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城门外传来闷响。
动静传来,地面轻颤,越过正在对峙的两支军队,只传到李悦的脚下。
她神色微凛:“不好,叛军在破坏城墙上的工事。”
即刻让靖月司去支援!
望望李度眦目欲裂的样子,张了张嘴,眼前的情形,终究没法开口。
“听我号令!”李度高喊,“都冲过去,把人抢回来!”
“不可鲁莽!”李悦赶紧劝,“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属下们赶紧随声附和。
秦羽霓看不见,却能闻到硝烟和血腥,听到周遭兵器摩擦、远方城墙垮塌,能感知到战场上肃杀的氛围。
听方才的意思,是被当做威胁郡主的筹码,呵呵,也太看得起我了,在郡主的眼中,我的性命能有全城百姓的安危重要?
眼前突然一亮,秦羽霓不由得眯起眼,金戈铁马慢慢映入眼帘。
接着便看到了被孟鸾、杜剑星、毛易山几人死死拉住的男子。
经历过命悬一线的日子,再次见到他,百感交集在心,少女不由得热泪盈眶。
“你们放了她,有什么冲我来!”他大喊。
秦羽霓挣扎着摇头,剑刃蹭破了细嫩的脖颈,道道血印子。
李度更加激动了。
“寒林,不要管我!别给殿下添乱!”
秦羽霓恶狠狠地偏过头去,对着李震诅咒着,声音嘶哑:“我死了势必化为厉鬼,好教你靖月司上下永不得安宁!”
此言一出,闻者皆是神色古怪,面面相觑。
在场知道内情的,只有寥寥数人。
李震玩味的目光在李度和秦羽霓之间流转,须臾,他把剑杵在地上,弯腰狂笑不止。
“哈哈哈”一阵前仰后合,装模作样的抹抹眼泪,“啊,有意思,嘿嘿,真是有意思。”
秦羽霓不解,冷声问:“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笑的?”
他斜眼瞅着秦羽霓,手掌放在自己胸前:“你说,我是谁?”
没等来回答,又指着李度,“你觉得,他是谁?嘿嘿”
“好吧,看来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啊,啧啧啧那一位,你的情郎,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凌云靖月司司丞,当今三皇子李度。”
“什、什么?”秦羽霓突然一愣,木然向李度望去,接着猛地收回目光:“不,你骗我,我不信!”
“你问他们啊。”李震向对面指指点点,“有一个算一个,郡主、孟鸾、杜剑星你尽管问。”
少女目光所至,众人都避开,最后落在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上。
“你告诉他,你叫李寒林,是大内侍卫统领,带御器械李再兴之子,就连姓氏,也是太祖皇帝赐下的”
嘴上说着不信,可他们的反应落在眼里,秦羽霓却是信了七八分。
“哎呀呀,这一年来,云中郡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是和靖月司相关,没想到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男人,是不是很惊喜?三皇妃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世家大族、天潢贵胄惦记着呢。
哦,对了,当年林大家不愿臣服于女帝,可是没少遭到落井下石,若没有郡主也就是倾云公主的庇佑,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吧?即便出宫隐居在洛川郡,最后还是没能逃过靖月司的魔爪。林大家”
李震顿了顿,举剑向李度,一字一顿,“是被靖月司下毒害死的!”
“不、不不是这样!”
秦羽霓下意识地摇头,身子往后缩,手腕被绳索磨破了皮,留下醒目的红印子。
“寒林,你说话呀!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度不知从何说起,几次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间原委一时半会说不明白的,你应当知道,他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秦姑娘断不可被他蛊惑。”李悦不得不替小弟解释。
秦羽霓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又转向李震:“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
“哈?我的人在各处都有眼线,为了策反刘承平,洛川郡的布置是重中之重,靖月司在洛川有行动,自然是要监视的,结果便看到了他们逼迫你师父的那一幕。靖月司折磨人的手段,哎哟喂!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外表什么都看不出来
林大家提前把你支走,想必是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真是没想到啊,靖月司也会因为迷花绫工艺做出这等事来。保的什么境,安的什么民?真的是”
听得此言,叛军当中的柳生柴舟神情一动,盯着秦羽霓后背眼睛越来越亮。
秦羽霓渐渐放弃了挣扎,垂下头,紧咬着唇,泪珠大颗大颗地掉落泥土里。
突然
趁着李震不备,少女猛地向着他的剑撞过去。
李震悚然一惊,下意识出掌把她扇飞出去。秦羽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生死不知。
“啊!”
李度发疯一般冲出去,靖月司众人都拉不住,不得已只能跟上策应。
一直冷静旁观的李悦此刻也不免焦急,没了一只手,战力只有三四成,帮不上忙,但也不得不下令:“上,保护三皇子。”
又一次的厮杀开始了,云中守军带着滔天怒火,狠狠发泄在李凡带来的五千叛军身上。
一路且战且退,要不是杨之独、柳生柴舟等一些高手稳住阵脚,李凡这些人便要被彻底淹没了。
很快过了瓮城,退出了城门。
眼见得叛军一直后退,却很有章法,李悦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立刻让人鸣锣暂缓攻势。
“为什么?”李度大声质问,“他们就要顶不住了。”
方才战事再起,几名东琉人便把秦羽霓抬起,迅速带向队伍后方,李度见了五内俱焚,一想她在敌营中不知会遭遇些什么,恨不得立刻就把叛军撕成碎片。
“恐怕有诈!”
李悦话音刚落,便听得有兵卒大喊:“火雷!城墙上有大量的火雷,都燃着了!”
“撤!不要乱!”
守军堪堪回到城内,就听得轰一声。
大地仿佛被狠狠地锤了一下,烟尘从瓮城内门洞冲出来,如巨兽鼻孔里喷出的呼吸。
紧跟着又是轰隆隆、哗啦啦的响。
李悦声音发苦:“城墙塌了,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