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和小舞在希夷仙府大门前现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前大石边淡雅兰花中的一株炫目红豆。
擎天瞧瞧红豆,又瞅瞅小舞,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戏弄之色,小舞白了他一眼回应,两人都悄悄哑然一笑,心思了然。
进了大门,小舞看到仙府内的景致,除了树木茁壮葱茏不少,其他和自己离开时,没有太多的变化。
水依旧清澈,桥下的莲花正婷婷绽放,水禽结对地在水中畅游,鸟鸣委婉,最是殿前的那株大桂花树,正花开荼蘼,香飘万里。
“这,多美啊!……但为了这些,自己差点就被身边的混蛋给打死,可恶!该死!真恨不得也抽他五日鞭子”,小舞心中发恨,气愤地白了一眼,身旁道貌岸然的擎天。
“大胆!敢在心里咒骂本君,是不是又欠打了?”
擎天头都没回,就突兀地甩了句话,带着一丝看破别人心思的得意,迈步走上元极殿的台阶。
小舞暗吃一惊,太子怎会知道她心中所想?难道他有什么读心术?见擎天没有真生气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玄元真君带着大徒弟秉德,已经在元极殿殿前迎接太子擎天,三人相互见礼。
小舞上前一步,双膝跪在玄元面前,毕恭毕敬道:“鹿小舞拜见师傅,谢师傅两次救命之恩,谢师傅能收留翠儿,师傅恩重丘山,小舞必将誓死以报”,说罢,她连磕了三个响头。
对小舞一百年还死不改口,称自己的师傅为师傅的做法,秉德气恼地翻着白眼,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嫌弃表情。
望着长高不少,已是青葱少女模样的小舞,玄元眼里有慈爱之色,他缓声道:“小舞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起来吧”。
“谢师傅!”
“秉德,带小舞姑娘去寻翠儿吧”,玄元很知心地安排秉德,带小舞去找翠儿,自己与太子擎天一同步入大殿。
秉德将小舞带到玄元住的院落,翠儿正在那里打扫,秉德指了指房间,就与小舞道别离开。
小舞慢慢走进玄元的住处,望着正忙碌的翠儿背影,见她消瘦的厉害,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翠儿觉得有人进来,转头一看,顿时愣在原处,眼睛里灌满泪水,上下打量着已是大姑娘的小舞,双膝跪地请罪,“小主!小主,一百年啊!?奴婢……都没能侍奉左右,让小主独自受苦,奴婢真是罪该万死……小主,可还好?”。
小舞也流泪了,伸手将泪流满面、悲不自胜的翠儿强拉起来,佯装生气道:“我很好,真的很好!……翠儿,都说好了,不许这样称呼,否则,我就真生气了!……翠儿,别再为我操心了,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吧……倒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牵挂”。
翠儿上下打量着长得如花似玉的小主,凄苦含泪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欣慰喜色,“好!我听小舞的……嗯,小舞长高了,但瘦了许多……小主,当真过得好吗?……什么时候能让翠儿陪在身边?我们……何时离开这里?”。
翠儿已近百年未见到小舞,她无时无刻不挂念,子箫每两月会来看她一次,她只能从子箫口中了解一些小舞的情况,也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话。
翠儿不放心,常徘徊在雍正宫门前,希望能碰到小舞,也偶尔从进出的仙娥口中,打听小舞,但每每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翠儿很是担心,再逼问子箫时,又能被他一通的道理给说服劝退,一来二去一晃就是近百年。翠儿知道雍正宫很大,天家规矩多,自己帮不了小舞,也决不能给她招惹祸端。
太子擎天在谈话中无意透露出,他已知道小舞偷溜出宫通知子箫的事,为避免惹事,小舞就再也没有出宫过。
小舞用衣袖给翠儿擦着眼泪,回着她的话,“我真的很好!我们……快了!翠儿,你再耐心等等,不会很长时间了”。
“好!好!好!”
