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都怔怔看着黑檀儿。
只是,除了温宴,没有人知道黑檀儿在说什么。
成安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疑惑。
这两只猫的关系,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白玉团是只很粘人的猫,性子很好,胆子却小,这会儿已经被吓得不敢动了。
而黑檀儿完全相反,它很野,也就对温宴客气些,其他人想揉它,得是它心情好、不计较才行。
成安之前都险些挨了它一爪子。
白玉团喜欢找黑檀儿玩,黑檀儿却很排斥它,每次不及白玉团近身,黑檀儿背上的毛就竖起来了,唬得白玉团原地不动。
成安抱着白玉团的时候,还笑话它没出息。
可黑檀儿从来都只是不愿意跟白玉团玩,却从来没有挑衅、欺负。
说穿了,甭管打得过打不过,黑檀儿压根懒得和白玉团打一架。
这会儿突然掀翻白玉团的饭碗,这很不寻常。
“阿宴,”成安公主唤道,“黑檀儿怎么了?”
温宴皱了皱眉头:“黑檀儿被我把嘴巴养刁了,食物闻着有一丁点不对,它就掀盘子。”
“食物不对?”成安公主挑眉,起身把白玉团抱起来,免得它傻乎乎地碰到,然后交代玉蝉,“去问问,今儿的猫食是谁准备的,用的都是些什么。”
玉蝉立刻去了。
小宫女上前,把黑檀儿的食盘放到一边,又要把被打翻在地的东西清扫干净。
温宴见状,道:“收起来,先别倒掉。”
玉蝉问完了,很快回来,禀道:“此番来行宫,就公主这儿带了猫,这两天,食物都是在厨房那里准备的。
这顿用的是鸡肉,还添了些牛肉,又加了鸡蛋,拌了后蒸出来的。
食材都是新鲜的。”
用厨房里的说法,行宫平素没有主子们来,留守这里的宫人们依着份例,不可能顿顿吃肉吃到饱,他们的供应有限。
也就是这几天主子们过来,按照规矩,采买了大量好食材。
这两只猫是公主带来的,很是金贵,猫食里的鸡肉、牛肉,都是从主子们用的肉上头割下来的,一模一样。
这是主子们到行宫的第三天。
哪怕是剩的,顶多也就三天,清明前后,储存得当,肉根本坏不了。
何况,每天的食材都是新的。
玉蝉垂着头,道:“厨房还说,猫主子们若是不吃,可能是嫌弃他们做得不行,他们这就重新做一份送来”
成安公主听完,转头看温宴。
温宴低头看黑檀儿。
这事情很是微妙。
若今儿被掀翻的是桌上的任何一道菜,还能有人来试吃味道。
好不好吃,新不新鲜,有没有问题,都能试出来。
可这是一份猫食。
他们一个个直立行走的人,以什么去评判猫的食物?
味道、口感、新鲜?
他们能吃出来什么呀!
黑檀儿认为猫食味道不对,这是由一只猫来判断的,他们各个,力所不能及。
温宴想了想,抱着黑檀儿走到了那盘没有被打翻的猫食边上。
正好背着人,她压着声儿与黑檀儿咬耳朵:“你闻出来什么了?”
黑檀儿喵呜喵呜的,对这盘东西很是抗拒。
它闻着就不对劲,一股子让它极其不舒服的味道。
至于到底是什么,它都没有吃,又怎么会知道?
总不能为了确定问题,真去尝一口吧?
便是要尝,也不是它尝,说什么它都不尝!
温宴听它抱怨了一长串,到了最后,冒出来一句总结:它后悔了。
刚才就不该拦着那只蠢白猫。
让蠢猫傻乎乎都吃下去,不就知道问题了吗?
哪里还用被温宴逼着在这儿闻!
亏大了!
温宴想笑,又不能笑。
她不能让在场之人知道她能听懂黑檀儿说话。
若她们能交流,那闵玥坠马之事,她又要说不清了。
等温宴回到桌子旁,离开了那臭食盘,黑檀儿才不再挣扎。
她安抚着揉了揉黑檀儿的背,道:“我不是猫,我不知道那猫食到底哪里不行了,只是”
成安公主见温宴欲言又止,抬了抬下颚:“你只管说。”
“黑檀儿在被我抱养之前,是庄子里野大的,”温宴道,“南方的庄子,鼠多虫多,里里外外的,少不得备些鼠药虫药。
若有不机灵的猫狗,误食了,就出事了。
黑檀儿在吃食上很小心,它可能是觉得那里头掺了什么。”
成安公主的脸色凝重。
温慧听了,急切道:“阿宴的意思是,有人在猫食里动手脚,添了它们不能吃的?”
成安公主道:“那要怎么试?”
温宴摇了摇头:“没法试。”
即便里头掺的是毒药,太医对着这么两盘猫食,也辨不出一个子丑寅卯了。
何况,真要对付两只猫,何须下毒?
人能吃的,不等于猫能吃。
且人与猫身形相差巨大,真让人去试吃那两盘猫食,大抵是人一点儿事儿没有,猫用一盘就能丧半条命。
尤其是白玉团,波斯猫天生娇贵,平日里一点不注意就生病。
她们总不能为了证明猫食有问题,再去抓一只野猫来喂吧?
不说能不能抓到,成安公主与温宴也不想做这种事。
成安也把思绪理清楚了,气道:“难道要哑巴吃黄连?”
要不是黑檀儿掀翻了食盘,两只猫吃出事儿来了
成安公主宝贝极了白玉团,想想就后怕。
可即便掀了,也就是没出事,想找出问题关键,又无从下手。
惹事的人真的是包赚不赔!
温宴笑了笑,道:“不吃黄连。”
她最讨厌吃黄连,成安也是,黑檀儿更加是。
成安公主睁大了眼睛,一扫先前的恼意,凑到温宴跟前,笑盈盈问:“你有什么主意?”
温慧和温婧也好奇极了,竖着耳朵听。
温宴道:“让人去厨房问,一只是公主爱宠,一只是朝廷命官,到底是哪个在猫食里下毒的?”
成安下意识问:“不确定有毒呀。”
“那也不确定没有毒呀。”温宴道。
成安领会过来,弯着眼笑了:“没错。”
既然谁都不能证明,那为什么要当哑巴?
嘴皮子比对方麻利,不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