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现在,依然是我。
我很害怕自己的无能,
实际我已经是无能之人了。
面对着她的死,我只会哭泣。
眼泪最不值钱。我的眼泪更加如此。
我听着门外让我烦躁的声音,我没有看清那个男孩的脸,我甚至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人的脸了。
他们在我的眼里,只是活着的躯壳而已。
同我一样。
“请你开开门好吗?如果你是长羽枫的话。我确实有很急的事情要找你。”那个男孩的声音很稚嫩。
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小孩子。
我只是听着,想要继续睡去,他已经吵了很久。
我被他吵的心神不宁。
“我不是长羽枫。你回去吧。我不认识你。”
我回答他,将自己的名字也抹煞掉。
我不叫长羽枫的话,我应该叫什么呢?如果我连自己都愿意放弃的话,名字什么的,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如果可以的话,用代号来称呼我吧。
我是第几个出生在这个世界的人呢。
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用那个数字,来代表我。如果我死了,名字,也便没有意义了。
“可是……你就是啊……虽然我不太能直呼你的名字,但是,如果你是长羽枫的话,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确认。”
那个男孩又得得得的敲了敲门。
响在我的房间里,便是乌有意义的垂声。
“我现在不想听任何事情,我没有做过任何重要的事情。也不想要去做。”
我几乎是慵懒的说出了这句话,因为我不想……我甚至是不想要……
我叹了口气。
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刚刚呕吐的虚脱感开始让我眼冒金星,我如此的难受,已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你一定见过我的母亲,她遭遇了困难,我希望你可以帮忙。如果你可以帮我的话,她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他依然没有说他的母亲是谁,我也不想要知道。
我开始烦躁他的一切。如果他想要说完话,最后一次性说完,总是纠结不清,不讲终点,会让我非常的不耐烦。
如果想要我帮忙。
我这个废物……
又能够帮到什么忙呢……
“我的母亲叫陈琳,我想你见过她的,她现在遇到了困难。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他说着的话,让我惊醒。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天花板。实在想不出……他会有多么的无理,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让我疯狂。
“你说什么!?”
我愤怒的大吼:
“你可别乱说话!小心我揍你!”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嘛?
他知道他所说的称呼,是对于她来说,对于我来说,多大的侮辱吗?
陈琳,已经死去。
那个小男孩的无理行为激起了我的怒火。
我猛的坐起来。
“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是谁的儿子!你最好!给我!讲清楚!”
我愤怒的看着那扇门,我能够想象到门外那个小孩子想要捉弄我的丑恶嘴脸。
“我的母亲,陈琳,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可以打开门来仔细听我说的话,我想,我可以告诉你详细的情况。”
那个男孩的语气非常得意,似乎是真的捉弄到了我,我越发的愤怒,他反而觉得引起了我的注意而开心。
“你知道你到底再说什么嘛?”
我难以接受的,说出了,我不愿意说出去的那句话。
“陈琳已经死了!我不允许你再侮辱她!”
我又是愤怒的大吼,我好像只能这个样子,吼叫,让我的脑袋充血,我实在无法走过去打开门。我知道那个小男孩的身高,我身体虽然虚弱,但也不至于打不过一个小男孩。
说什么母亲母亲的,一口一个母亲母亲的。
难道不让人羞愧吗?为什么还要去羞辱我。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名声来污蔑她。
如果他是一个如此之大的孩子的母亲,那她成了什么人了!?
我越想越气,起身就要去打那个小男孩,告诉他,让他知道,对于一个逝去之人的尊重。
“我母亲没有死,死的只是她的肉身而已。如果我们可以去【幽冥界】找回她的灵魂,再制作一个肉身,她就会复活了。”
那男孩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猛的打开门,听着他说的话,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这个男孩,已经无药可救。
我也无药可救。
说着,我听不懂话,我也不愿意去懂的话。
我狠狠的看着他,他并没有丝毫的胆怯,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一下。
我的头发遮盖着我的眼睛,我只能朦朦胧胧的看着他的一切。
一身汉服的戏服,背一个等身的药箱子,我甚至在他的背,看到了一把可以看得见的,清晰的华丽剑鞘。
他笑,我便是愤怒。
“我能够进去细谈么?我喊的有点口渴了。”
“不能。”我靠着门框,遮盖着门的出口。
“你信我的话吗?”
“不信。”我甚至是懒得摇头。即使我很虚弱。
“那,你会和我去幽冥界吗?”
“不会。”
我皱着眉,嫌弃着他的一切。
我想,应该是别人来嫌弃我的一切。
我的一切,一个脏乱差的房间,一个虚弱的身体,一个无法回去的过往。
我应该,被人嫌弃,又怎么可以去嫌弃他人呢。
我有什么资格呢。
我当然有,谁要是有欺负陈琳的念头,我便,和她没完。
我真的可以和别人没完吗?我甚至,无法找到凶手。我甚至是无法,完成这样的事情。
我想要和那个凶手拼命,却也只能无能为力的,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要开门?”那个男孩好像很不解我的行为,我的怒火。我的一切。
“因为你很烦。”
我不能说我想要揍他。
我需要慢慢的靠近他。
在他的脑袋狠狠的揍一拳。
打的他头晕眼花!打的他眼冒金星!打的他七窍流血!
陈琳!母亲!
他竟然可以这样子,污人清白!
陈琳还没有成年!
这个小混蛋!寻我开心!追到我家来寻我开心!
触碰我不可以触碰的禁区。
触碰,一个死者的!清白!
