多远便是一个出口.从出口里钻出.原來是一间特别精致的禅室.
这间禅室是那么安静.可以说是阗静无声.禅室被一座屏风隔为两半.屏风那面有丝丝缕缕香烟无声地缭绕.
徐东从半透明的屏风里看到.一个面容清癯、五官奇峻、长须盈尺的老道在那边静坐入定.他不想擅自惊动老道.生怕打扰了对方思禅.
他又想.追风道长说这个人对自己有用.到底有什么用呢.一股好奇心拽着他.他很想立马就解开这个谜底.
那老道早已发现徐东进來.慢慢地睁开了眼.并且搙了一把盈尺的长须.徐东心想反正是打扰了.不如索性主动一点和老道说说话.
“道伯.对不起.晚辈是受太候观主持追风道长的引荐來见道伯.晚辈有什么不恭请道伯原谅.”
“别介意.缘主.贫道能与缘主相见是缘分.何來打扰之说.”
老道又说.“缘主请过來说话.”
徐东绕到屏风后面.朝老道看一眼就愣怔了.原來这一副老道打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任罗陀国君赵仑.
“父皇.你……”
赵仑摆摆手.“缘主.这里沒有父皇.只有贫道和缘主两人.我们在一起说说话.”
徐东在心里说.这才几个月不见.赵仑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都快让徐东认不出來了.整个儿颠覆了在徐东心里的印象.
当初他听说赵仑要如道林时.以为赵仑只是作作秀.不会当真放弃自己的皇权.充其量只是让徐东暂时接手.帮他渡过这阵子难关而已.沒想到……
再说.他以为赵仑至少去了都城之外的什么地方.哪知他不仅沒有出都城.连出皇宫都算不上.这间禅室根本就在纯阳宫的宫墙之内.
对赵仑.他有太多的不解.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十七驸马爷.现在又从赵仑手里禅位.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理解的人.这人太能搞怪了.
“不过也好.你既然來了.并且在心里还承认贫道以前的身份.我就对罗陀国的事做最后一次指点.以后我不想在任何时候提起罗陀国了.”
赵仑说着将捏在手里的一样东西交给徐东.那是一把纯金打造的钥匙.徐东接到手上的时候.感觉这把钥匙沉甸甸的.发出一种庄重的金色光芒.
“这是罗陀国地下宝库的钥匙.现在我将它交到你手上.代表我已经对罗陀国完全撒手.以后跟我赵仑沒有一丁点关联了.”
“我得交代你几句.地下宝库里的功法秘籍你可以择几样修炼.但是在你修到分神境之前.那几件灵器你最好别动.因为这些灵器的反噬力是很强的.”
赵仑继续说.“在宝库里有一个天象仪.从上面的云图可以看到国运的兴衰.据我看.在五六年之后.罗陀国会有一次大解体.也就是说又一次劫难.”
徐东开始警觉起來.因为赵仑的这种说法与龙叔的劫难之说太相同了.龙叔所说的那是他徐东个人的劫难.难道个人的劫难与国难会重合.
“父皇.有什么办法渡过这场劫难吗.”
赵仑搙了一把长须.“我之所以决定禅位给你.就是想让你來扭转这种命运.‘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兵家的一种谋算和韬略.”
徐东虽说不是很苟同赵仑的观点.甚至都沒有听懂赵仑这一番颠三倒四.沒有逻辑的话.但至少证实了他先前的看法.赵仑果然是借用他渡过难关.
“父皇.追风道长是忘川人.出了忘川后一直在龙城国生活.你怎么请他來罗陀国当了太候观主持.这有什么用意么.”
赵仑道.“我这是离间他和龙城国的关系.他很久就觊觎青龙学院的掌门位置.可迟迟沒有得手.把他弄到罗陀国.就彻底斩断了他和龙城国的牵连.”
“你是说这个人很有才能.如果为龙城国所用.今后对罗陀国形成威胁是吗.”
赵仑一笑.“我把他请到罗陀国.让他的地位比在龙城国时高出了一截.在今后两国开战的时候.他就会尽全力保卫罗陀国.因为那是保住他自己的地位.”
徐东说.“那也得再重用他一把.区区一个太候观的主持岂能满足他的私欲.”
赵仑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马武谋叛罗陀国要被我斩首时.不是让你保下來带到无量岛上去吗.大国师的位置不能长久空缺.你让追风道长领这职务.”
徐东说.“我在忘川时和他做过一笔交易.他的能力显然高出马武不少.但是万一和马武一样要颠覆罗陀国呢.那不是比马武要危险得多.”
赵仑道.“他和马武有很大不同.他在忘川是受迫害的.在龙城国也受排挤和轻视.空有本事而不得志.他不会为了这两个地方來颠覆罗陀国的.”
他又说.“何况.我也有挺厉害的读心术.他想干什么瞒不过我.但是你要加紧修炼.在短时期内超过他的境界.他想谋反也就沒可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