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杜容芷正陪着莞姐儿在房里午睡,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人轻推了推自己,“少夫人,那边出事儿了……”
杜容芷瞬间清醒过来。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窗边,“现在如何了?”
“烟波已经乱了套……”静思给她披衣裳,低声道,“听说出事儿的时候大老爷也在,当即给吓得不行,如今太医已经过去了……”
杜容芷想了想,“请的哪位太医?”
“是北安巷的周太医。”
杜容芷微微颔首,“周太医医术高明,且为人正派严谨,请他来再好不过。”又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些东西……”
静思低头帮她整理着衣裳,轻轻道,“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残羹剩饭肯定是来不及处理的……”
杜容芷转过头,淡淡扫了她一眼,“此事我不方便过去,难得你跟小娥相好一场,且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忙的吧。”
静思心领神会,忙俯身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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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烟波早就乱成一团。
端着铜盆的婢女们不断地进进出出,面俱是一脸惊恐凝重。
屋子里断断续续传来女子尖细的叫声,那声音虽已经压抑到极点,可听在耳朵里,还是带着毛骨悚然的寒意。
宋晋泽在外头急得团团转,闻讯赶来的沈氏则在一旁柔声安抚,“老爷先别着急,周太医医术高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屋子里再次响起一声痛苦的尖叫,却是比先前任何时候都叫得凄厉尖锐。
宋晋泽终是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冲去一把抓住个从屋里出来的小丫头,“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小丫头吓得牙齿一个劲儿打颤,哆哆嗦嗦道,“姨,姨娘……姨娘流了好多血……”
宋晋泽又气又急,待要再问,才惊觉自方才那声尖叫后屋里竟再没传出半点声响……正六神无主之际,只见帘子被人从里面打开,正是周太医走了出来。
宋晋泽见他面色很不好看,心下登时“咯噔”一声,忙甩开那小丫头,快步前,“周太医,阮氏怎么没动静了……她,她是不是……”
“国公爷放心,”周太医拱了拱手,“阮姨娘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过去了……”鱼鱼
沈氏眸色微闪了闪,念了句“阿弥陀佛”,忙体贴地前扶住宋晋泽的手臂。
宋晋泽只觉得心口一松,转念又想起阮氏腹中的胎儿,虽明知道凶多吉少,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她腹中的孩子……”
周太医摇了摇头,捋着胡子叹气道,“国公爷不必为此事太过介怀……实则姨娘的孩子已经胎死胞中,若是稽留过久,才真会有性命之忧。”
“啊……”沈氏低呼一声,下意识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这不可能!”就听身后响起一声不可置信的哭腔,“姨娘肚子里的小少爷明明就强健得很,前些天还闹得姨娘夜里睡不着,怎么可能是死了的!”
只见小娥泪流满面地冲出去,“噗通”一声跪在宋晋泽面前,大哭道,“老爷您也是知道的啊……小少爷一直都好好的,如何就胎死腹中了呢!”
“不错。”宋晋泽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皱紧眉头道,“阮氏一向身康体健,肚子里的孩子也时有胎动,为何忽然就不好了?”语气里不禁带着浓浓的质疑。
周太医为人素来有些孤高,听了宋晋泽的话,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太好看,但碍着国公爷的面子,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有时妇人胎死腹中并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征兆……不过母体自身应该会感觉到些许异样……”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娥,一针见血道,“既然你也说这孩子胎动频繁是前些天的事儿,可见近来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发生……那你可还记得,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晋泽闻言,果然拧着眉头回忆道,“你说得不错……这几日,我的确再没听阮氏抱怨过孩子好动了……”说着目光也跟着望向小娥。
小娥却止了哭,一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怔怔地望向宋晋泽身旁的沈氏。
沈氏眼皮一跳,心头突然掠过个不好的预感,正要阻止小娥说下去,就听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她呆呆地嚅了嚅嘴,茫然无措道,“明明……明明姨娘吃了夫人给的补品,觉着近来身轻快了许多,就连夜里小少爷也不像从前那般闹腾了……小少爷……小少爷怎么会——”
小娥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地一声,脸已经被打偏到一边。
“好个信口雌黄,颠倒是非的贱婢!”沈氏面沉如水,指着她厉声骂道,“分明是你家姨娘身体不好,令肚子里的孩子胎死腹中,你竟敢在这儿混淆视听,诬陷主母!”她说着,大喝一声,“来人——”
“夫人且慢。”眼见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已经前,宋晋泽微扬起手,脸色阴沉道,“阮氏到底因何落下死胎,现下尚未定论,夫人且不必忙着处置这丫头。”
沈氏一愣,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满脸受伤道,“老爷莫不是也信了这贱婢的话,怀疑是妾身——”
“夫人想多了。”宋晋泽用力眨了眨眼,冷声打断道,“我并没有怀疑你。只是此事的确有些蹊跷,好好的一个孩子这么莫名其妙就没了……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老爷!”
宋晋泽却不再看她,朝周太医道,“此事就有劳你了。”
“不敢。”周太医拱了拱手,“方才这位姑娘说,姨娘是从进补之后胎动开始减少,不知那些补品是否还有剩余?可方便叫老夫查验一番?”
沈氏张了张嘴,还不待再说,就听宋晋泽指着小娥咬牙道,“去!把姨娘今天所有吃食拿出来,叫周太医一道一道地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