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实在在睡了一个好觉,小舞睁开眼,见到的是孤鸣鹤带着笑意的关切目光。
应该有了好消息,这是小舞心中的第一个判断。
“噢!我怎么……就睡着了?”
孤鸣鹤低声应答,“公子是太累了”。
小舞坐起身,接过孤鸣鹤递过来的、还热乎的湿帕子,满眼感激地回望了一眼,一边擦着脸,一边说:“哪有?孤大哥,可是比我……累多了”。
孤鸣鹤憨厚一笑,“公子有伤,都还没好利索,这一路奔波,身体自是撑不住,再说,我是男人,体力当然会更好些”。
两人目光碰在一处,小舞羞涩一笑。
不太爱讲话的孤大哥,现在是越来越会哄人,看着他样子粗大魁梧,心却细如毛发。
小舞总觉得自己运气好到爆棚,人生的第一次远行,竟遇到孤大哥这般无所不能的人物。
若单是自己一人,这一路深山跋涉,还真不一定应付得了。
扫看了一眼不远处,还睡着的苏大叔,小舞忙问:“孤大哥,他们,商量的……如何?”。
温和地望着小舞,孤鸣鹤回答,”完全……如你所想”。
“太好了!”
小舞兴奋地抓住孤鸣鹤的手臂,意识到自己太大声,吐了吐舌头,忙收住话头。
“走,去洞面……透透气”
孤鸣鹤眼带怜爱,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喜眉梢的小舞,觉得她不经意间,倒是和前生的小舞小主一样的顽皮活泼。
命运的苦厄,异常的教育,让小舞过早的承担起,不该一个弱女子该承担的重压,也让她背负起,本不该背负的道义。
这一生的小舞,过得沉重、悲苦,但也很独立。
山洞外,日头正好,阳光照在洁白的雪,闪烁着明晃晃的亮光,小舞不禁用手挡在眼前。
她透过指缝,看见远处的风景,如披了一层闪亮的红薄纱,还细致地坠了金边。
景致竟美的令人炫目!
沐浴在晨起的美景中,小舞却没有多少陶醉。
此刻,她心中装的都是身后山洞里,在死亡线苦苦挣扎的百姓。
小舞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朗朗乾坤中,一些人为了自己活着,和一己的权利**,就要把更多的人逼向死路?
那个自称天之子的纣王,他祸乱人间,真就是受命于天吗?
到处是不平事,老天,真的有眼吗?”
人人顶礼膜拜的天,到底真的存在吗?……
小舞无数次扣问自己,她找不到答案。
小舞也曾问过,最博学多才,最贴心的公爷,却被他厉声喝止,逼自己收回童言无忌的悖逆之语。
那旦哥哥信奉的天,怎么什么正事都不干!?……
应该最是公道的老天,为何只偏袒给它献祭的人?护佑着他们一直过着锦衣玉食、骄奢淫逸的日子,护佑他们欺压凌辱百姓和奴隶。
人不干正事,有人管,也有老天罚,那老天不干正事,谁来管?
随着小舞的长大,经历增多,阅历增长,反倒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这个美丽的世界应该属于所有人,每个人都该有好好活着的权利。
罪恶的当权者和恶霸都应该受到惩罚!
所谓的天之子纣王,罪恶昭彰,罄竹难书,他必须受到惩罚!
谁能让百姓活着,谁才配当王。
老天只知受人恩惠,不信也罢!
小舞手搭凉棚,仰望着天空的红日,嘴里不自觉嘟囔出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还能指望什么?”。
孤鸣鹤听罢,转头望着已走神的小舞,从她的只言片语,猜到她看到了诸多的不平,心中正质疑老天的权威。
小舞是自己在过心里的坎,毕竟她是被天命难违的理论,一直熏陶教育出来的,或许,她也是在纾解自己心中的疑问和忧虑。
孤鸣鹤淡淡开口,宽慰起内心纠结的小舞,以打消她的惶惶不安。
“是!人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天之子,爱人者……人恒爱之,君王更当如此,要想四海升平,得有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众人拾柴……火焰才能高”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舞霍然转头,一双大眼直直望进孤鸣鹤深邃的眸子里。
良久,良久,两人相对一笑,都心事了然。
从孤鸣鹤饱含深意的话语中,小舞明白自己要做的事,不但对了,还意义非凡。
也豁然明白,她一人能做的毕竟有限。
虽然自己力量微小,但作为一粒火种,也一样可以燎原。
帮着有仁爱之心的周大王,拿下难攻的城池,早日推翻暴政,结束残的战争,是大爱,是无尚的光荣。
只有仁德之君,才会让更多的百姓不必再流离失所,不被杀戮荼毒,真正过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
小舞心潮起伏,孤鸣鹤的话好似给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自己过去所想的,都只是学好本事,做好职责,等师傅来接自己。
孤鸣鹤短短几句话,让小舞意识到,自己也可以是一根好柴,为荡平天下的不公添一把火。
这不就是师傅说过的,男人要做的事,就是自己该做的事么!
小舞突然找到了,今后更广阔的路,她心里装进了更多,不是别人要求自己的,而是自己应该主动去做的。
对孤鸣鹤的引导,小舞心存感激,满眼都是兴奋的光,发自内心地真诚感谢。
“谢谢!孤大哥,遇见你……真好!”
孤鸣鹤望着眼前,眸中闪着万千星光的女孩,也是心绪不平。
一个高贵的灵魂,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是了不起的人物,堕落人间的小舞小主,注定会有一番作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想起有朝一日要引领甄小舞飞升成仙,那她的善良慈爱就不可或缺,当然不能造下太多的杀孽。
孤鸣鹤犹豫了一下,又道:“公子,到什么时候,都要遵循自己善良的本心,并要懂得宽恕,少造无畏的杀孽”。
小舞一愣,自己其实是个暗士,执行的都是危险而秘密的事情,暗杀就是其中的一项,杀孽是在所难免,可谓是避无可避。
以为孤鸣鹤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小舞也不想引起他的怀疑和担心,愣怔片刻后,点了点头。
既然事是对的,那就义无反顾地去做。
小舞心内打定了主意,“孤大哥,我得联系……那些尾巴”。
“好!”
孤鸣鹤答应的痛快,知道一旦开始劫粮草,那些胆小的平民根本无法指望,自己能利用迷幻术多引开一些官兵,但看护粮草车的士兵也会不少,只留下小舞一人,自己实在也不放心,何况不想让她欠下太多的杀孽。
自己在凡间动用法术,已被反噬的很厉害,每日五腹六脏都饱受疼痛的折磨,若让小舞发现自己的不寻常,未来一些事情就不好办了。
小舞也说过,会有一些江湖的朋友来帮忙,现在一想,她早把跟踪的尾巴算了进去。
这个甄小舞,谋划事情还真是想的周全,不愧带着小舞小主的元魂。
说干就干。
小舞踩着齐腰的厚雪,走到一处没有树木遮挡的空旷地,两指放入嘴里,发出“咻!咻!……”的几声哨鸣。
吹了一会口哨,小舞四仰八叉躺在雪地,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觉得自己仿佛融入其中。
不时将两指含在口中吹两声,小舞然后静静等待着,她是在呼唤特训营的巡视鹰。
小舞笃定,周一或队友应该有在这附近的。
这里是进入大周最近的出口,是向导给指示的地方,周一已收买了向导,自然知道这个地方,若他认为自己没死,必然会命人守在这附近。
小舞吹了一会口哨,觉得无聊,又从怀里掏出破竹笛,开始吹起了笛子。
笛音婉转悠扬,诉说了即将到来的春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