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见过钟眠之后,南屿帝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对于他身体的好转,自然大多数的人都抱着欣喜的态度,其中以秦夜为甚——别误会,并不是因为他父皇身体逐渐好转的原因,而是只要他父皇的身体一直好着,他就可以一直有理由不管政事,和小朋友待在一起了。
当太子多累啊
当皇帝就更累了。
过久了这般悠闲的日子,秦夜就萌生了想要甩锅的想法。
但是没办法啊。
南屿皇室可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皇子,若是他不当太子其实传给别人,也是不要紧的,对吧?
比如姜稚。
他是小朋友的皇兄反正都是自己人啊
不过秦夜也只能这么想想了。
毕竟他很清楚,姜稚这人吧,难搞得很,估计人家更乐意当一个权臣,而不是不论做些什么事都要被人盯着的皇帝。
自家儿子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南屿帝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在意什么。
而他这会儿,正忙着准备宴请朝臣的事情。
之前他处在昏迷的时间太长,自然没有办法替钟眠几人举行接风宴什么的,但是眼下既然有空了,这件事情自然也是要备上日程了。
到底是儿子喜欢的人
而且
“帖子,都督都已经准备好了么?”唇角笑意温和,南屿帝抬手下了一子,这才对着身边的盛公公询问道。
“都督刚派人送过来了。”
盛公公忙不迭地回答:“这会儿都在御书房放着呢,陛下可要老奴派人去拿?”
“不用。”
南屿帝对于自己和自己下棋这件事情总是带着一种乐不此彼的兴趣,他摆了摆手,很漫不经心的态度:“都督办的事情,朕一向都很放心。”
盛公公干笑一声没说话。
他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南屿帝却是突然又问了一句:“熙鸾那孩子,最近瞧着似乎有些不安分?”
长公主?
盛公公实在是琢磨不明白陛下这句话的语气到底是喜是怒,所以只能试探着诚实地开口:“老奴对长公主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她的事,你清楚做什么。”
南屿帝面上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语气含笑:“熙鸾这孩子心气实在也着实是太高了一点不敲打敲打,怕是谁都不肯放在眼里了。”
陛下这话的意思
盛公公当即便懂了:“那长公主那边”
“太子为君,公主为臣。”眸光重新落到棋盘之上,南屿帝再度落下一个黑子:“而君臣有别君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好管的呢?熙鸾操心的事情这么多那,便让她晚些时间去封地好了。”
晚些时间?
盛公公又不好揣摩了:“这陛下的意思是”
“等着吧。”
没有回答盛公公的话,南屿帝头也不抬地开口:“不过即便是置之死地,也未必,不能后生盛公公,你说对吧?”
他看着棋盘在笑。
盛公公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看向那棋盘——只见原本被白子尽数包围,本该被吃掉的黑子,此时已经突破重围,走出一条生路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
盛公公不明白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开了口:“陛下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显而易见的恭维。
但如果他知道,就会清楚,这盘棋局最初摆出来的局势,正是南屿帝同姜稚下出来的。
但他并不知道。
南屿帝显然心情很好,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旋即又再次出声道:“晚宴都准备好了么?”
盛公公恭敬道:“禀陛下,都准备好了。”
“那便好。”
南屿帝轻笑一声:“那,就等晚上了。”
唯有夜幕来临。
才能好戏开场。
辰时初,晚宴便开始了。
宴请的帖子是姜稚下的,朝中大臣几乎都到场了,除了少部分惹过姜稚的人之外。
没错。
姜都督一向都是这么小心眼的人物。
而对于此事,南屿帝心里自然是很清楚的,但是他并没有管,没想过,也不打算管。
反正谁来谁没来,都不是很重要。
只要,秦夜和钟眠来了就好。
眸中氤氲出一点点浅淡的笑,南屿帝抬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掩住上扬的唇角。
酒杯的确是酒杯的。
但里面装的,却是茶。
他的身体毕竟还没有好全,此时饮酒,自然是很不妥当的,所以只能把酒壶里的酒全都换成了茶。
“这些日子病重,倒是怠慢了北陵殿下和世子几人。”
南屿帝笑容温和:
“朕招待不周,几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太子便是,他定然会全力满足三位的要求的。你说对吧,阿夜?”
这是要秦夜表态了。
秦夜自然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打父皇的脸,哪怕他并不想全力满足慕流封的要求,但是说谎话么,他已经很能得心应手了。所以青年很干脆地点了点头,似乎很真诚的样子:“父皇说的是几位贵客的要求,儿臣自当全力满足。”
场面样子嘛。
谁还不会做了是不是?
“有阿夜这番话,几位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南屿帝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轻笑道:“话又说回来了,也不知几位来上京这么久了,可还住的安稳啊?”
安稳么?
钟眠刚想回答“自然是安稳极了的”。
然而她话才到嘴边,一旁的慕流封却是率先阴恻恻地开了口:“屿帝陛下多虑了,有贵国太子在,又哪里有不安稳的理由?”
慕流封简直委屈死了。
秦夜这家伙简直阴险至极。
把他和颜卿月安排到别的地方就暂且不说了,偏偏还让殿下住进了他的东宫搞的他从进南屿皇宫的那一天起,就一天到晚都见不到殿下的人影连东宫都进不去,还见个锤子啊?
阴险小人!
卑鄙无耻!
这句话里的咬牙切齿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南屿帝不由得:“”
钟眠:“”
秦夜:“”
颜卿月:“”
众臣:“”
“看来世子对太子的安排并不是很满意啊。”南屿帝不温不火的语气:“如此,世子有何不满,直言便是。”
慕流封:“”
还直言
这种事情,是能够随便直言的不成?这么丢脸的事情
慕流封简直要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