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的状态并不好,明明似是随时都会醒来,却又偏偏沉浸在睡梦中醒不来。
柳曳华看着善与眸子里带了一丝的担忧,为何他人听到那声惨叫都纷纷醒来,她还依旧如此,是这头顶的日光对她无用,还是她因着魂魄不稳,受到的影响比他们要深?这般想着口中却说道“无事,她只是累了”
费行云看着善与的样子,仍旧有些担心,张了张口,又在瞥向看着他们的众人时,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只道“无事就好”
柳曳华轻嗯了一声,看了看头顶的阳光,又看向那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人捂着双眼的人,目光有凝重——他人可能不知晓这人伤的如何,他却能远远的一眼就能看出,那人的眼睛是医不好的,这阳光与这白雪相映出来的光太过霸道,又太为无情。
柳曳华抱着善与,示意费行云不要多言,两人立在一旁,丝毫没有上前查看的意思,只想护好身边的,然而有人却不想他置身事外。
安承路道“柳兄不是炼丹师吗?听说医术也十分了得,不如来帮这位小兄弟看看?”
他这话一出,那人的同伴猛的抬头将目光投向了柳曳华,其中一人更是急走几步到他的跟前,伸手要去抓他的肩膀,被他的不懂声色的躲开,冷冷的看着那人
那人的手被他躲开,眼中有一瞬的惊讶,继而压下了心中的恼怒,目光中多了几分希冀的殷切,少了之前的轻视“兄台要有法子,还望施以援手,我等定当重谢”
柳曳华看了安承路一眼,知晓此时并不是与这些人翻脸的时候,略一沉吟,道“你稍等”
说罢转身将善与交给了费行云,小声道“好好的照顾她,如有意外带她先走”
费行云愣了一下,不解他这话中的意思,只是看他面色凝重,下意识的点了头,待回过神来再要问时,柳曳华已经转身领着那人离开
修道之人多少都懂些医理药性,但却并不见得精通,小伤小病能看,一旦涉及严重的病情,许多人只能望而兴叹、束手无策
柳曳华不知受伤这人是谁,但那个第一个加入他们的领头人却是姓言名恚(hui),是一个白面书生的模样,表面看去,羸弱的仿佛随时都能倒下一般,但看过他与千帝门中人动手的人都知晓这是个狠角儿,修为绝对在这些人中靠前。
言恚见柳曳华前来,对他一抱拳道“有劳柳道友了”态度却是放的极地,带了恳切。
那个伤了眼睛的人,也知晓柳曳华的来意,忍着眼眶的痛,颤抖着对着柳曳华行了一礼,哆嗦着嘴唇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柳曳华示意其不要多礼,让人将他眼眸四周的血清理的一下,翻开他的紧闭的双眸,下一瞬,却是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的眼眸之中已经血肉模糊,空洞洞的没有眼珠的存在,柳曳华用锦帕沾了些他眼角的白色碎物,用手捻了捻那有些硬的碎片,轻声道了句“眼珠都碎了,柳某无能!”
这光的厉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一瞬间就能将人的眼珠击碎,纵使是大能者也不提醒能够做到,有些骇人听闻。
柳曳华轻叹一声,他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下一个被伤的说不定就是他与善与费行云三人。
这一叹,叹到了众人的心头,皆是面色凝重的看着,而言恚几人更是震惊之后难掩悲恨,对着柳曳华道“道友有让他减轻痛苦的药?不管多贵,我们都买下了”
柳曳华摇头道“不必如此,你我同困此处就是缘分,这位小道友的伤口柳某定当尽力”
这一句自然引来了这些的道谢,只是谢意的真假就难让人捉摸了。
柳曳华取出一个琉璃瓶,让左右的人按住了那人,道“我要将你眼中的这些的碎屑清除,才能帮你止血,道友且忍忍”
那人在意痛的大脑有些昏聩,压根就没听清柳曳华的话,只知道面前这人是救他的人,紧咬着后槽牙胡乱的点了头,柳曳华让人按着他,为他清洗的眼眸,只是这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眸,此时只留下两个黑黝黝的洞,让人心头震撼又忌惮。
而这人却因着清洗伤口的剧痛彻底昏了过去,柳曳华为其上药止血,取出一瓶丹药递给言恚“这是止血生肌丹”血止住了这人的命也就保住了,至于生肌,对此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纵使日后寻得再好的药,也换不回他的这双眼睛。
言恚接过药对柳曳华抱拳道了句“多谢”,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知晓这人已经废了,废了的人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言恚的眼底闪了一抹杀意,只是在人前,暂时不好下手罢了,但也已经确定了此人的命运。
柳曳华回身往回走,才走了两步又而被人叫住,喊他的人依旧是安承路“柳兄且慢,不知可否说一下这位小兄弟伤势的由来,也好让我等防备一二”
柳曳华几次三番被这人刁难,隐隐有些动怒,目光中更有狠厉闪过,抬眸时眼中依旧是温和一片,带着淡淡的惋惜与黯然道“柳某学艺不精,看不出这伤的来源”说着微微一叹“柳某学艺至今,还未曾听闻有什么东西能将人的眼球瞬间击碎的,简直匪夷所思!”
众人皆默,这确实是一大隐患,而这隐患还这般的霸道凶险,让人防不胜防,更让人心生忌惮。
安承路亦是如此,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头顶的日光上,眼眸微眯“这里唯一诡异的便是这头顶的太阳,你们说是不是这光,伤了他?”
众人皆惊,细思之后又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他们这些人的失态可不就是因着这头顶的太阳而起吗?贪恋这日头照射的温暖,而失了自我!
