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尽头一拐,乍见花繁叶茂,有一种从秋转入夏的视觉冲击感,程云深猛的停住脚,惊讶道:“这,怎么!”
顾小天笑道:“你来看,这里……”
程云深摸了一下顾小天指的假山,石头入手触感温热:“这石头是热的!”
“不是石热,是水热……你再来这边。”顾小天也不等那婆子解说了,带着程云深绕道到另一条小路。
程云深跟着,看顾小天熟门熟路的样子,知他没少来这,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住这园子。
竹子为栏,绿植为帘,层层掩映……程云深跟着走过去,就见一片氤氲下的露天汤池。
石头围砌成的温泉池,池上搭了一个八角亭,亭子四面卷着竹,既可观赏又保持私密性,不失为自在处。
比她去过的现代温泉宫还精致古朴,程云深忍不住赞道:“这亭池建的好!”
他点头道:“我就觉得你会喜欢。”
这话颇为直白,程云深一愣,怔怔的看着顾小天的身姿,只听顾小天毫无所觉地接着道:“还有这水,你来试一下。”
柳絮翻了一个白眼,简直没法看了,刚才还能装高冷,这会卖好一样啥也说,像个分享糖果的孩子。
她眼瞅着程云深怔在那,脸都红了,结果她天儿爷反倒傻了似的,问:“是不是水边太热了?”
程云深见他神态自若,想是自己想多了,忙收正心思:“确实有点,这池子温度比前门那个高些。”
“这才是正经的汤池子,前门那个就是摆设。”顾小天顺着八角亭,走到沿廊,走了几步,停下看着程云深道:“你慢着点走,脚下滑……”
柳枝本想跟过来,护着程云深,却被柳絮拉住了:“有天儿爷在呢。”
这时,程云深正双手拎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走在池边石缘,听见柳絮说的,心道:“正因为顾小天在,才该来扶一下啊,他一男子……”
裙摆积厚,拎起来也不过沾不到水,很难看到脚尖,程云深这一乱想,不知怎么,脚下一滑,身子像向前倾去!
顾小天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忙飞身过去接着,两人拧作一团,重心越加不稳,旋身落地时,顾小天把自己垫在程云深底下。
“小心!”程云深惊道一声,伸手探到顾小天的头后面,防他碰到头。
不料两人落地的力道太重,四个手关节顿时磨破一层皮,程云深疼的倒吸凉气,见顾小天不言不语的看着上方沿廊的雕花横梁,忙问道:“你还好吧?”
说着,她用力抬着顾小天的头,想要起身,顾小天一手撑地,顺着她的手扶坐了起来。
程云深上下其手,左右查看,喃喃道:“没压坏啊!”
顾小天乍见程云深手上血肉模糊,心中蓦然一痛,怔怔地说道:“你护我做什么!”
“你护我了啊!我护你不是应该么……”程云深理所当然道,“咦!你说话了,你还好吧?”
“很疼吧?”顾小天盯着程云深的手问道。
程云深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混不在意的笑道:“这才哪到哪……”
顾小天一顿,知道她说的是上次受伤那事,不知怎么这会儿回想起来,心里微微后悔,不由开口道歉:“对不起!”
“这点小伤……”程云深说完,意识到顾小天说的铁蒺藜那次,看到他脸上愧疚之色,颇为意外。
但那事说来复杂,又是巧合,程云深还没真没怨过顾小天,这会就更不想计较了。
“哎,你别说,我手还真有点疼……”程云深强装欢笑,抬手凑到嘴边,吹了几下。
顾小天从地上站起身,拉起程云深,道:“别笑了,真难看!”
柳枝和柳絮过来扶住程云深。
这过程说来长,也不过一瞬间的事,从反应过来了,再跑过来,等着的俩人说话的时间。
柳枝满心惴惴不安,虽然还未正式上任,真计较起来她是失职的,别说挨骂,受罚都有可能。
程云深见柳枝脸色苍白,想是吓着她了,笑道:“别怕,我这没事,幸好你没跟过来,要不然压着我家小美人,我可有的心疼了……”
顾小天脸一黑:“看你满嘴浑话,手不疼了是吧!”
“疼,可疼了!”程云深咧着嘴,夸张道:“哎呀!天儿爷,你瞅瞅,我这手是不是要疼掉了……”
见顾小天脸色越发难看,程云深不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直不起腰来。
顾小天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柳枝和柳絮架着她坐到沿廊边上,拍背顺气。
程云深摆摆手,对柳絮道:“你快去看看,我闹着玩儿的,别真气着他!”
柳絮忍不住道:“那你还气他?”
“不气跑他,俩个人刚才搂一块,多尴尬啊,万一他让我负责可怎么办……”
柳絮嘴角一抽,刚才她还想,要是程云深赖上顾小天,两人会不会顺道成好事儿呢!
但是程云深这话,似乎避之不及的意思,嫌弃她天儿爷可不行,柳絮瞪了眼程云深:“姑娘想的真美!”
“对对对!你快去吧……”程云深催走柳絮后,脸色一垮,抬着手一阵乱吹:“哎呀我去,疼死了!”
柳枝:“真疼啊?”
“这还能有假?”程云深挑眉。
“我看你刚才装的不疼啊!咱先回去上药吧!”柳枝扶起程云深,又疑惑道:“姑娘,你人都抱了,咋不直接收了呢?”
“可拉倒吧!我问你,就我这身份,能嫁给他?”程云深觉得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柳絮道:“明媒正娶有点难……”
“那不就得了!”
“难不成你还想做世子妃?”柳絮惊讶的瞪眼看着程云深。
程云深白了她一眼:“不,我想做人……”
两人原路返回,见路口缩成鹌鹑的门婆子,顿时闭上嘴巴。
那婆子引路却被晾在一边,看了整个过程,心里慌乱,恨不得缩地缝里去,见了两人,连忙跪地磕头:“老奴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
程云深起初没介意,让那婆子起身,正打算走开,却见柳枝俯身对那婆子低声道:“要是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您老的舌头,下半辈子可就没法吃到饭了!”
“晓得!晓得!”那婆子捣头如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