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珣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不作回答。
帝后之间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宸宫里伺候的宫女嬷嬷都察觉到了,于是伺候他们洗漱时愈发小心谨慎。
等送走圣上后,众人心里轻轻呼了一口气,小心的各自去忙活自己份内之事。
她们这位娘娘性情不定,惹得她们这些人在宸宫干活总是战战克克,也不知这位娘娘除了容貌好看些,还有什么手段?
她们还真没看出来自家娘娘有什么手段,和废后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要说,要真比起来,无非就是这位贵妃比废后年轻了几岁,生养了几个孩子。
说起贵妃生养的孩子,众位宫女和嬷嬷好像明白了,废后无法生育,或许这就是圣上更加宠爱贵妃的原因?
天气渐渐暖阳,春日很快来临,圣上已经给初阳和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寻了个好日子好理由昭告了身份。
说是陛下因为思念贵妃娘娘,多年前去行宫看过贵妃娘娘几次,后来贵妃又怀了身孕,生下一对龙凤胎。
之所以没那么快昭告天下,是因为听说龙凤胎不好用活,要偷偷养着,这才如今这时候给公主含初阳和皇子含澧昭告身份。
不会有人去辨别真假,这是当今天子的话,就算有人质疑也不敢往外说。
民间的一些百姓听了突然好像恍然大悟,似乎想通了:难怪贵妃娘娘一回宫就进了份位,还受尽当今圣上宠爱,原来是因为给天家孕育了这么多皇子公主啊。
民间对天家这位突然的龙凤胎很好奇,多方面打听到,圣上因为宠爱贵妃娘娘,对这位公主和皇子爱屋及乌很是疼爱,常常亲自教导两位皇子公主功课
突然出现个二皇子含澧,从前那几位小皇子顺序便往后排了排。
宫里头掀起一阵浪潮,许多妃嫔心中不满,可再多不满也只敢偷偷发泄一下,这些事情是圣上的主意,圣上的决定,她们谁也不能阻止,唯一能对付的好像只有贵妃,可高位者,启是她们轻易能动得了的?
临近宸宫,有两个婢女悄悄在说些什么,贵妃望了一眼,眼中有一星光华闪烁,脑中已有几个问题打转,她想出一点头绪,明白了一下事情。
疾步出了宫门。
边疆有军情来报,含珣看完,扔在一旁,心有烦躁。
他站起身子往御书房外走,心烦意乱直奔至宸宫,见里面没人,唤来侍奉的宫女寻问,原先贵妃娘娘去寻公主了。
等了一会,见贵妃总算回来了,他脸色越发苍白,有些病容,这模样让贵妃大吃一惊,想问问他这是怎么了?
近日来宫里多了不少御医,他的身体?
含珣望了她一眼,垂下眸子似是不忍看她,低沉道:“予儿战死。”
“什么?”
贵妃脸色大变,心口发疼,半响吐出一口鲜血来,晕了过去。
宸宫里一阵忙乱,等太医看过之后,帝王含珣已经离开了宸宫。
边疆战事已然严重,含予战死,林风远却还活得好好的。
他叹了口气,想再选个合适的将军过去,那知心头越发疼痛,身边贴身太监赶紧去寻太医。
轻烟袅袅散尽,严秋落垂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记忆中的人早已随着枯枝败叶沉入湖底了。
她转身时,猛地看见树木疏影之间有个人影。
吓得叫一声:“谁?”
