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火有些紧张地对着手机说道:“妈!我是……我是火火呀!这么晚临时打电话过来,是要跟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那啥……我们被绑架了。我现在在缅国……”
说一半,脑袋上被挨了一下,手机差点脱手,夏添火赶紧说道:“我被绑架了,绑匪要五百万美金,现钞。对了,不能报警……等下,两位老哥,这个报警是指这边的警察还是国内的警察?”
夏添火的手机被猪戒面具拿了过去,用那口音浓重的普通话说道:“三天内准备好钱,敢报警就撕票。”
手机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你是要在哪里交接,国内的话,那么多美金没办法在三天内准备好……”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通话已经被掐断。
夏添火赶紧说道:“你们都不告诉她在国内还是国外交赎金,她没办法做准备啊!”
“少废话!”猪戒面具又扇了他脑袋一下。
“戒,去准备一下,准备离开。”唐僧面具说道。
“好的逵哥……呃,好的师傅。”猪戒面具说漏了嘴,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唐僧面具骂了一句,直接摘下自己的面具砸在猪戒面具身上,踹了他一脚,然后往房间外走。
被踹了的猪戒面具心下不爽,看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夏添火,将破布重新塞他嘴里后,直接抬脚把他连着椅子踹倒在地,然后又把他扶起来,戴上头套,才满意地离开。
夏添火被踹得差点岔了气,不过他这时候倒是没功夫和绑匪生气,他正在回想自己刚刚跟老夏说的话,不知道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有没有传递过去?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老夏了。
……
当向坤赶回崇云村租住的房子时,便看到夏离冰满脸疲惫地坐在一楼客厅,面前俱现一个又一个“拿破仑蛋糕”,有些持续存在,有些则随着新的蛋糕出现而消失。
听到门被打开,回头看到依然赤着脚,提着装着鞋子衣服袋子的向坤后,夏离冰停下了“幻想俱现”,那些蛋糕全部消失,侵袭而来的疲惫感差点让她直接睡着。
不过眼睛闭了一秒后,她又赶紧睁开,拿出手机,给向坤播放起一段录音,正是之前夏添火打电话过来的录音。
在接到夏添火的电话,听到他突兀地喊了一声“妈”之后,夏离冰就立刻意识到异常,直接按了录音键,把整个通话录了下来。
所以这通话里除了前面的第一句外,其他的内容都在。当然,夏离冰也将第一句的内容补充口述告诉了向坤。
听完录音后,向坤自然明白了老夏的紧急情况是什么。
不过他没有立刻发表什么意见,而是继续听老夏介绍情况:
“以我堂哥的性格和一贯的行为模式来判断,他没有打给我大伯和大伯母,打电话不顾羞耻地叫我‘妈’,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情况,认为只有我能察觉到,我能救他。”
夏离冰又放了一下那段录音,说道:“他自称‘火火’,但其实他的小名是‘添添’,而且只有小时候被叫过,长大后就不愿意被人叫这小名。如果只是要让我知道他是谁,直接报名字更合适,所以这两个字应该是有想要传递的信息在里面,但应该不会太复杂,我猜测可能是‘十万火急’相关的意思,他应该通过什么细节意识到,绑架他的人非常凶残,很可能不管给不给赎金都会撕票;
“还有你听这里,他说‘很重要的一件事’,接下来说‘我们被绑架’了,虽然那个‘们’字他说的很快很轻,但显然是有凸显的用意,可能是在暗示他被绑架时不是一个人,或者绑架他的人和他之前就有交集、有接触;
“他说‘临时打电话来’,用词很怪异,这个‘临时’大概率是在提醒什么。他敢用我的号码来替代我伯母,可以看出来他知道绑架的人对他、对我们家的信息了解不多,所以对方很可能是临时起意的绑架;
“我堂哥是在缅国被绑架,这时候也还在缅国,但对方提出赎金要求的时候,只让准备,却没提出交付赎金的地方是在国内还是缅国,很可能他们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绑匪说的是普通话,但有很重的口音,从口音判断,应该是桂海人。
“我之前已经打电话把情况告诉我三叔了,他会判断要通过什么途径联系警方,是不是要请求国际刑警的帮忙,什么时候告诉我大伯大伯母,怎么筹备赎金。我也把我的判断告诉他们了,因为绑匪可能会继续打我的手机号联系,所以我要马上去刺桐和三叔他们会和,你载我过去吧,我现在很困,开不了车。”
“好的。”向坤点头,简单快速地洗了个澡,换身衣服,然后上了皮卡车,载着老夏出村。
感觉到副驾驶的老夏马上要睡着,向坤快速说道:“你把那个录音文件发给我,另外你知道你堂哥是在缅国哪个城市被绑架的吗?”
