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已经在风化的城墙,挂着许多反抗者的头颅,而其中一颗,是属于周六的,魔法石的灯光从那些头颅的七孔中灼烧任何一个良知之人的眼睛。
这是一种最直接的警告。
“该死……”
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侧身在一颗树,看着周六的头颅,在风里吹动,周六的头发被风一根一根的切断,她忍着自己的恶心,一跃跳下树来。
“周六死了……”她摇头叹息的坐下。
树下的篝火,如灯火通明。
她露出来的绿色头发在篝火下,一半红一半绿,她看着篝火,往里面丢了一根树枝。
树枝因为内里的,滋滋的冒烟,发出乔木的香气。
“死了?我还以为魔法部这个招牌真的有用呢……”
一个独眼的男子坐在她的旁边,一侧身,将头放在她的腿,侧着身子闭了眼睛,他们关系很亲密,那个女人笑了一下,摸着他的头,顺着他的头发。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探路的,死了就死了呗,我们的目标,是维多利亚那女贼的财宝,拿到了就赶快跑。”男子砸吧着嘴,像是刚刚享受完已经吃了的东西,还在回味。
“我是觉得,有点可惜,少了一个探路的,我们现在又要重头来过了……周六一点情报也没有带出来……真是废物。”那个女人挠了一下男人的头发,将架子的肉串抽出来,大口的吃了起来。
“别把油滴我头发了,周五。”
“周一,那你别这样睡,还有人看着呢。”
周一周五看着篝火对面的人,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好像正在闭着眼休息。
他的身子很高,即使背靠在树,腿也伸的老长,不过他背靠的很绅士,斯文的将腿收着,让人觉得他这样的身高这样坐着一定很难受。
不过,他并没有出现在篝火旁,而是在旁边坐着休息。
他的一切都隐没在黑暗里似的,只能借着火舌被风吹动,才能偶尔见得到他。
天很冷,带着寒气的风哗哗的吹,七月份是芙兰昼夜温差最大的月份,他的衣服很单薄,却不曾坐到篝火旁,在较远的位置就是芙兰,那里的风刮不停,就像是进城的人死不绝一样。
“喂,你真的不过来烤火吗?”周一的一只眼睛里,那个男子在火中忽明忽暗,烧灼的新树枝开始发出霹雳帕拉的声响。
他没有回答,这让周一坐了起来,悻悻的扶着自己的头发往后推过去,周一的头发倒是顺的,他的手一过,那些头发便也开始柔顺的下来,他的独眼开始紧跟着那个人,不再变过。
“你也不要这么拘谨嘛,这一代魔兽多的吓人,我看你身也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也不需要怕我们抢你,我们身也一贫如洗,也不怕你抢,在这个破地方,我们可以有个照应,不会被魔兽夜袭而死。”
周五吃着烤肉,呸了一口,吐了一根小骨头。那骨头掉入篝火中,一溜烟便发出很小的恶臭。
她看着那个安静的男子,又狠狠的咬了一口肉,那些肉没有加任何作料,难吃的吓人,但是不吃,就又会让人饿的发慌。
有的吃,就吃,还是肉。
那男子不理周一,将腿伸出来,像是伸腿休息,换一只腿遭罪。
“别这么客气嘛,对吧,要是在以前,出门在外,大家也有个照应,现在都快要世界末日了,也就不要那么拘谨了,大家把话讲开了也就不会都藏着掖着了。”周一的单眼里,那个男子好像看了他一眼,眨了一下眼睛,黑色的瞳眸里,闪耀着星辰斑斓的光彩。
此人来历不凡,但确实看不出来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他的深沉,恰好是他最大的底牌。
靠近了,这个人的气场,便冲的人头晕目眩。
“看你也不是普通人,怎么样?你要进城,和我们一起,如果我们得手了,分你一成,怎么样?”周一的手慢慢的伸出去,用另外一只手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将双手放在膝盖,如谈判的架势又懒散的不像话。
“一成……这么厉害的冒险家,你给他一成?”周五讪笑一下,将手已经啃干净的骨头丢进了篝火里,篝火被骨头压下去,火苗正低沉,险些灭了,那个人也好像突然隐在了黑暗里,不由火光找寻,便是见不着了。
但是周一和周五知道他在的,他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好像只是在静静的休息。
“那就,三成?”周一看向周五,周五还是饶有兴趣的摇摇头。
“你不识趣啊……这个小哥,啊不,这个冒险家,不,勇士,不不不,强者,怎么会在意这点蝇头小利呢?我们要拉拢这位勇士,当然是要干一票大的。”
周五舔了舔手指,这一次,她的反而很开心的笑了起来:“你说,我猜的,对吗?”
那个男人笑了一下,不再能不做事,在黑暗里,周一和周五都听得到他的轻笑,就像是周五猜中了,虽然他依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注意力确实还是被吸引了。
“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你可以透露一下你的名字吗?即使是假名,也可以,我们用就是假名,或者说,我们没有名字。”
这并不是自报家门,而是一种交换,周一和周五的名字,就是假的,如果那个若隐若现的男子也用假名,不自觉的,大家都会轻松一点。
“长羽枫……”
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男性魅力,他的声音很好听,抑扬顿挫的说着自己的名字,无论那是不是假名,周五都觉得很开心。
即使她的开心也是假的。
“额……哦,长羽枫先生,你是为什么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可以透露一下吗?”
周五看着周一,而周一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将整个身子靠在了她的身,舒服的躺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以透露一下吗?哈哈哈……周五,你可真逗~”他用手在周五的鼻子反着勾了一下,挑逗的自然而然。
“因为维多利亚。”
长羽枫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他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衣服里,这倒不是冷的,而是觉得很有意思,像是个听故事的孩子,遇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一下子兴奋的搓手手。
“恕我直言,是我知道的那个维多利亚吗?”
