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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人情

    “轨车?”

    七盘岭,姜维远眺霸塬,只觉得心旷神怡。

    在信中听了太多轨车的信息,现在居高临下,可以看到缓慢运行的轨车,许多两人合抱的原木就那样垒放在车厢里,难以想象的速度运输。

    不是太快,而是两匹马竟然能拉四条这样的木材移动……搁在以往,十匹马才能拉扯一条巨木缓缓移动。

    四十倍的运输效率差距?

    七盘岭下就有一条人型木轨,向北是灞水渡口,向南是七盘岭路口,拐到东边的木轨通向霸。那里有几座石灰煅烧场,灞水河谷内还有采石场。

    石料、石灰,都将通过木轨、水运到关中各处,而木轨制造已经能循序渐进。

    等到明年,木轨将在修通渭水南岸,修通眉县、霸陵;后年则修通渭水北岸线路,形成关中环形木轨。

    从来不奢求头尾相连百里长的轨道,各段轨道短了也就十里,长了也不过三十里,就这样断断续续的木轨,将顶替水运,成为关中新的运输干线。

    林苑,平乐观。

    田信骑乘蒙多在场地内绕圈疾驰,蒙多很是亢奋、卖力,自战事消减以来,它的乐趣就少了很多,也学会了用厌食的办法来传唤田信。

    一人一马速度之快,旁观者已很难估量,仿佛能撕裂风墙一样。

    对许多骑士来说,是有风墙这种东西的,人跑动起来不容易感受,可若骑乘快马恣意奔驰,就能清晰感受到风墙的阻力。

    现在有空闲,田信每日都会骑乘蒙多,免得这个学会绝食的家伙营养不良把自己弄崩溃。也不知道是自己溜蒙多,还是蒙多溜自己。

    尽在咫尺的蒙多都会怀念自己闷闷不乐,那军中那么多的人呢?

    现在多少理解先帝和老丈人了,到了他们那个年纪,理想很重要,各种宴会也很重要。

    不是贪图那几口吃的,只是想多制造机会跟老人见面罢了。

    亲自为蒙多擦拭汗水后,田信才放任蒙多去散步,带着这点心事返回平乐观内的居室。

    庞飞燕临盆在即,关姬又不得不拿出一家主母的姿态,带着许多人去陪伴庞飞燕,夏侯三姐妹、陆郁生也都跟着过去了,弄得自己想干点坏事也没机会,应该是她故意的。

    思索着各种不相关的事情,田信在虞世南、虞世基的协助下脱掉骑马的戎装,换了一身轻便的布衣,外罩一领羽绒马夹。

    这是鸭绒、鹅绒填充在丝绸面料里,以细密针线缝合固定的保暖马夹,整体针脚斜交错,使马夹表面布满了菱形状◇的小突起。

    他走入内厅,就见陆延在翻阅、审查公文,田信随意坐在低矮小榻,思索心事,片刻有了决断:“虽说我北府下春秋鼎盛,来日长远。可每年岁末,也该有所庆典。今年元旦辞旧迎新之际,我有意邀请北府旧人一同飨宴。”

    陆延凑过来,稍稍沉吟说:“此事甚妙。”

    田信微微颔首,就说:“扈侯国百废待兴,这场宴会后,你就去做扈侯国相。”

    正七品主簿外放正六品县侯国的国相,自然是升迁。

    陵邑县、侯国虽然在郡县制度内是同级,也有大小之分;侯国是正六品;大县、名县、强县县令是正七品,县尉正八品;小县县长是从七品,县尉从八品,县丞等同于县尉。

    “唯。”

    陆延躬身施礼,有些不舍,可想到扈侯国现在由关姬派人管理,多少有些无法领会北府执政的精髓,常常做一些形式主义的东西。

    见此,田信忍不住又是一叹,身边人一茬茬的流动,平日里连聊闲话、八卦的人都没几个。

    难道也要养几个宦官不成?

    也可以身边养一些才能、品德不适合占据高位的人……这也对,汉家侍中,也不都是干正事儿的,服务皇帝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也不行,不适合担任重要岗位的人,弄到自己身边,他们会带坏更多的新人。

    还真是无趣,不由想到了庞宏。

    虞世方、庞宏、陆延,自己第四位主播,该从哪里去找?

    应该找一个关中人了,不仅要年青,还要有才能、操守,更要出身寒门。

    杨家、金家、马家这样的高门,暂时高攀不起。

    不然用了一个,其他就跟着盘绕过来,就一起抱成团复苏了。

    只有自己压住、堵死他们升的渠道,下面人才不会被高门积累的名望吓住。

    思绪落定,田信就说:“我记得杜畿有三个儿子,我军入关中时,兄弟三人效力军前。其长兄,性格宽和,亦有统筹之能。今年元旦宴席,可征此人做副手。”

    陆延秒懂,当即称诺,去查花名册,找杜畿的三个儿子……不止是他,就连田信也忘了杜畿三个儿子叫什么。

    之后田信用茶、吃小点心休息时,就有侍从来报:“公,夏侯仲权求见。”

    夏侯霸?

    田信问:“可说明来意?”

    “未曾,臣见夏侯仲权持有两封书函。”

    信件就信件,非要改口说什么书函……听着别扭,这是要逼着自己改名么?

    田信面容沉静:“传。”

    “喏。”

    不多时夏侯霸被引入内廷,他脸颊冻红,应田信所指就坐在火炕正中温暖身子,见他一张红彤彤的脸就知道去了南山,也只有山里的风能把他的脸吹成这样子。

    夏侯霸抱着茶杯小口啜饮,缓缓说着:“外臣陈公欲向东赴约,与魏主会猎夕阳亭。外臣兄长得悉此事,欲同行,还望陈公许可。”

    田信则翻阅他带来的两封信,一封是夏侯尚写给他的,请求一起去见曹丕,希望能借此机会送曹丕一程。

    看信中措辞,似乎已经断定自己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曹丕。

    让曹丕做个明白鬼,也好过稀里糊涂苟延残喘,从邺都的曹叡、公卿百官联合驱逐曹丕开始,曹丕就跟死了没区别。

    也就是曹礼意外坠马身亡,否则现在曹魏早就爆发内战了。

    正是曹礼的坠马,才让曹丕放弃了各种反制手段,放弃了斗争性。

    第二封信,是南山学院的夏侯玄写来的信,请求放司马昭一条活路,想把司马昭拉到学院里闭门学习,不问世事。

    可事情哪能这么简单?

    本打算把司马昭送到曹丕身边,这也是给司马懿、曹丕面子,看看司马懿会怎么选择。

    他就两个儿子,没有第三个儿子或女儿;毕竟他很受大魏皇帝重用,一整天很忙的,哪有时间研究生孩子?

    不过司马昭也十三四岁了,应该能自己拿主意。

    田信思绪落定,说:“伯仁兄欲同行,自然可以。这司马昭之事,仲权亲自去问,他若有意回归雒都,就随我去夕阳亭,若无意,就迁入南山学院。”

    “外臣谢陈公宽宏大恩。”

    夏侯霸拱手施礼,释然不已,总算把司马家的人情给还了;夏侯玄也对得起好友司马师,不然以后会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