夏离冰一边发录音文件,一边说道:“按我三叔查到的入境情况和他的消费记录来看,昨天抵达缅国孟塔米拉市。”
向坤点了点头,几秒后说道:“你看一下剑州市到南德市的航班,最早有什么时间的?”南德市是距离缅国边境很近的一座城市。
夏离冰愣了一下,问道:“你要去缅国?”
“嗯,按照你的分析,你堂哥现在应该是很危险没错,那些绑匪很有可能是穷凶极恶之辈,即便给了赎金也极有可能撕票。最关键的是,他是在缅国被绑架,国内警方能给予的帮助会相对有限,时间也会有延迟,更增添了他的危险性。既然他向你求助,认为你有能救他的能力,那我们就要尽全力救他。”向坤说道。
夏离冰说道:“我记得你没有护照吧,而且你后天就到饮血期了……你打算用非常规方式入境?”
是的,向坤这个小土包子,至今别说出国了,连HK都没有去过,所以根本没有护照。虽然现在办护照速度很快,去缅国的旅游签也不难,但他并没有时间去办。
“离我正常的饮血期,应该还有40个小时,如果一切顺利,应该来得及。而且我现在不是可以通过‘情注物’感应你的理性来压制暴戾么,多挺个20小时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向坤说道。
如果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在缅国被绑架,或是老夏的某位向坤不认识的远房亲戚被绑架,在国内能举手之劳救下的话向坤肯定不会犹豫,却未必愿意自己冒险远跨千里入他国去营救。
但夏添火他是见过的,对这比他还高半头的老夏堂哥,他的印象其实挺不错,是个大孩子一样的人。而且夏添火直接把赎金电话打到了老夏的手机上进行隐晦“求救”,老夏已经深入绑定了这个事情,那他就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夏离冰自然也没有想过向坤会打算直接亲赴缅国救人,她本来只是想让向坤通过他的角度来给点意见、帮她查缺补漏,看看有没有什么思虑不周、判断不妥的地方,毕竟向坤大脑推演、计算的能力已经是超人类级的了。但也正是如此,她知道向坤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是经过缜密思考、有一定方案和计划的。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
“那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
向坤说道:“随时把你得到的最新消息、绑匪和你堂哥的信息通知我。”
“好。”
向坤本来还想跟老夏简单介绍一下今晚在伍舒山北部山区的遭遇,但发现她确实非常地疲惫、憔悴,两秒钟不说话,就坐在副驾驶打起瞌睡了,便没再说什么。
抵达剑州市的时候,已是上午七点多,向坤直接把老夏载到汽车站,然后帮她买好最近一班到刺桐的巴士,便和她道别,前往机场。
买好了最近一班航班,等待值机的时候,向坤让爱丽丝处理一下老夏发给他的那段通话路引,尝试分辨里面的背景音。可惜背景很安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可供分辨位置的声音。
然后他又让爱丽丝通过互联网全力搜索有关夏添火昨天在缅国孟塔米拉的行程,看看他接触过什么人,用过什么服务,所在的位置如何变化,并且尝试调查看看那个拨打老夏手机的号码,有没有什么信息可以查到。
这种时候,向坤自然是给予了爱丽丝最高的权限和自由度,反正按之前的经验,爱丽丝在网络上,在数据世界里,基本是无敌的。
中午抵达西南边境的一座城市,然后向坤背着背包,开始走下铺装公路,脱了鞋,赤着脚,专往崎岖难行的区域行进。
他之前也有研究过,知道有那些悬崖深山隔断的地方比较方便入境,那些地方对普通人而言无异于天堑,但对他却根本不算障碍,毫无压力可言。
加上超强的感官,他能够在山中避开其他人,很快就进入了缅国境内。
他在山中全速行进,移动速度极快,不过在出了山后,就没法在路上光明正大地狂奔了,便穿上鞋搭了辆车。
他这次出行,稍微改变了一下形象,没有戴眼镜,戴着个深色鸭舌帽,从穿着来看,就像是个普通游客。
为了方便游客,缅国内各行业的人,都是可以直接收RMB的,所以向坤倒也不用专门去换缅元。
为了保持和老夏的联系,得到爱丽丝的信息支持,向坤也给手机开通了国际漫游功能。
傍晚抵达夏添火被绑架前出现的城市孟塔米拉的时候,向坤也从老夏那里得到了几个最新的消息。
夏添火是昨天临时决定前往孟塔米拉的,目的是去见一个名叫腾里的客户,磋商一些生意上临时出现的问题。