走出来的人她很熟悉,是近日贴身侍奉她的女官白嬷嬷。
白嬷嬷却复杂的目光望着她,问:“娘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严秋落自嘲似的说:“我没有想过,运气好的话,我将和废后一样的下场。”
帝王近日不知发什么疯,亲自处理了不少宫妃以及她们身后的母家,弄得宫中人心惶惶,而前朝那边,听说林将军已经领着大军攻破一个又一个城池。
白嬷嬷听罢垂下头,一躬身沉默了许久。
严秋落想,大约以后主仆俩很难会有这样的平静,也很难再见面,皱着眉头道:“你收拾收拾东西,本宫下旨放你出宫。”
白嬷嬷愣了愣,许久,躬身离去。
见她离去,严秋落以为此生再难见到她,哪知第二日在自己寝殿又见到了白嬷嬷。
白嬷嬷神态泰然:“老奴自小就进宫侍奉,年龄大了反而不想出宫了,老奴运气好,临了到了这把年纪还能遇上娘娘您这样的主子,是老奴的福气。”
严秋落的目光望像白嬷嬷,看了许久,不知道这位老嬷嬷想要什么,目光移开望向窗外,脸颊回到阴影中:“处在本宫这境地,一定要时刻明白自己的价值在哪里,现在本宫明天就有可能被处死,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呢?会没命的。”
“老奴从娘娘您这里得到的太多,已经无处可去了。”
白嬷嬷用平静的口吻说:“没有人会觉得,奴才的命会是命,只有娘娘您为奴才考虑过,奴才能够到娘娘身边来伺候,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严秋落愣了愣,有一瞬间的感动,就因为这一瞬间,她便没有再说放这位老嬷嬷出去的话。
远处湖泊激起点点波澜,收回心里的感动,她浅笑了一下开口道:“既是如此,那您跟在我身边吧。”
她没有说本宫,而是自称“您”,白嬷嬷瞬间明白过来,贵妃娘娘这是终于信任她了。
近日宫里人心惶惶,边疆战乱,皇子战死,反贼林将军和淮南王世子含岸联手要攻入京城,帝王身体却日渐强差,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阵乌云当中。
很快,又外面闹了起来,不知道是谁起的谣言,说贵妃就是妖女,蛊惑君心,害死废后,如今又引起朝中朝外动荡,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君王迎接贵妃回来后引起的,渐渐的大臣们连连上了折子,纷纷逼着君王处死贵妃。
那日午后,她正准备午睡,人已经坐在了罗床上,君王含珣突然来访。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好似多年前她见他的第一面,还是那个清俊高贵的摄政王,有那么片刻,她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含珣看着她恍惚的模样,垂下眸子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醇厚的声音把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再一看眼前的男人,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摄政王了,而是在位十几年的帝王,是这个王朝的上位者。
她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也不知道,或许她明天就能被他赐死,或许就是今晚她就能被他赐死。
含珣见她摇头,盯着她看了片刻,出了她的寝殿。
不知为何她看着他的背影,好似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心里一阵无助的凄凉感袭击而来,如果第二日没出她所料,这个男人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昨晚那样活生生的帝王还在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第二日便没了。
很快,小小的二皇子含澧在他留下的圣旨中被拥立成新帝,而她收到的旨意是带着公主初阳去守皇陵。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京城变天了,边疆也变天了。
她安静的收拾东西带着白嬷嬷和初阳到达皇陵,这里一切平静,好似世外桃源,好似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县小地方。
许久,皇陵外下起了第一场雪,她正坐在有些陈旧的房屋里带着初阳喝茶,白嬷嬷急匆匆的传来消息。
林风远和淮南王世子都已经被拿下,是皇长子含予带领大军和新贵李将军所为。
原来皇长子含予根本没死,只是一直潜伏在边疆,等待合适机会出手。
她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初阳却高兴的跳了起来。
嘴里喃喃着:“哥哥没死?原来哥哥没死?”眼泪从她脸颊流滑落,飞快掉在地上。
“母妃,哥哥没死,哥哥没死,也就是说,咱们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里了?”
严秋落擦了擦自己眼角,儿子没死,她肯定开心,可是离开这里?
是啊,或者含予回来,他们就会离开这里了,然后呢?
一个是名义上的皇长子是她和将才林风远所生,手握兵权,一个是她名下的小皇帝,是先帝含珣和宫女所生,名正言顺,还有初阳这位货真价实的公主,接下来会是什么故事?
这个皇朝刚刚平定下来是不是又会动荡不安?
所有的一切还来不及深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初阳也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