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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他好像总是欠她一枚戒指

    “受冷空气影响,12日夜间到13日午,北京将会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降雪,预计13日起,将自北向南影响我国华北、黄淮、江汉等地区……”

    许春秋抬手关掉电视。

    下雪了。

    朋友圈、空间、微博,许许多多的人们发雪景的法学经,秀恩爱的秀恩爱,迟来的初雪好像成为了所有社交媒体平台人们热议的焦点,可是许春秋却丝毫没有心思顾及。

    天空飘下的细雪砂糖似的洒下来,冰冰凉凉的,毫无保留地覆盖在院子里的每一寸泥土,埋葬在泥土之下的那个小小的生命没有来得及等到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许春秋开始频频看着酥酥在家里留下的东西发呆,猫粮、化毛膏、逗猫棒、猫爬架,到处都是它生活过的痕迹。

    “吃饭了。”

    陆修还不会做那些很复杂的菜,只是把蔬菜和鸡丝切碎了放在粥里熬,差不多好了就端了桌。

    他越过蒸腾的热气看她,只见许春秋神游天外地一口一口把碗里的东西往嘴里送,陆修怀疑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他低下头来也盛了一勺送到嘴边。

    ……米没有煮烂,夹生的。

    “别吃了别吃了,我一会儿重新去煮。”

    他不由分说地伸手夺下她的碗筷,许春秋从始至终都乖顺得像是灵魂出窍,眼睛望着原本放猫粮的那个柜子出神。

    陆修叹了一口气对她说:“你闭眼睛,伸手出来。”

    许春秋点一点头,抿着唇听话地垂下了眼帘。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她的掌心。

    “好了。”

    她睁开双眼,手心里的是一个做工拙劣的手工毛毡,白白的一小团,做成了一只猫咪的形状。

    说句实话,有点丑。

    许春秋疑惑地抬眼看他,不明所以地眨一眨眼睛。

    陆修轻轻地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是猫毛做的,酥酥前段时间掉毛掉得厉害。”

    许春秋又眨一眨眼睛:“你做的?”

    她联想到陆修小心翼翼地收集起酥酥掉落下来的毛,有些笨拙地用针扎成猫毛毡的情景,因为酥酥的离开而缺了的那一小块好像也被暖呼呼的感觉重新填满了。

    陆修颔首,他把她整个人揽到自己的怀里,哄小孩似的轻轻地拍她的背脊:“我知道你很难过,哭吧。”

    “我也很想它。”

    可是许春秋没有,她只是小小的一只蜷在陆修的怀里,过了很久很久才突然说道:“陆修修……”

    她扬起脸来,声音轻轻的:“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陆修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里,不经思考就点了点头。

    ……

    许春秋要他陪着去的地方,陆修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来。

    这是他们第三次并肩来到这片墓园。

    春节时分正值喜庆的日子,再加又恰逢初雪,墓园里前来祭拜的人很少很少,陆修中途靠边停了一下车子,想要找一个卖花的摊子都没有找到卖鲜花的小贩都回家过年去了。

    寂静一片的陵园空旷得过分,他们沿着熟悉的路径,穿过行列整齐的石碑,直奔某一块特定的墓碑。

    披着戏服的石碑盖了一层雪,是苏朝暮给许春秋立的那块,许春秋曾经带陆修来看过自己的墓碑。

    旁边的一块则是干净得过分,显然是有人频繁地过来清扫的缘故。

    灰黑的牌位挂着泛黄的老照片,下面的字是鎏金的,“苏朝暮之墓”。

    许春秋半跪下身来,将手中的那只小小的猫毛毡轻轻地放在了碑前。

    “大过年的不好买花,有它陪着你,我也不算是空手来了。”

    她伸手用掌心去贴那块冷冰冰的石碑,很凉,可是她丝毫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继续说起了话,好像真的可以将口中所说、心中所想就这样传达给长眠地下的那个人一样。

    “苏苏,我养的猫走了。”

    她的眼眶是热的,声音微微有点颤:“你见到它了吗?”

    “苏苏……”

    陆修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陪伴着。

    不知道怎么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病床的苏朝暮咽气之前,挣扎着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的模样。

    你要八抬大轿地把她娶进门,不能叫她做什么姨太太。

    你们要拜天地,拜高堂……她的父母就算了,拜你的就好。

    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他和许春秋一样,游走在时间的夹缝之间,知悉了全部的前因后果。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知道,这只名为“酥酥”的猫在许春秋的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她口中的“酥酥”和“苏苏”,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朝暮离开了,酥酥长眠在小别墅的院子里,他看到许春秋半跪在苏朝暮的碑前,就像她半跪在埋葬酥酥的那片花圃前的时候一样,沉默着,压抑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从墙角下捡回家的小生命难逃相同的命运,渐渐地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就好像再怎么美好的东西也始终敌不过时间,总是出其不备地在你不设防的某个瞬间,摧枯拉朽般地支离破碎。

    生命、感情,人与人之间或远或近的关系,什么都是一样的。

    那么渺小。

    陆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缺乏安全感过。

    他们在这个时代重逢五年,陆修总是告诉自己,不着急,慢慢来,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一起,不必拘泥于什么形式的关系认证。

    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却有些慌了。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一段确切的、具有强制力保障的稳定关系,他想要用一枚戒指,把她牢牢地套在自己的身边。

    他想要向她求婚了。

    只是还差一枚戒指,陆修脉脉含情地看着她的背影,克制地强压下脑海中的那些叫嚣的念头,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还不够,他还需要准备得再充分些。

    赤金玛瑙的那枚没有了,许春秋将它换给了卜算子。

    他好像总是欠她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