“是的,没有想错,维多利亚,维多利亚女公爵。”
“可是,她早就死了……”
周五有些震惊,而且震惊的也有些假情假意,这导致她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周一也侧过头来看他。
“她不会死,只是离开了。”
长羽枫看着那篝火,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火便吹的出奇的闪烁了很久。
虽然他不在火的旁边,却还是让火跟着他,深沉的闪烁。
“大家都说她死了。”周一开心的笑了一下:“小兄弟,维多利亚,死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虽然我们都知道她只是不想管这个烂摊子,但是,只要她不在了,就和死了没区别……”
“我想是的,这就是她想要收到的效果。”
长羽枫将腿伸展开,这一次过了五秒,再将腿收起来。
“你们去找她的财宝,我去找,她的人。”
“嘿,这就对了嘛……大家都说明自己想要什么,不就讲开了嘛,不同的目标,不同的想法,但是确是同一个团队。”
周一轻吻了周五的脸,将手靠在周五的肩头,他仰着头,看着树林间,黑下去的天空,可能是眼睛还不适应,那种被风惊扰的天空,也变的歪歪扭扭,不再惊艳。
“你去找一个死人?”周五倒没有觉得有多好笑,只是觉得这个名为长羽枫的人,说出了一个很让人开心事情,而不是简单的惊讶,一个奇怪的人,说出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不过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和他们一样。
周六死了。
他们依然开开心心,有说有笑。
不也很奇怪么……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维多利亚公爵,确是有诈死的可能,很多人都觉得,她没死,而是藏起来了,只是现在的局面不应该出现一个公证人,她便不愿意收拾烂摊子,所以她离开了。”周五收回了惊讶,而是看着那闪烁的篝火,那闪烁的篝火根本看不到,那个阴影之中的人。
那个人好像真的笑了一下,不再是刚刚明显的假笑。
“是我,我也不愿意收拾这个烂摊子。”周一说着,便又滑到周五的大腿,慢慢的枕着,开心的闭了眼睛:“但是给我真正的金子的话,我可以来收拾任何的烂摊子,谁的烂摊子都可以,包括我自己的。”
“说来,维多利亚公爵,可能真的诈死,你可真像是个知道内情的神秘人,如果维多利亚公爵诈死,和我们一样改名换姓,说不定,也不是不可能。”周五歪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转头,用手再次摸着周一的脑袋。
“你们想要去维多利亚府偷她的财宝?”
长羽枫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他还是问了一声。
“嘿,偷,不不不,你会因为一个被废弃的房子里捡到一个今条而声张,然后被举报坐牢吗?”周一显然不喜欢长羽枫这句话,从周五的下方看着周五,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小翘着下巴,抬着头,看着篝火旁的一切。
“我也觉得这并不妥当,长羽枫先生。”周五也否定了这个说法。
“很抱歉,我不应该这样讲。”
长羽枫将手放在地,可能是坐的稍微有些麻腿了,所以他不停的换着坐姿。
“没关系。”
“没关系。”
周五和周一异口同声的答,他们转向长羽枫的方向,让长羽枫也一直盯着他们。
“你想要入伙我们吗?长羽枫先生,大家都是入同一个地方,有了你的加入,成功率可会很高哦,就算你不是为了钱,到时候分你一比,也可以保你活好下半辈子了。在任何一个和平区,你都可以荣华富贵。”
周一的声音也扬着,打了个哈欠。
“我门三个,分为三份,多出来的那份,可以给丢给那些平民,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我应该没有办法和你们为伍,不过我并不会阻止你们,即使我们需要去同一个地方。”
“是因为你觉得我们不会成功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人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即使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也可以活的开开心心,了无牵挂。”
“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们很有意思。”
“你不要吓我们……我们可不经吓。”
周五和周六轮流和这个神秘的男人说话,即使这个男人,仅仅是看着他们。
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身没钱……你肉眼可见的强,不会去抢两个穷人吧……”
周一闭着眼睛,耳朵在篝火的噼啪声里一动再动。
“要抢我们,也得等我们成功了才行……我们就是两个穷光蛋。我不想说你也是,但是我知道,你身,也基本一贫如洗,你身很香,不像是一个会抢别人的人,但是衣冠禽兽我也见多了,如果你想要杀人越货,也得挑着个肥的杀,对吧?”
周一看着周五的脸,眨了一下眼睛。
“周一,你可别逗我们的长羽枫先生了,人家斯斯文文,哪里会做抢的勾当,别把所有人当做是你。”
周五看了一眼周一,周一又闭了眼睛。
“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你们还长着金钱……不觉得很累吗?不应该离芙兰越来越远才对吗?这里还刚刚被魔法炮轰炸过。”
长羽枫扭了一下脖子,抖擞了精神。
他的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开始将头放在树下面的草地,没有草地的地方,皆是冷的不能再冷的泥地。只要睡去,一定会冷彻一整个寒夜,就算是草地,也冰冷的吓人。
长羽枫在黑夜里,一直没有露出脸来,而是在黑夜里静静的躺下。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慢慢的侧倒,看着那火,慢慢的闭了眼睛。
他好像才开始有些困乏,不过也没有那么久远的睡去。
“芙兰白天的警戒倒是真的少,晚,好像所有的逐虎派都睡醒了似的,巡逻的那么严密……”
周五也缓缓的躺下,而周一也慢慢的躺好。
周一和周五紧紧的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篝火里的骨头霹雳啵咯的发着小小的臭气……
那是骨头的香……
“周六死了,我的计划,也就必须停一天避个风头了……会好起来的……周一。”
“我也觉得,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