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一边喝粥,一边看那帮丢了鞋的傻大兵的笑话,是三个人最快乐的事情。
虽然三个人抢不到大饼,稀粥还是能勉强喝的上。
陆仁炳沿着战壕摸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围着简易的灶台叽叽咕咕的说着话,粥还没熬好,胶底子鞋,燃烧不充分,冒着刺鼻的黑烟,两个傻大兵浑然不觉,也不怕对面的人发现他们的位置,一炮干掉他们。
当然了,对面的炮兵估计也不屑的拿宝贵的炮弹打他们这些不值钱的炮灰兵,不够本钱。
皱皱巴巴的锅盖,四处漏气,这锅粥的质量可想而知。
陆仁炳蹲在锅旁边,也不吭声,听他们俩扯淡,倒也挺开心。一会的功夫,粥熬好了。
三个人拿铝饭盒子,将粥分开。陆仁炳看着自己饭盒里的粥,果然是飘着一层黑灰,还混杂着尘土,反正看着就没食欲。
但是自己这具身体对于食物的本能渴求,驱使着陆仁炳喝下了那盒粥。
当然黑呼呼的表层被陆仁炳吹开了,实在是接受不了。但是那粥本身也没好到哪去。一口粥里有石子,土灰,还有不知名品牌碎渣子。反正陆仁炳觉得长期喝这粥,肠胃肯定好不了。
这也难怪,以这个时期果党管后勤的那票人的尿性,没有直接空投一袋沙子过来,已经算是给前线人面子了。
更何况,煮粥的水,来自小村里那口泥井,本来每天出水量就不多,再有几千口人,等着用水,以老全这三个方面的战斗力,梦轮得着他们刮出一点泥汤水,就不错了。一碗水,半碗泥可不是玩笑。
凑活着吃完饭,陆仁炳感觉舒服了很多。老全看着陆仁炳没有舔干净的饭盒,有点纳闷。
“福贵,你特娘的今天转性子了?饭盒子都不舔?”
陆仁炳撇了他一眼,说到“老子今天不饿”
“不饿,你给我,我给你舔舔!”说着就笑嘻嘻的来抢陆仁炳的饭盒。
陆仁炳一把将饭盒举到嘴边,迅速舔了一圈盒子!然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盒子舔了个干净,反正死不了人,绝对不能让老全这货舔!
三个人笑嘻嘻,也不洗锅,也不刷碗,抱着枪杆子挤在一起,开始打盹!
至于说练练枪法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徐福贵被拉壮丁才不到两个月,能摸清楚扳机在哪就不错,练个屁的枪法!
他们连里本来有两门炮,结果一炮没放,就被对面的炮兵给轰成了渣渣,还搭上了几条人命。
当时就把菜鸟徐福贵吓尿了,后来福贵跟老全混熟了,也学会了老全保命的手段。万事不出头,能躲猫猫绝不露头。走哪都贴墙根。
发枪什么的,基本不需要,老全自己呗拉了十几次壮丁,也没打锅几发子弹,每次转进的时候,都嫌枪累赘,扔了枪和子弹,跑的更快!
这也是老全的保命绝技。用老全的话说,要枪干啥玩意,只要跑的比别人快,就能比他们命长。
徐福贵觉得老全说的很有道理,陆仁炳受了徐福贵的影响,也觉得很有道理。
这也是陆仁炳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大的感受,那就是世界规则正在收紧,以陆仁炳那强大的灵魂,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果然开国领袖的伟力真是冠绝古今!现在陆仁炳还能使用一点魂力,不过它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这点魂力也使用不了了。
所以他趁着这段功夫总那点魂力,将这具身体好好梳理了一遍。最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徐福贵年轻时候是个败家子,好吃懒做,吃喝嫖赌,身体那是真不怎么样。也就还算得上没病没灾,其他的,要是比力气,估计连他媳妇家珍都比不上。
陆仁炳,估摸着自己将来得出大力干农活什么的。所以陆仁炳便用那点魂力日夜调理身子。
枪炮声越来越紧,周围死的人越来越多,老全都有点神经了,因为他的熟人死的越来越多了。
每天冒着被流弹击中的风险去抢大饼,是三个人生活中的主题。
这一天,天刚黑,老全和春生已经睡着了。陆仁炳就看到,那个把徐福贵拉过来的连长,换了一身老百姓的衣裳,衣襟里鬼鬼祟祟的不知碗到哪里去。
陆仁炳神情一动,便悄悄的跟上去了,看这家伙的打扮,估计是要开溜。虽然徐福贵没有要报复这个连长的心愿,但是心里有口气是肯定的。
所以陆仁炳决定替他出了这口气,跟着这个连长走了大概有两三里路,四周已经看不到人影了,陆仁炳便从他背后猛的一窜,一个手刀将他劈倒。
这个倒霉连长根本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就晕倒了。
陆仁炳赶紧往他鼓鼓囊囊的怀里摸,果然掏出了一个布袋子,里边有一后叠法币,这玩意贬值太厉害,携带也不方便,还有几张沪市某银行的存单,看金额还不小,可惜对陆仁炳没用,然后就是这个连长的身份证件,零碎还挺多。
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陆仁炳想要的东西,两条小黄鱼,一卷牛皮纸裹着的银元,估摸着得有个二三十块,这就差不多了。
然后陆仁炳将其他东西又塞回那个连长的怀里。然后拿着金子和银元,就开溜了。
至于这连长的死活后续,他就管不着了。
回到原来的壕沟,老全和春生还在睡觉。陆仁炳将那卷银元拆散,数了数竟然有30块整,乐的陆仁炳咧了咧嘴。
虽然陆仁炳见过很多的钱,可是这种摸来的不义之财,还是让人很开心。趁着那两个家伙没醒,他赶紧将自己的棉衣里衬拆了个大口子,用针线将这些银元,分散缝进去,固定好,省的将来被人看出来。
衣服不舒服什么的,都是小事。干完这件事后,见过大世面的陆仁炳,竟然觉得很开心。这种情绪,肯定是来自徐福贵,陆仁炳坚信自己眼皮子没这么浅,嗯!
收拾好以后,陆仁炳也开始睡了。后半夜,炮声开始震天响,有几枚炮弹落在了陆仁炳三人的战壕附近。
春生被震的从地上弹起来老高,骂了一句,接着睡!老全根本没动静。
陆仁炳靠着壕沟的土墙,坐着仰头看星星,周围扑簌簌掉落的泥土对他没啥影响,都习惯了。
天亮后,陆陆续续骢各处抬来了约有几千的伤员。
担架根本不够用,抬伤员的人,也根本没啥同情心,很多伤员就像麻袋一样随便就被人直接从担架上摔下来,对在一起。
伤员的哀嚎,搅得人心烦意乱。
当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北风呼呼的刮,陆仁炳都冻得浑身发抖。
第二天一早,那几千号伤员都没了动静,陆仁炳探出头看去,看到他们大部分都硬了,盖着厚厚的雪!
老全竟然蹦出战壕,去伤员堆里翻看。战场上流弹四处飞,这样的行为很危险。
陆仁炳和春生爬在战壕边,大声喊着让他趴下,但是老全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翻,最后他站直了身子,向陆仁炳喊道,“四个都死了!没指望了!”
离得太远,陆仁炳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陆仁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四个是老全一起逃跑过的熟人老兵!
之前陆仁炳还见过他们互相打招呼的样子。
在然后,老全的身子忽然一抖,就倒下了,他被流弹击中了。
陆仁炳和春生猫着腰,跑过去,把老全拖回了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