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四刻,冬月二十六日的大朝会如期进行着。
太极殿外,雪花飞舞,天公摆明要瑞雪兆丰年。太极殿内,铜盆里的炭火燃烧得噼里啪啦。
朝臣们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瑞雪兆丰年的喜悦,反而是各个眉头皱起。
这不是哪个地方又叛乱了,也不是担心唐河上会不会被冻着,而是贞观四年的雪,好像比往年更大。这样下去,怕这个冬天的白灾!
“报!”
突然,一名身穿皮甲的士兵闯入大殿,双手托着一个卷轴,单膝跪了下来!
心情本就不好的皇帝眉头皱得更深了,冷冷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士兵将双手再度往上托了托,禀报道:“启禀陛下,武安县男奏报!”
唐河上?
那厮怎么会有奏报?
莫非?
皇帝双目一眯,问道:“唐河上回来了?”
“是!”
士兵微微抬头,却没敢直视皇帝,朗声禀报道:“武安县男命小的前来汇报,岭南叛乱已经平息。此时,他正在城外等待向陛下缴令!”
好消息啊!
一时间,原本还皱眉为雪灾忧虑的皇帝与群臣立马换成了喜悦的颜色。
皇帝起身道:“雪灾之事明日再议,咱们先去看看岭南平乱的功臣可好?”
“自当如此!”
“陛下圣明!”
“”
各种不一的说法从官员们的嘴里吐出,朝会就此终结。
皇帝立马带着一干大臣们冒雪前往城门。
君臣相见风雪中,挺好的意向,挺不错的景象。
唐河上翻身下马,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上前几步行礼道:“启禀陛下,岭南宜信马帮叛乱已平。本次平乱,将四人、兵百人、火药监工匠十人,战陨十四人,归来百人,歼敌万余!臣唐河上请缴令入城!”
乱平了,好,大唐万胜!
听得唐河上汇报的官员们,第一反应是高兴!不管是世家官员还是关陇新贵,都为胜利感到骄傲。
只是,歼敌万人?
这水分,怕是有些高吧?
一万头猪得砍多久?了解一下!
当然,这个档口,可没人出来质疑唐河上,即便是某位堪称大唐最实事求是的魏某人亦是如此。
皇帝却是笑骂道:“一万人?唐河上,战功这东西可不能掺杂水分哈!”
“当然!”
唐河上淡淡道:“谭峨城两千僚人骨灰不会作假,信义城外堆积而成的八千僚人头颅更不会作假!”
两千骨灰?
这个东西没办法证实吧?
八千头颅?
皇帝不好的猜测突然出现在了心里,双目一瞪道:“八千头颅,啥意思?”
“京观!”
唐河上淡淡吐出两个字,直接证实了皇帝的猜想!
尼玛!
卧槽!
嘶!
不同的反应在皇帝身后的大臣身上出现。
皇帝只觉得自己想骂人!
全歼就全歼呗!立京观做什么?
朕虽然是马背皇帝,也想弄个仁君称号不是?
你这京观一立,朕!
唐河上可不管皇帝怎么想,继续开口道:“陛下,风雪凉人,不知臣和兄弟们是否可以缴令入城?”
“准!”
皇帝自己都觉得这个“准”字有些咬牙切齿!
伸出怀里,掏出一块小兵符,一封战功卷轴,一封信件,唐河上将它们双手托举道:“臣,唐河上缴令!”
皇帝一样是双手接过,没有翻看,而是直接交给了身后的房玄龄。
对着士兵们行了一个军礼,皇帝郑重道:“诸位辛苦,请随朕进城!”
“诺!”
百余人洪亮答道。
按照惯例,通过朱雀大街,然后太庙祭天,虽然只是派一百人平乱,这些流程还是要走。
出长安时,还是金秋时节,归来之时已是大雪纷飞。
百余名士兵各自回到了自己所属的卫所,唐河上则是带着十四个陶罐回到了学校。
门下省值班房内,议事的主题也由原本拟定的雪灾,变成了计算功勋。
按照唐河上的战报,很难算啊!
掌心雷引发了倒卷珠帘,踩死不少!
嗯,这个战功全部算到火药监去?
不妥,不妥!丢罐子,列阵对敌的是士兵啊!
那,平均到每个人头上?
这也不妥啊,那样一来,每个士兵都会有一百个人头的军功进账,按照策勋十二周转,这该给一百多人封爵了!
一下子封一百多个男爵?
这不是鬼扯么?
皇帝愣愣看着眼前的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左右相,好像在问:你们怎么看?
李靖老神在在表示:没看到你的眼神!
房乔眉头深皱:不知道怎么办!
杜如晦摇了摇头:难办!
长孙无忌说了一句相当于没说的话:“封爵肯定不现实啊!一百多号人呢!”
门下省的低级官员们:大佬们拿主意就是!
一场功勋计算,成功将皇帝等人一天的时间全部耗费了!
也就这一天的时间,圈子里又传遍了一个事儿:“你们觉得唐老四那一万人的歼敌,是真还是假?”
“当然是真的,你没听说么,那家伙在信义城外用八千脑袋堆成了一座小山!”
“不学无术!那叫京观!以前在学堂的时候就叫你读书认真些,你不听!现在连京观这个名词都不晓得?”
“京观耶!要知道很多年没人敢筑那玩意了!”
“屁,哪有多少年?高句丽境内不就有么?”
“滚!你还是不是汉人?”
“对不起,对不起,口不择言,口不择言!”
“哼,以后再听到你这样说高句丽境内的事情,某绝对打死你!”
“该打!”
“不过,话说回来!唐老四可是真狠啊!”
“那可不是!京观耶!想想都吓死人!”
得知唐河上事迹的勋贵子弟纷纷表示:世家仔,别惹咱们,咱老大唐河上是个狠人!
不少世家子弟私下议论道:“以后可别惹唐老四了,那家伙就是个狠人!”
“狠人+1!”
“+1!”
将十四个陶罐放到办公室的唐老四可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绰号,即便是知道了,也没心思去搭理这件事情。
此时的他坐立不安地看着那十四个陶罐,心中很是忐忑:我,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