这个客户本身就是缅国豪商之子,但从今天最新的新闻来看,腾里昨晚居然发生车祸死亡了。
向坤又让爱丽丝帮他找了一些缅国互联网上的相关新闻和民间讨论翻译给他看,发现有人提到,腾里昨晚从他常去的赌场离开时,好像是和一个很大个的家伙在一起,开着他那辆两门跑车走的时候,坐副驾驶的也是那个大个。但是在发生车祸后,那个大个却不在了。所以怀疑腾里说不定是那个大个害死的,那大个是什么杀手之类,故意制造了那起车祸。
向坤不用猜测这些信息的真伪,因为爱丽丝居然弄到了那个赌场的监控录像,事实证明,和腾里一起离开赌场的大个,就是夏添火。
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而且应该也都没有喝酒,表现得都很清醒。
不过赌场门口的视频就可以看出来,那位缅国年轻人腾里开车相当快。
向坤又查看了一下那起事故的照片,是在一个比较窄的小道中,想来腾里就算再狂暴,也很难将车开得多快。
事实上也是,从照片看,他的车撞到了旁边一小片空地旁的墙上,形变并不严重,正常情况下,有弹出的气囊保护,人不会受什么伤。
但好死不死,那边放着许多搭棚子的钢管,车撞散了钢管后,刚好有一根钢管,弹到引擎盖上,一端顶住墙壁,短暂横了起来,另一端正正捅进了驾驶室,捅进了腾里脑袋,使他当场死亡。
从新闻的描述和现场的照片来看,简直就像《死神来了》里的片段一样。
小巷里并没有监控,也没能找到目击者,但从现场轮胎的痕迹可以看出,腾里驾驶的车是先在快要出路口的地方急刹,然后倒退回来,再拐向那片空地,结果直直撞到了墙上,酿成惨剧。
向坤发现现场车祸图上,尸体被移出车前,正驾驶门还关着的时候,副驾驶的门就是开着的。
他推测,夏添火就是在这个地方,在发生车祸后,被绑匪带走。
向坤到了出了车祸的实地,快速地观察了一下。虽然出车祸的车辆已经被移走,但还是可以看到不少痕迹。
不过向坤没有在那待太久,很快便离开了。因为他发现那边有很多精壮的缅国年轻汉子,像他一样,在一边观察一边游逛,显然是在找什么。还有缅国警察在查游客的证件,甚至有警察注意到了他,向他走了过来,好在被他借用地形摆脱。
看起来,并不用夏家报警,缅国的警方和一些地方势力,已经行动起来了。
这样的话,他的调查难度可能会增加。
根据爱丽丝收集到还有他在孟塔米拉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夏添火老哥很可能只是个被殃及池鱼的倒霉鬼。
那些绑匪的真正目标,大概率不是他,而是那开车的死者、缅国豪商之子腾里。
夏添火昨天抵达孟塔米拉是临时决定,他和腾里的见面也不是预先计划好的,他出现在腾里的车中,出现在那个小巷中,在昨天晚上之前,是不可预估的。
而选择在那个小巷动手,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和踩点。
不仅偏僻无人,而且地形方便动手,堵住小巷两头,就根本逃不了,又是腾里离开赌场后经常走的路,那些个绑匪,摆明是冲着腾里去的。
向坤在孟塔米拉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但实际上他是在用超强的听觉和嗅觉来搜寻夏添火,同时也在搜寻有桂海腔的普通话,试图找到绑匪的踪迹。
爱丽丝也在发挥她的特长,搜寻着周围能够找到的监控视频,试图找到绑架夏添火离开的车。
从时间上来看,车祸是发生在昨晚十二点五十左右,而绑匪打电话给老夏,是凌晨四点十一分,差不多相差三个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夏添火被带到的地方,距离那小巷的车程,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而且按照向坤推测,他们既然本来的既定绑架目标意外死亡,临时绑了夏添火,到地方后,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做出决定,所以实际的距离肯定远没有三个小时车程。
向坤推测,绑匪昨晚有很大概率还留在孟塔米拉,有一定概率到了临近城市。
不过这也只能限定到他们昨晚打电话给老夏的时候,今天经过大半天时间,说不定又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对向坤来说,他只要找到一个线索,一个关联点,就有办法用他的各种手段进行推演,找到夏添火和绑匪此时的位置。