我靠近他,用拳头握紧,想要打下去,却像是有气无力的,他很快躲开。
“你干嘛打我?”他疑惑的看着我,我没有想到他背着个这么大的箱子还可以有如此快的行动,我想要再去打他,却又被他躲掉。
“没有为什么!你这个小混蛋!”我接连的失利,却看到他的虚影,我怀疑我眼花了,毕竟我非常虚弱。我没有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
鼠辈之徒!竟然是如此的狡猾。
“什么小混蛋?我可是姑姑口中的乖宝宝。她都不曾打过我……”那男孩,很轻快的来到了我身后,他似乎是不敢动我,我也便追过去,他进了屋子里,只听到一声妈呀的惊呼。
他看着如此脏乱差,三个月,几乎是没有打扫过的妖怪洞府,他的惊呼,和他掩鼻的动作都让我觉得理所当然,再是震怒。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捉弄于我!”
我跟着进了房间。
门被我重重的带,只要关了门,他便无路可逃了。
我惊讶于,我的想法。
因为……
我又突然想着……是不是在那一晚,那个凶手也是如此的关了陈琳的屋门,至她于无法逃脱的的死地。
我甚至是看到了,她惊恐万分的侧脸……
她一定很害怕吧……
她一定很绝望吧……看着……自己逃出去的唯一的出路被锁。
我想着,她的弱小,我想着,她的弱小!我想着……
我跪在地……
我痛苦的掩着自己的面孔……
我……应该怎么办……
那个男孩惊讶于我的表现,赶紧跳到我的旁边,兴许是觉得自己不可以看着我下跪,他想要拉我起来。
“你差点让我遭雷劈……”他拉扯着我的身子向前。他想要我起来,而我……又浑浑噩噩的,想到了她的无助……
我的痛苦难以言表。我的一切……都如此的……让人反呕。
“你不要跪着啦!有什么好跪的!姑姑说,大丈夫,只跪天地父母!其他人,都不需要跪!你这突然跪下来!还是不是男人了!”
他好像很急切,又似乎有些嗔怪:“怎么,会摊这样一个……哎……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哭泣……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
我屁股能够感受到她的痛苦。
那身中的刀痕割在我的身,让我鲜血直流,那反抗时被扭断的手劲让我痛苦不堪,那想要逃跑的双脚已经骨折外翻的腿骨让我难以承受。
她的痛苦……
她的痛苦……
她的痛苦……
让我无法接受。这样子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
她如此的无辜……
没有人可以忽视……她的无辜……但是也没有人能够分担她的痛苦……
连我也不能……我只能哭泣……
无能的哭泣。
“快起来!”那个男孩拉着我的肩膀,硬是让我摇摇晃晃的起来。他的力气很大……我甚至是无法反抗。
“快起来!站好!”那个小男孩也开始生起气来:“不许哭!大男人!顶天立地!不许哭!”
他明明还小……
我却无法明白……他为何有这样的勇气,让我不要哭泣……
我为什么不能哭?我明明,只会哭泣……
她的养父已经不哭了,因为他得到了一次慰问金,她的同学已经不哭了,因为他们的前程比这样一个人重要,她所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从未没有哭过,他们只会叹息,他们只会让下一个人提高警惕。
因为人死不能复生……
因为凶手还没有捉到。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凶手还没有绳之以法。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为她哭泣了,为什么我不能再为她哭泣!
我应该为她哭泣……
我应该!为她彻夜的痛哭……
直到我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便是永远,为她哭泣……
你知道吗……
我或许……真的不应该哭泣……
可是我连报仇雪恨都做不到……那么,我确实只能哭泣了……
我悲,我叹,我怜,我哭。
我仿佛生生世世,都有着一道沉重的枷锁。
“算了!你爱哭就哭吧!”他索性不管我了。
自顾自的去拿起扫帚,轻轻的扫地,生怕灰尘扬起来。
他一边扫一边很无奈的说道:“我想,这个世界没有女孩子会喜欢邋遢的男孩子,如果你不注意你的形象,又怎么讨的她的欢心呢……我真怀疑,她当初是怎么看你的……这里起码大半年没有扫过了……真是邋遢汉子。”
“虽然说我在修行,但是我还是要说,这样子活下去的人,注定只能是被别人笑话的……我可不想你这个样子。所以,为了母亲,早点振作起来吧。当然,也可以是为了我……如果,你……算了,我想你对我应该没有什么兴趣。就像是我对于你一样,也没有兴趣。”
“在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样的生活状态,我挺震惊的,一个人竟然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并且还完全不介意,某种意义,真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呢。”
他几乎是喋喋不休道:“我并不是在帮你打扫,我只是在为我母亲灵魂的回归清扫出一个干净的地方,顺带才是帮你照顾一下你在她心里的一完美形象。”
“等下我再帮你剪个头。一个男人汉,首先不可以遮住自己的额头,因为额头露出来代表着自信,一个好的男儿郎,绝对需要自信。”
“姑姑让我来做这件苦差事,我本来不乐意的,毕竟这种已经崩坏的时空完全没有修复的必要了。只是这个时空里,我可以见到我的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有你,现在的样子。说实话,这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是说,你现在的样子出乎了我的意料。”
“你完全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失去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失去面对生活的斗志,虽然这句话是姑姑对我说的,不过我现在拿来对你说,也表示姑姑对你说了。”
“他要我去找母亲的灵魂,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意思呢……到了这个时空,我才明白,【主时空】的我,应该是永远不会降生了。”
“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我是独一无二的。不存在任何复制品。”
“只是……我也挺遗憾的……”
“你和母亲,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却只有一次生下了我……”
“我知道……这应该是命运的一种形式……”
“不过……既然我出生了……一些命运的枷锁,也就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