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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她失去了肾,可我丢的是你的心!(33)

    高爵的声音很轻,神色从容。

    高艺看着弟弟,眉头微蹙,她这个弟弟性情桀骜不驯,野心也大,按说这些都不是缺点。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长辈们不会讨厌有野心的孩子。

    可是高艺对高爵却有些不放心。

    她发现这小子喜欢剑走偏锋,经营公司时手段有些过分,时常在底线上反复横跳。

    按照高爵的理论,想把生意做大,想赚大钱,想让高家好好地传承下去,人就不能太规矩,老实人是做不了生意的。

    他这话到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但万事都要有一个度,有些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能踩。

    她担心高爵喜欢走捷径,而且走惯了捷径后,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下意识去寻找那条近路。

    可是高艺是明白的,别管做什么事,正路才是真正的堂皇大道,一直走在正路上的人,固然有时候会慢一点,但终归能够到达终点,可一旦走在偏路上,便是走得再快都可能早就偏移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以高爵的性子,她这满肚子的逆耳忠言,一旦说出来只能起反效果,也只好盼着这孩子命好,路顺了。

    好在上头那些老头子,老太太们还没糊涂,看得出高爵的性子还需要磨,一时半会儿不会把他往那个位置上推。

    “李思思的小脾气你也知道。”

    高艺看了看天色,拢好肩膀上的貂皮大衣,钻到自己的车里,时间不早,她该走了。

    身为高家长女,她却没什么长姐如母的心思,家族责任轮不到她来背负,高家现在的状况,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处处都是泥泞的陷阱,不过只要不是一口气塌了,便不是绝路。

    高艺最后再把车窗拉开,“我再叮嘱一句,李思思能听得进你的话,你便劝她一句。”

    “她在自家人面前使手段,我们不同她计较,兄弟姐妹们都只觉得这点小心思蠢的可爱,但她总是在外头使,万一要是碰到石头上,别人可不会总是容让出门在外多揣三分慈悲心,给自己多留一条路,不要把路走绝了,若是真栽了跟头再后悔,恐怕就来不及了。”

    高艺很少说这么长的话,话音未落,轻轻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高爵立了半晌,姐姐的话到真被他听到了心里。

    “理确实是这样的理。”

    话是对的,可对的话,就有用吗?

    谁都知道应该做个好人,谁都愿意和好人交朋友,大家都盼着好人有好报,可得了好报的又有多少?

    林谢就是个好人。

    他孝顺,责任心重,怜悯弱小。

    林谢身上唯一的缺点,也不过是轻信而已,他总是相信身边的朋友,哪怕亲眼看见了,也会给自己的朋友找一大堆的借口,相信他身边的人有自己的苦衷,本性不坏。

    所以,死的只能是他。

    高爵感觉得到,张温酒正盯着自己的后背,对他充满了怀疑,已经有两年多,张温酒慢慢地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可他不怕,张温酒看起来冷酷强大,似乎不像林谢那样温柔,但其实都一个样。

    张温酒这样道德感高到可怕,又极重感情的人,就是把一千张虎皮披在身上,摆出凶恶的模样,也只能骇住外人而已。

    他现在是站得高,位于张家金字塔的顶端,一个人就代表了他们六家的门面。

    可高爵相信,这个世界不是张温酒的,他那样的人,终归必然会成为自己的踏脚石。

    时机一到,他现在掌握的那些东西都会成为滋养自己的养分。

    云层被火红的颜色烧得越来越薄。

    太阳的光芒落在屋檐的冰棱上,好像有一层仙雾蒸腾而上。

    刘思萧兄妹两个露出一样哀婉的表情,一样苦兮兮地伸出手,却没挽留住任何东西。

    一眨眼的工夫,小伙伴们尽数溜了个干净。

    他们却是不能走,老爷子给安排了任务。

    两个人要做杨姑奶奶的左右护法,在即将到来的年宴上为姑奶奶冲锋陷阵。

    “哎!”