小舞将自己做的石榴酥饼拿出来,掰开一块塞到翠儿的嘴里,问:“翠儿,你尝尝……好吃吗?我亲手做的……是不是很棒?”。
“嗯,好吃!小舞做的……真好吃!”,翠儿想着小舞还要自己做点心,又是一阵难过,又抹起了辛酸泪。
“好了!翠儿,别再哭了,你先忙,我在外面等你,咱回房好好聊”
“好,我马上就完,小主到会客厅坐会”
小舞回到会客厅,第一眼就看到正座后放着一个剑架,剑架上陈列着两把剑,一看就是一对雌雄双剑,剑鞘和剑柄都是暗红色,刻有并蒂莲和连理枝交缠的花纹,还有宝石装饰其中。
小舞对略窄一些的雌剑兴趣更浓,剑上一颗暗红色宝玉和自己胸前玉玦的玉质很相似,都发着是同一种深幽的莹莹红光。
不知不觉被吸引着走过去,小舞取下剑,端详来端详去,并拿出自己胸前的玉玦对照,果真玉质和颜色是一模一样,顿时觉得奇巧有缘。
小舞猛地拔开剑,凛冽而刺眼的红光大胜,晃的小舞不得不闭上眼,听见剑在她手中“嗡嗡”鸣响,还不停的颤动,力量越来越大,让小舞都无法抓住。
剑还是脱了手,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自己飞到空中,寒光逼人的剑带着凛冽的红光自行飞了两圈,竟“呼喇”一下变成一只飞舞的火凤,火凤“锵锵”悲鸣着,在空中不停盘旋,红色的火光照的满室透亮,热浪袭人。
翠儿惊的从卧房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玄元正和擎天在元极殿谈事,突然有感,说了句“坏了!”,看了一眼擎天,化作流光离去。
擎天觉得不妙,也跟了过去。
到了玄元别院的会客室,只见一只火凤围绕着拿着剑鞘的小舞盘旋飞舞,并发出阵阵“锵锵”悲鸣,满屋红光腾腾,烈焰翻滚。
小舞满眼惊喜若狂之色,站在腾腾的烈焰中,脸上挂着笑,似欣赏火凤空中的舞蹈,滚滚热浪令小舞头发散开,衣袍和头发猎猎飞舞,她整个人如燃烧了一般,英气逼人、神采飞扬。
见玄元师傅和太子擎天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突然出现在门口,小舞伸出一只手,像是在召唤。火凤竟慢慢停止飞舞,渐渐收起凛冽之势和烈焰的光芒,收成一只剑落在小舞的手心上,小舞将剑插回剑鞘,是满脸的喜出望外。
玄元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两眼放着光,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
玄元激动的哆嗦着手指一直指着小舞,脚步有些踉跄地奔到小舞面前,但看见太子擎天出现在她身边时,就又犹豫踌躇起来。沉吟片刻,有些失落地把手慢慢放下,人呆在原地,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看出他此刻正心潮澎湃。
目睹玄元情绪的变化,擎天看出了他的激动和难得一见的失控,还误以为是小舞私动了,他视若命根子的爱妻的火凰剑,又奈于自己的情面不好发怒。
擎天觉得歉意非常,顿时黑沉下一张脸,瞪着惹事的小舞,怒喝,“鹿小舞,还不快跪下!向真君请罪,祈求宽宥?”。
小舞看了看擎天,又望了望玄元,也知自己犯了错,忙跪下请罪,“小舞鲁莽,动了师傅的私物,小舞知错,任凭师傅责罚”。
玄元已缓过神,神情复杂地望了小舞一会,对擎天辑手,缓声说:“太子殿下,怕是误会了,这“火凰”剑是认主的,一旦认定,就再不会更改……我只是惊奇,这“火凰”……怎会十几万年后,又重新认主?这实在是太过奇怪!……莫非?这真是天定的缘分?……实在是可惜啊,这孩子不是我希夷仙府的弟子……所以,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更不要责罚这孩子”。
擎天深叹了一口气,厉声厉气道:“哦,原来如此……鹿小舞,还不快谢过真君,替你开托?”。
“小舞,谢师傅回护之恩!”
