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怔怔的看着躺椅上瘦弱的女人,一些琐碎的细节都涌出脑海。
丹尼尔说Greta和家人发生矛盾,少年离家。
她母亲也是因为跟爷爷发生争吵后离家出走。
Greta生下女儿送回家,她母亲亦是。
Greta多年不敢回家,她不知道自己母亲是因为什么从不曾回家,但结果一样。
Greta的女儿去年去世,她亦是。
还有当初丹尼尔在晋市与她见面的时候,曾无意中提到夏清是他的姐姐,当当时她没有放在心上。
结合眼前的种种,再看Greta的面容,夏清还有什么不清楚。
只是清楚归清楚,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人。
尤其想到她今日要做的事,以及从丹尼尔口中听到的Greta的过去,一颗心犹如千金重。
她怎么都没想到想方设法找不到的人,就这么见着了。
还是这种方式。
“你是谁?”就在夏清思绪纷乱的时候,躺椅上的人忽然发声,与她无害的面容不同,带着浓浓的警惕。
夏清回神,看着眼前病态却眉目里透着倔强的女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是谁?
她该怎么回答?
夏清的沉默让整个病房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在布幔后的丹尼尔有些着急,他不知道夏清怎么了,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丹尼尔忍不住想要上前的时候,夏清的声音终于响起,“你是夏曼荷吗?”
丹尼尔一愣,他有向林夏清提过母亲的中文名字?
同样愣住的还有半梦半醒间的Greta,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此刻从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孩口中听到,一时间怔忡在那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就是夏曼荷。
Greta点了点头,“我是夏曼荷,你认识我?”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认识你。”夏清看着面色迷茫的女人说。
夏曼荷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皱眉。
丹尼尔在布幔后不明白夏清这是做什么,心中担忧不已,倒是一旁的心理医生朝着他摆摆手,“静观其变。”
夏清说的是实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认识眼前的人,夏曼荷生下了她,却未曾养育过她。
甚至在她作为夏医生的短暂一生都未曾见过她。
所以她不知道她们算不算认识。
“我叫夏清。”夏清顿了顿,忽略掉女人颦起的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夏曼荷再次怔住,随即笑了,“夏清?哪个夏清?”
这是哪里跑来的女孩,竟然冒充她的女儿。
“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夏清。”夏清看着夏曼荷说的肯定。
夏曼荷却笑了,“我这是在做梦吗?”
丹尼尔心一惊,母亲发现了吗?
“不是,你没有在做梦,我还活着。只是换了一个方式,还活在这个世界。”夏清说到这里语调柔软下来,“我可以坐下来吗?”
“可以。”夏曼荷渐渐看清楚了女孩的脸,与她女儿截然不同的脸,却跟自己曾经的好友有几分相似,不由越发认真的打量起夏清。
夏清也不在意夏曼荷的打量,找了把椅子坐在夏曼荷的面前,“你不相信我。”
她这句是肯定句。
其实按照约定她是不能靠近夏曼荷的,这样容易破坏制造的梦境感,让人清醒过来。
但事情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制造梦境,相反她希望夏曼荷能清晰的记住此刻。
夏曼荷被莫名其妙的女孩搞的有些糊涂,“我应该相信你吗?”
“我从识字就开始学习认识各种药材,三岁拿针,八岁背完本草纲目,十五岁被称为医学天才少女,其实我一点都不聪明,我只是从一开始就比别人刻苦,因为不能损了夏家御医的名号,丢了爷爷的面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夏清没有回答夏曼荷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的絮叨起了自己的成长经历。
夏曼荷的脸色变得苍白,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女孩,声音微微颤抖,“你到底是谁?”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不信而已。”夏清看着情绪激动的母亲。
“我女儿已经没了,你不可能是她。”夏曼荷下意识的摇头,她太了解女孩说的生活了,因为那就是复刻的她的成长路线。
虽然女孩说的轻描淡写,可经过过那样的成长过程,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其中的苦涩艰辛。
她的父亲夏仓银是国内,甚至称的上国际上最好的中医大夫,却也是全世界最不合格的父亲,暴躁、蛮横又固执已见,刚才女孩说的成长经历就是她的成长过程。
不同的是她在医学上毫无天赋,直到离家出走都没有成为什么天才少女。
相反她的女儿十五岁就已经有了天才之名,十六岁去耶鲁改学心外科,成就卓然。
但跟眼前的女孩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她。”就夏曼荷疑惑间夏清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夏曼荷怔怔的看着女孩,“你是我的女儿?可是她已经……”
“我在去年四月猝死在手术室,重生到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身上,拥有了她的记忆,变成了对方。但我仍是夏清,夏家唯一的继承人夏清,你生下就抛弃的女儿夏清。”夏清语调平淡的解释。
“呵呵,你在给我讲故事吗?”夏曼荷笑了,觉得女孩有些神经质,重生?怎么不编的更夸张点,她下意识的去看周围,猜测是丹尼尔搞的鬼。
但这次编的太夸张了。
可夏清却并不笑,仍旧看着夏曼荷,“我跟爷爷已经相认,你应该清楚他的性格,没有人可以糊弄他。我很小的时候就好奇妈妈是什么样子,可家里一张照片都没有,后来偷偷从爷爷锁着的柜子里偷出来一张,然后每天藏在枕头下面,幻想有一天你能变成真的抱抱我,再后来大了一点,爷爷说你死在了外面,我就不做梦了……”
夏清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如今的轻描淡写都是曾经成长中的刻骨铭心。
躺椅上的女人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孩,面上带着压抑的痛苦之色,“你……你……怎么可能?”
“听说我死后你问候过我。”夏清不理会夏曼荷的话,而是讥诮的看着对方。
刹那夏曼荷的脸色更差,呼吸都变得不稳。
丹尼尔惊得握拳,林夏清要干什么?这不是他们商量好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