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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我帮我自己

    据这阴差所言,叶卢来到散关一带不过六天,也没杀过人,只是给州府道上的“江湖豪杰”发了些英雄帖,散了些钱财。也并非叫他们作恶恰恰相反,是要求他们在未来一年中能够“保境安民”,至少少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好汉们得了钱财,近六天的确十分安稳。但似乎就是这安稳,引动了刑杀的气运。阴差说,虽不知为何,可那些“豪杰”们如今的确被杀伐气运缠身,好似每一位都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朱厚。而这些,都是由叶卢所引发的。

    他仅是阴差,掌管一地之事,只晓得那些杀伐气运自北而来,但自北方何处来,却不晓得了。

    李伯辰听了这些,意识到“气运”这事儿原来与自己想的有很大不同。

    说起来,他也一直没能理解“气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人被“杀伐”气运缠身,便可能杀许多人,或者被杀。要是财运好,便可能得到许多的金钱。但这“运”,是指某一类型的事情发生的几率如何么?

    六位帝君主掌六大类的“运”,是说他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影响到某一类型的事件发生的几率么?但他实在想不通如何能做到这一点一个人在家中坐,忽然有盗匪路过闯入将其杀了,要是从前的北辰帝君,该是能改变此人的这种杀伐之运的吧?

    这种改变,依着民间传说而言,绝不会是忽然降下一道天雷,将那歹徒劈了。而该是更加巧妙、自然的方式。譬如说,那人的朋友正巧来此,将其救下。

    可问题在于,施加何种影响,才能叫那位朋友忽然起了这样的念头?必然要影响这位朋友身边的环境、人,为其创造机会条件,令他做这件事吧?

    那么,又该怎样影响这位朋友身边的环境、人?要这么想到最后,或许可能为了救那一个在家中坐着的人,要对数万、数十万、甚至整个世界施加一次影响。

    ……六位帝君“掌控气运”,真的强大到如此地步了么?难道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调整整个世界的么?

    每每想到这一点、想到传说中六位帝君所行的种种神异之事,李伯辰就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真是北辰么?

    要是的话,为何觉得自己眼下与寻常人并无什么本质区别?这一界看起来是属于自己的……可他倒更觉得自己仅是个操作者会慢慢晓得如何使用,但永远不可能知道“为何可以这样用”。

    这与关外那阴差倒有些相似。听他所说的话,似是他能瞧得见“杀伐气运”。其实李伯辰自己也瞧得见在隋境时,他就是阴灵离体看到了在原野之间蔓延汇聚的运势,才找到了石棺所在。

    而那种本领,则是在璋城夜战之后才得到的似乎是因为那一夜自己偶然瞥见了天雷火狱、与此界建立了某种更加直接的微妙联系才产生的。

    自己与阴差所见的那些,是“几率”这东西具现化了么?

    这是六位帝君以超乎想象的“神力”做到的,还是这世间原本就有的、而他们也只晓得“怎样用”,却不晓得“为何可以这样用”?

    想到此处,李伯辰却一下子回过了神。那阴差在关外等待答复,且自己体内灵力积郁愈多,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只是,该如何答?他来此界就是想要碰碰运气找到对付叶卢的法子,而运气也就来了。眼下,该问这阴差须弥人一般都有何种神通么?不……北辰帝君岂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叫这阴差帮自己把叶卢给收拾了?也不好。自己在陶宅的时候还是个灵悟境,便击杀了一个阴差分身。虽说那时是借了自己特殊身份的力,可安知叶卢没有别的手段?

    阴差这东西,如今看起来倒类似斥候、探马之类,虽然消息灵通能做杂役,但对于搏杀似乎并不在行。眼下自己能说得上话的,一个是这九三,另一个就是百十二。这九三要是折在叶卢手里,就太可惜了。

    李伯辰犹豫了这么一会儿,忍不住再抬头往关外看了看,见九三还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他心中忽然一亮,道,我真是谨慎过头了……哪用得着想这些?

    之前与应慨同行的时候,两人闲聊被看出破绽,是因为应慨心中原本就会存有疑惑一个人,无论修为境界再高,也还是人。

    可这阴差与“北辰帝君”之间的差别,就好比是一个县城小吏与天子、国君之间的差别吧。哪怕那国君真换了个人、说话做事都荒诞不经,那小吏又哪有胆子去怀疑“君上是不是真的”!?

    换句话说,他连那位君上从前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到哪里怀疑去?

    自己的确要防止被人瞧出破绽,但绝不是这些阴差,而该是那些更强大的灵神!

    想通这一节,李伯辰立时道:“你可知一人名叫李伯辰?”

    李伯辰知道阴差自然晓得前次听他和百十二在关外闲聊,还提起自己的。果然,阴差听了这名字,面上换成惊诧之色道:“小差听说过一个同名同姓之人。禀神君,那人”

    李伯辰又道:“今日此人便叫叶卢应劫。你速去助他。”

    阴差似乎仍感惊诧,道:“神君已知晓那人”

    他说了这话,面上一晃,换了个惊骇莫名的神情,忙将头伏下。李伯辰见他忽然变了脸,也被吓了一跳,心道这家伙又想起什么来了?但随即意识到阴差没说完的那个字该是“么”想问自己也知道那人么?

    可该是又想到北辰帝君岂有不知的道理,登时觉得逾越冒犯、惊骇了吧。

    不过这东西喜怒皆形于色,倒比应慨那样的人好对付太多。自己同他对话时候心中惴惴、察言观色,想必他心中的忐忑不安更甚。李伯辰莫名想起无经山下与李定同处一车时的情形,心里又安定几分。

    便打定主意不再开口,叫这他自己揣测去吧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自己这“北辰”可不能太嗦!

    他便不再理会仍匍匐在地的阴差,心中默念:送我出去!

    眼前一暗,耳畔传来叶卢的声音:“没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