如果能找到夏添火昨晚被绑架到的地方,哪怕他们已经不在那了,也能对他的追踪提供极大的帮助。
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向坤走进了一家街边的小饭馆,伪装背包客,点了几个菜后,和老板用他模仿的桂海腔普通话哈拉了几句。
刚刚向坤通过听觉信息搜索,发现了这家小饭馆的老板是同胞,而且说的就是桂海腔的普通话以及一部分桂海话。
当然,这老板并不是那个跟老夏说过话的绑匪。
不过向坤还是打算通过他,来获取一些信息。
老板并不需要自己去后厨,厨房里有厨师看着,所以向坤找他闲聊哈拉,他倒也没有拒绝,毕竟向坤不仅是同胞,还是桂海老乡,而且说话很有技巧,总能搔到老板的痒点,引得老板谈性大发,讲得有点停不下来。
向坤其实并不会说桂海话,只是单纯地进行口音模仿而已,所以老板说高兴了,偶尔蹦出几句纯桂海话,他根本听不懂。
但听不懂没关系,向坤可以直接联系上下文和老板的性格、表情状态进行推断,做出合适的反应,甚至能直接用现学的桂海话自然地应付。
因为向坤模仿的口音很道地,而且应对得都非常恰到好处,那老板完全地把向坤当成是自己的桂海老乡了,一点没有怀疑。
向坤从老板那探询的信息,便是关于孟塔米拉的桂海人都聚集在哪里,老板来缅国已经十年,对同胞和老乡们的情况自然还是比较清楚的。
那些绑匪当然有很大可能并非长久在缅国讨生活的人,说不定进入缅国、进入孟塔米拉也没多久。
但国人有个特点,就是出外喜欢抱团,找朋友,找帮手,而入手点,一般都是老乡、亲朋。
向坤问到了哪些桂海人在孟塔米拉做餐饮,哪些桂海人做工程,又有哪些在做灰色地带的生意。
最近因为缅国相对宽松的政策,有不少国内的人到孟塔米拉做些地下网络赌场或擦边球直播之类的生意,把一些在国内已经被严厉打击,没有生存空间的灰色产业,搬到这里,形成了一个利益圈。
总的来说,和饭店老板的交谈还是很有收获,不枉他靠着胃里的石子强撑着吃了不少东西。
离开饭店后,爱丽丝的搜索也有了一些结果,给出了四辆可能的嫌疑车辆视频截图,其中三辆是厢式货车,一辆是小面包车。
爱丽丝的工作效率强得让向坤有些犹疑,因为他很清楚他给爱丽丝配置的服务器资源并不足以支撑那么大的数据处理量。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那些问题的时候,他决定先集中注意力找夏添火。
向坤前往饭店老板所说,一些没有合法身份的桂海人在孟塔米拉的聚居区域,老板是提醒他不要到那些地方去,那些人虽然也是老乡,但下起黑手、坑起老乡钱来,比本地人都狠。
不过对向坤来说,那却是他要重点搜索的地方。
向坤一路抵达那片区域后,没一会就有个肤色黝黑、穿着夹脚拖鞋的年轻人靠了上来,用浓重的桂海口音普通话说道:“帅哥!是中国人吧?来来来,跟我走,我们这边有好玩的,便宜,安全!别看外面破,里面都是很好装修的!百家乐、德扑,什么玩法都有,还有漂亮妹妹陪的!”
向坤正准备搭几句话,那年轻人却被旁边的一个同伴拉了一下,拖到了旁边,任其离开。
走远了后,向坤听到了那拉开年轻人的汉子在低声说道:“那家伙一看就不好惹,明显不是来玩的,这段时间风声不对劲,小心点。”
这话倒是给向坤提了个醒,于是他微微佝偻了点背,让观察周围的时候也隐蔽一些,让自己显得猥琐、小心一点,而且也开始尽量地躲避街上那些明显的眼线。
向坤没有先去查那些地下赌场,因为在他判断,这些弄灰色地点揽钱的,本身就很暴利,而且和本地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太会直接参与这种掀桌子的事情。
在经过一片布满各种修车厂的区域时,向坤通过感官重点探查了一会,因为他发现,这里是很好的、处理作案车辆以及筹备作案车辆的地方。而且这边修车店里人们的交谈声,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桂海话或者桂海口音的普通话。
在街边某个阴暗角落站了二十多分钟后,向坤没能通过感官信息搜寻找到有用的信息,于是继续往里走。
眼看着这片区域已经被探索的差不多,就在向坤以为自己找错了方向,打算离开这里再从其他方向入手的时候,却是在一众修车厂不远处的废品收购站有了发现。
在向坤的感官信息探查中,虽然夏添火并不在里面,但残留了一些夏添火的气味,基本上可以判断,这里是绑匪的一个中转站,甚至昨天打电话给老夏的时候,可能都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