但,同时也觉得太过诡异,不知这轮暖阳存在何种意图……
安承路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惊人,目光收回,又看向了一旁的费行云,问道“这位小友,你之前所在之处,是否也有这样一轮暖阳?”
费行云没想到安承路会将话突然问到他身上,愣了一下“啊”,待得确认他是在问自己,下意识的看向柳曳华,见柳曳华点头才道“没有,我之前在的地方与最初看到的一样,天空上有着浓厚的铅云,压根就没有什么阳光”
安承路沉吟的道“没有,那也就是说咱们头顶上的这轮日头有问题了,再结合之前种种……咱们是被困在了这处险地了”
霍闲接道“结合这位小友话中的意思和咱们的所见所闻,不难推出咱们应该是处在被割离开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小空间,这般,咱们下一步要怎么走?”
柳曳华没有接话,径直走到了费行云的面前,从他手中接过善与,此时的善与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甚至皱成了一团疙瘩,柳曳华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她的眉头,将这一团疙瘩悉数捻开,低声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有师兄在,无事的!”
其实他更想善与此时能够醒来,这般的他们这边纵使人少也有也不至于落入下方——善与虽然魂魄不稳,但她天赋惊人,修为更是赶超同龄人许多,甚至在他与冷宁翔之上。
只是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身体都太过特殊,一直被冷轩院的众人藏匿,这才名不见传。
这时,那一直沉默犹如隐形人一般的神秘势力的领头人楚御也开了口“不如咱们先来探探此处空间有多大?”
此人应是属于艺高人胆大一类,探这处的空间,纵使有心,怕也多有顾虑,再加上头顶的那处骄阳,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再步之前的后尘?
沉默在众人之中蔓延,最终还是安承路拍了板“好,咱就探一探此处的空间,先一方派出一人如何?”
其他几大势力虽不说人数众多,但比之只有三人的柳曳华来说,还是要多上几人,更何况柳曳华这边的三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人——此时众人都已看出善与的不对,早就将她剔除在外,而费行云又是十数年如一日般,犹如一个腼腆的少年,成不了气候,如此他们这边能出手的也就只有柳曳华一人,因而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柳曳华看着善与终于舒展开的眉头,没有去看安承路,反而看向了仅比他们多一人的离心岛的弟子,见他们也在思索迟疑后点了头,淡淡的一笑“柳某没意见”
“既然如此咱们商量一下路线”安承路道“上面咱们留在最后,暂且不管,剩下的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方一人,下面派两个人去看,你们一下如何?”
众人摇头,对此并无意见,安承路又道“那咱们来分分看,谁要探哪一方?”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最先开口,柳曳华将善与再次放在费行云的怀中,起身道“行云是从东边的方向而来,柳某就先来探东边好了”
费行云却是有些不同意,拉着柳曳华的衣角,小声道“柳师兄怎么能以身涉险呢?你来看护善与姐,我去探路”
柳曳华冲他摇了摇头“你只需看好善与就好!”
费行云不同意,柳曳华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向前走了几步“诸位意下如何?”
费行云被他瞪的虽心中不愿,却也没再坚持。
那几人显然没有料到柳曳华会先出口,且还领了四方中的一方,因此余下的几人也纷纷开口,生怕自己开口晚了会与他人去探来时路,最后离心岛领了西方,楚御领了南方,安承路快人一步领了背山的北方,千帝门霍闲与言恚这两方冤家被分到了一处,两方人马也只是仇视的对望一眼,并没有开口反对,仿佛之前的冲突不存在一般。
方位确定,人也好安排,各自领命后,唯有冷轩院这边缺了主心骨,独守一处,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其他几方势力。
离心岛这边剩余的三人逐渐移到了费行云的附近,小声与费行云道“这些人中唯有咱们两方人数最少,实力也弱,不如暂且结为盟友,也好有个照应”
费行云知晓他们的身份后也就放了一半的心,小声的道“我知道你们,我师傅与你们诸葛岛主有过几面之缘,还与你们的五长老相交莫逆,算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有些交情”
费行云说话时面上带着腼腆的笑,微微泛红的脸,纯净的眸子让人难生戒备。
离心岛几人都是眼眸一亮,诸葛雷道“你师傅是那个痴迷于阵法符咒的云叔子?”
费行云点了下头“就是他”手上却是将善与抱得更紧了些“你知道?”
诸葛雷的性子偏直爽,并无多少的心机,听到彼此门中长辈有交情,便觉得与费行云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当下道“听说过,我们五张来喜欢喝些小酒,我又恰好与他有着同样的嗜好,便多少知晓些他的事情”说着感慨的一笑“早知道,咱们就早点结盟好了,也避免了各自为战”
费行云不解道“你之前为何不与我柳师兄说?柳师兄人很好的,你若是提出他定然不会拒绝”
诸葛雷笑道“我在离心岛只是三代弟子,算不上什么的,又怎好去攀附你柳师兄?再说我也怕你们并不知晓我们五长老,说出来岂不是自讨没趣?”
费行云却觉得他这话有些杞人忧天了,当下便反驳道“那你们又怎么想着与我结盟了?难道是因着柳师兄不在的缘故?”
诸葛雷这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略微措了下辞道“我看柳曳华走了,就你一人还带着个病号,所以就……”
他的初心是好的,怕费行云一人留下被这几方至今不肯报出家门的人欺负,却又怕说的太直白伤了费行云的自尊,反而弄巧成拙,却没想到费行云一开口,便拉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倒是让他少了几分顾虑。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安承路也将主意打到了费行云的身上,看他腼腆又怯懦的模样,扯出一个自认为无害的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