小舞说完,叩头谢恩,玄元弯下腰,亲手扶起小舞,四目碰到一处,小舞看到了玄元师傅深幽的眸子深处,是满满的关怀、隐隐的痛和看不懂的深意。
退出玄元的院落,小舞在门外见到了正焦急等待的翠儿。
翠儿一边帮小舞重新绾好发髻,一边絮叨地叮嘱不停,小舞正想着玄元师傅的话和表情中的含义,也没听进去,但知翠儿都是为自己好,也就满口胡乱应承着。
相聚的时光总显得短暂,擎天已经与玄元在施礼道别。
小舞万分留恋、依依不舍的样子,被擎天看在眼里,刚才玄元的话,又让他再添烦恼。
小舞是一步三回头地眺望,擎天的脸是一分一分地阴沉,忍不住还是抱怨道:“鹿小舞,你说,以后还敢带你出来嘛?……唉,你就是个惹祸精!”。
小舞自知理亏,低头不敢吱声。
回到雍正宫,小舞先回了自己房间,这个时段应是由嫣然等仙娥,侍候擎天换装和用膳。
让小舞惊喜的是,在自己的房间见到了子箫和贵琰,她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俩,自己被解了禁足,还与太子一起去了希夷仙府,见到翠儿以及关于“火凰”剑的事。
子箫一直蔫蔫地打不起精神,看小舞的眼神里都是探寻、忧虑和深深的悲伤。
“子箫,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有!”,忧心忡忡的子箫,回答的无精打采。
“哦,没有就好……你看,这是我给你俩做的石榴饼,一会回去,记得带着”
“小舞,能自由出宫自然好,这宫里是非多,树大招风,你还是低调点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子箫和贵琰的兴趣,丝毫没被吸引到石榴酥饼上,贵琰一脸严肃,很奇怪地说着,让小舞听不太懂的云山雾罩的话,
“咦?……”,小舞疑惑地掂量,贵琰话里的意思。
小舞正凝眉想着,子箫也跟着话里有话,道:“小舞,有什么事,别自己硬担着……能出宫也好,有事就直接寻我,让炎文或门前侍卫贾乙通知我也行……有子箫在,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怕……你是大姑娘了,做事要……要知分寸,别落人话柄,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子箫和贵琰始终还是说不出口,小书童诱骗太子留宿自己房间的话,这事在雍在宫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二人当然不相信这话,太子哥哥对小舞很在乎是事实,但前不久,太子哥哥还用剑打了小舞,怎么可能就突然临幸了小舞?
后宫里都是爱争风吃醋的女人和肮脏龌龊的阴谋,现在矛头直指小舞,让子箫和贵琰担心她会被算计,最怕的还是谣言传出雍正宫,若让父君母后知道,有这般影响天家颜面的事,定会对小舞不利。
“哎!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说话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我被解除禁足,这是多大点事呀,又碍着后宫什么事了?你俩不为我高兴也罢,却说这些话让我犯堵……真是的,都什么好朋友呀,窝火!”
小舞不明就里,更不知道深宫中的险恶,只认为是他俩担心自己,被赦免就会放任出去疯玩,不小心触犯了那条宫规惹祸上身,就又补充道:“好了!我加着小心呐,不会触犯宫规的,你俩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子箫还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嘱,“小舞,你一定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遇事多想想,千万别中了他人陷阱……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粗心不得”。
贵琰也又插话进来,“总之,夹着尾巴点,有事就和我和子箫多商量……哼!谅他们也轻易不敢欺负我九殿下的朋友”。
“唉!你俩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实在是想太多了,我有轻重,是绝不可能惹祸上身的,我就要……”,小舞险些说露了嘴,突然收住了口。
小舞不知传言,自然没太把两人的话放在心上,一百年马上就要到了,有很多的事情还要准备,也该定下来先去哪了?
何况,今日玄元师傅话中有话,还要好好琢磨一下。
离开雍正宫,自然就没有子箫和贵琰担心的事了。离开这,我,鹿小舞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