    前头他们私底下说话,刚腹诽自家老爷子做事不讲究,脑壳坏了,没想着要先给人家杨明哲铺铺路,直接就赶鸭子上阵,看起来不像重视人家,到像是和人家小姑娘有仇。

    到现在他们才真明白,哪里是老爷子不重视?老爷子们根本就是看不上他们这些晚辈,人家是想先把姑奶奶的牌子立起来,再昭告天下,刘家要改天换地。

    他们兄妹现在就是两个工具人,总之,去到宴会上,他们就是小跟班,谁想让姑奶奶不痛快,两个人直接上去咬,没咬住那他们两个都要挨削,不小心给咬死了,自有老爷子担当。

    “哥,咱俩现在开始,就是大黑那个角儿了。”

    刘思萧:“汪汪汪汪!”

    杨玉英虽然没听见刘家兄妹的对话,但对他们的心思,到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我们家小孩虽喜欢胡闹,到还听话。”

    刘书岚显然也能猜到,笑了笑,神色却骤然凝重,转目四顾,“你们几个老家伙怎么说?”

    张凤来神色悠远:“有什么可说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高爵若真敢动给别人掏心挖肾的心思,国法自会严惩。”

    杨玉英莞尔:“事情没发生,多想也无用,李老,现在你就盯着李思思一年多做两次身体检查为要。”

    李峰叹了口气:“咱们这样的家庭,怎么会少了体检?思思从小就多灾多病,检查得更勤快。”

    杨玉英和刘书岚接上头,就不曾隐瞒来龙去脉,将高爵和李思思将来会挖小姑娘肾的事说清楚。

    这事一说,刘书岚只觉荒唐。

    可时盟守望者的话,他们不可能不相信。

    杨玉英叹道:“我到没什么,只担心我若是呆不久,这孩子,恐怕需要诸位多加看顾。”

    张凤来神色肃然:“若是咱们家老爷子尚在时,自家的人敢动手挖别人的肾,直接就施家法,打死了事了。”

    他话语森然,连李峰都没反驳。

    老人家都经历过那个年代,别看如今个个是慈祥长辈,面相似菩萨,可当年也是刀枪火海趟过的,没点杀伐决断,如何能撑得起这么大的家业。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感叹:不肖子弟真是代代都有。

    他们这些老人家面上从容,心中对此还是颇为重视,到了他们这把年纪,其实别的都已经不重要,最看重的只有儿孙。

    “咱那些老哥们,死的死,没的没,可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临到头,再给时盟的恩人们留麻烦。”

    刘书岚叹道。

    李峰和穆南平纷纷埋汰底下那群孩子。

    “一个有用的都没有,也幸亏咱们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

    张凤来听着听着,忽然笑起来:“说起儿孙想当年咱们几个都是家里的草,小小年纪就跟着老头子东奔西跑,各种苦吃了一箩筐,小林就不一样,他小时候就斯文得和个小姑娘似的,胆子小,身体弱,林叔心疼他心疼得要命,家里的事,外头的事,时盟的事,全不肯让他知道结果就小林一辈子活得踏实快活要不是小谢忽然就没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坎坷。”

    “说的也是,可要让我选,我是真不愿意做小林。”

    刘书岚回头看杨玉英,李峰和穆南平也抬头看她,两个人眉眼舒展开,竟是多年来难得的畅快,不禁相顾而笑。

    “咱们年轻时苦吗?苦的很,但生命如此短暂,再挣扎也不过百年,多少人一生的经历也比不上咱们那短短数年,我有那样的经历,从当年到现在,我没有一分钟后悔。”

    穆南平道。

    此时昆曲班子撤下去,换成了评弹。

    四个老头一边欣赏节目,一边吃点心嗑瓜子,顺带着讨论下产业交接,还有如何进行公司联合会内部调查一类事务。

    他们一帮老家伙,心情都非常不错。

    杨玉英却是没聊一会儿,就翻出自己的书包去院子里清净的八角凉亭,坐拥暖炉写起作业。

    消磨了几日时光。

    春节就要到了。

    这日正是晴日当空,冰雪消融,老爷子算了算日子,打发底下的孩子们去送请柬。

    请柬是几个老头亲自写的。

    别人还好,穆南平是书法名家,正经的一字千金,就他写的请柬放到收藏市场上少过五十万,连讲价的资格都没有。

    请柬交代底下人送出去,刘书岚就把作为工具人的孙子孙女拎到眼前:“去,陪你们姑奶奶去老何那儿做造型。在外头注意,把姑奶奶照顾好,别让你们那群狐朋狗友冲撞了,过年呢,心情不好影响一年的运道。要是你们姑奶奶哪里不痛快,我不管是谁惹的祸,就找你们两个!”

