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血滴在地面。
寂静的走廊里,滴答声格外清晰。
唐正中的脚步从门外传来,在他推门而入的下一秒,王巢将他推在了墙上,手中的圆珠笔准确地抵住了他的颈动脉。
玻璃面罩中,唐正中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愤怒:“你做了什么!”
“观察者在哪里?”
“嗯?你怎么……”
“没时间了,那个伽马基生物马上就会入侵这里,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关乎人类的未来,明白?”
唐正中看着王巢的眼睛,突然笑了,轻轻说道:“看来量子理论的时间方程得出的解是正确的,你可以时间旅行对吗?人类文明重启了?”
“你只关心人类文明?”
“所有人的努力都是为了文明存续,”唐正中拍了拍王巢的手。
王巢松了手后,他摘下了头盔,低头看着面罩说道:“它还是找到了这里么?原来我们一直在妄想……呵,我很讨厌戴这个……”
“没时间了,唐正中……”王巢皱了皱眉头。
“我女儿还好吗?”唐正中打断了王巢的话,抬头问道。
“如果你想让她活下来,就按我说的做。”
“好,你说,”唐正中表情严肃。
“观察者的黑洞储存器在哪里?”
“一个被我放进了跃迁实验室,另一个……就在二楼。”
“接下来,你要这么做……”王巢上前,在他耳边说道。
“嗯……嗯……呵,”唐正中点点头,“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王巢笑了笑,转身握住了门把手。
“王巢,如果悠悠问起我,请你告诉她……”
“嗯。”
“……她的父母一事无成,估计老死在家里了,让她……不必难过……”
王巢没有回答,推门走了出去。
寂静的走廊里,唐正中扔了玻璃面罩,从防护服里掏出一张照片,用手指摸了摸妻子和女儿的脸庞,眼泪滴在照片上,渐渐晕开。
“小棉花,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
空旷的地下生产线中。
王巢像一只猎豹,急速奔跑着。
无数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工程师想要拦下他,却没一个人能看清他的身影。
他从桌上飞过,从机械臂下方滑过,从在吊装架之间跳跃,越来越多的人在他身后追逐,呼喝着。
整个地下空间顷刻乱成一片,不停有人加入拦截的队伍。
几分钟后,有守卫第一个开枪,子弹擦着他的后背打在机械臂上,炸出一串火花。
“别开枪!设备!设备!堵他!”有人吼叫着,拦下想要继续开枪的守卫。
“快!快!”喧闹仿佛滚动的浪潮,伴随着王巢的身形,从小楼一直向深处蔓延。
王巢已经看到了那个墙壁上的门,就在几百米远处。
观察者正在里面的会议室等着唐正中继续主持讨论会。
显然混乱的情况已经被汇报给里面,正有人从门里冲出来左顾右盼。
王巢躲过一把扔来的椅子,冲到了门前,一脚踹翻了门口的那个人,跑进了门后,随手关上了门,拨下了门锁。
轰隆的砸门声随之响起。
为了避免结构庞杂对主要任务的影响,除了生产设备,这个地下空间似乎一切从简,门上的锁都是机械式,一旦锁住,只能暴力破开。
王巢站在门后,静静等待。
片刻,一个人从会议室所在的岔口走出。
那是一个鹤发鸡皮的侏儒,只有一米高,身体笼罩在白色麻布袍中,双手拢袖,脸上的皱纹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王巢嗤笑道:“观察者,你的形象很令人意外。”
“趁它还没来,或许我们可以谈谈。”观察者对事件视界了如指掌,显然已极快地“苏醒”过来。
“谈什么?”
“你的时间所剩无几,王巢,元位面再过十分钟,相控阵射电望远镜将联结上阿贝尔2118星系文明的深空舰队,指引它们逃离我设置的引力迷宫。”
“你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明显吗?我代表维度与秩序联合体观察四维时空,维持文明之间的和平与稳定。”
“听起来你是个好人啊,”王巢惊讶道。
“你的愚蠢令人困惑……”
“那个什么联合体很强大吗?”
“联合体使宇宙有序……不管是碳基文明还是硅基、伽马基,任何文明都必须存于有序。”
“噢,明白了。”王巢点点头。
观察者微微侧头,目光看向某处,轻轻道:“你在拖延时间……你在等它?”
“嗯。”
“为什么?”
王巢嘴角勾起笑了笑。
门外安静下来,有人正在用指甲刮着金属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很简单,”王巢后退了一步,手指捏住了门锁,“因为你不是观察者。”
“观察者”愣了一下,麻木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惊讶:“你……”
咔。
王巢拧动门锁,一把拉开了门。
一道黑影猛地扑了进来,直奔“观察者”。
轰!
双方撞在一起。
炫目的光线从两者接触之处爆发,冲击波瞬间击中了王巢,将他撞出门,远远抛了出去。
尚在空中时,王巢扭腰转身,落地的同时激射而出,奔向三层小楼。
接二连三的爆炸从他身后传来,伴随着工程师们惊慌失措的尖叫以及零星的枪声。
他的身影在机械之间跳跃,没有一刻回头。
又一声爆炸后,白袍后发先至,从王巢身侧一掠而过。
紧随其后的黑影不见容貌,只见探出身前的手指狭长,锋利如刀。
王巢注意到白袍破烂不堪,飞掠的身形不稳,仓促应敌的“观察者”显然处于下风。
三层小楼近在眼前。
“观察者”猛然以脚踏地,转身倒飞,手臂挥舞间,一根由金色的光线编织的长鞭狂卷而至。
黑影瞬间虚化,化成一道墨色流光,躲开了鞭刃。
而这个时空的王巢却是肉体凡胎,半空中无处可躲,被一鞭抽中,轰然撞进机械臂中,身体被突出的设备边沿切得血肉模糊。
下一刻,观察者伸脚踏在了三层小楼前。
黑影骤停在半空,飘忽不定。
“迎接永恒的死寂吧!”观察者阴郁嘶哑的声音让四散奔逃的人群呆立当场。
金色的光线从他身后二层窗户迸射,却如归巢的飞鸟,丝丝钻进白袍之中,翻腾,鼓荡,逐渐充盈满溢。
突然,一个极其细微的瓷器碎裂声从二层传来,夹在机械运转声显得微不足道,却让“观察者”面色大变,猛地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