    刘思萧,刘念萧:“”

    这是亲爷爷,亲生的!

    两个人深吸了口气,正想和狐朋狗友吐槽一下,结果打开手机一看,自己的微信都快被挤爆炸了。

    “穆老亲自写请柬?哥们,老爷子们是不是在筹谋什么大事?”

    “平时处理这些的都是我爸秘书,今天早晨刚拆出请柬,我爸就扔下了涉及到三个亿的大生意,直接回本家见我爷爷去了。”

    “你那算个屁,我爷爷都有三年多不搀和这种应酬,今天看到请柬,居然叫了私家飞机从岛上飞了回来,好家伙,我们这帮孙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捋回去见驾,现在我还在书房外头蹲着喂鸟,不知道里头的大人物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刘思萧审阅过朋友圈,显然这些狐朋狗友都是不太关注圈子里八卦的,事实上最近这桩八卦也是有些离奇,传播控制在了小范围内。

    他偷瞟了一眼,见那位姑奶奶披着一件大斗篷正趴在凉亭里写作业,此时伸了伸腰,把作业扫到书包中,很随意地把斗篷扔架子上,站起身向外走,便赶紧把一肚子小心思都给收敛好。

    哎。

    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两兄妹做次工具人又能怎么的?

    眼看杨玉英出来,刘思萧打开车门,刘念萧面上露出固然算不上亲热,却也客气的笑容。

    “姑奶奶,您请。”

    “别客气,刘老明显是逗你们玩呢,叫我明哲就行。听说姐姐读的是医学院?真是了不起,我一直在考虑将来读什么专业,也有考虑过天医的临床,但姒教授的研究生实在不好考,有没有名额都要随缘,哎。”

    杨玉英轻叹,话音极为诚恳,长长的睫毛轻轻呼扇了下,眼睛里潋滟的波光毫不吝啬地倾斜而至。

    刘念萧心里砰地一声,仿佛炸裂了大把的烟花,眨眼间就把那点不甘愿给烧成了渣。

    哎哟妈呀,这张脸实在犯规。

    前几日或是离得远,或是有长辈在,不曾细看,现在坐在同一辆车上,美人毫无瑕疵的脸直直地映入眼睑,身上淡淡的清香跟长了小钩子一样不停地勾人魂魄,她实在顶不住。

    她也不是不知道美人天生会得到优待,绝世美人不管做什么,都很少有人能拒绝,但今天美人恃美行凶到自己头上,她才有点理解那些花痴们。

    为美人服务,那能叫受压榨?那分明就是自己在占便宜。

    眼睛的便宜,心灵上的便宜,就不算便宜?

    刘念萧心情一下子舒缓,连声音都变得柔软起来:“是啊,我也想读姒教授的研究生,可明年我就毕业了,偏偏明年姒教授不打算放名额,哎!”

    “我到是听说,姒教授私底下被邀请去首都一家小医院坐诊,医院是明辉敬老院的附属医院,他经常会指点那家医院的医生,非常用心,也经常会介绍各种病人过去诊治,念萧明年该实习了,不如去这家医院试试。”

    杨玉英道。

    刘念萧登时精神大振。

    对于明年的实习,别的医学生可能都一门心思想进大医院,毕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可是刘念萧没关系,她如果愿意,专门开一家属于她的医院都没问题,她是真心想提高自己的医术,想成为名医,那姒教授就是个极大的诱惑。

    交谈不过片刻,刘念萧对杨玉英印象大好,简直都有把对方真当闺蜜的架势。

    刘思萧隔着反光镜,看了眼自家妹妹脸上的红光,再一次捡起掉到地上的眼珠子,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