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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零章 殿上

    秦夜轩惊惶甫定的看着白苧,一只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金黄鲜亮的龙袍已被锋利的匕首划破,拿开手掌低头一看,露出的洁白中衣已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

    秦夜轩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一垮。

    幸亏伤的只是皮肉,没有真的一刀捅进他胸口里。

    阖了阖眼强行保持着冷静镇定,想起白苧适才突然抓住他的手朝他猛刺来一刀,秦夜轩依旧心有余悸。再次睁眼看向此时已被制服的白苧,才发现刚才千钧一发之际,阻断白苧救下他的竟然是秦楼安。

    秦夜轩看向秦楼安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浓复杂,这时大殿上被适才突发的惊险一幕吓住的众人也都渐渐回过神来。盛福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护驾,瞬间一队手执银枪的金吾卫呼啦啦从殿外涌进来,将包括秦楼安在内的白苧二人包围一圈,其中一金吾卫被盛福指派去叫太医。

    见此架势,站于百官行伍之中的吏部侍郎白崇还在目瞪口呆的发愣。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刚才看到了什么,他的女儿白苧竟然在封妃大典上,当着皇室宗族与文武百官的面行刺皇帝!

    一阵气血上涌,白崇两眼一黑,整个人大张着嘴直直向后倒去。

    白崇突然晕倒引起了不小的一阵躁动,可此时站在他旁边的文武百官,显然已经预料到白崇乃至整个白家的下场,此时非但没有一人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反而个个一脸漠然的纷纷避让,仿佛倒在地上的白崇是个瘟神,生怕沾惹上了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狗皇帝!”

    白苧突然爆发而出的嘶吼,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秦楼安紧紧抓住她奋力扭动的胳膊,白苧挣脱不得,只能睁着腥红的双眼死死瞪着一旁的秦夜轩,抬腿朝他所在的方向挣扎猛踢。

    可惜秦楼安任她怎么用力,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始终将她和秦夜轩保持在安全的距离之内。

    “狗皇帝!我要杀了你!”

    “放开我!”

    白苧拳脚上伤不到秦夜轩,只有声嘶力竭的咒骂响彻太庙。大殿上众人面面相觑,皆在猜测吏部侍郎之女为何会刺杀皇帝。

    秦夜轩已完全从刚才的惊险中镇定下来,此时他面色冷静不见半点愠怒,只冷眼看着恶狠狠盯着他的白苧,旋即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面静如水的丞相张襄。

    事情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

    白苧今日会行刺他,他其实事先是知道的。

    只是

    秦夜轩再次眯着眼打量起白苧,此刻她的眼神,适才她袭击他的招式,无一不带着浓郁的仇恨与杀意。

    难道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一阵心悸后怕再次涌上心头,秦夜轩头上已渗出细密的冷寒。

    不是说好只是演一场戏,结局是白苧刺杀未遂,被他反手擒住吗?

    可刚才白苧却事先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一刀也是直逼他胸口而来,若非秦楼安及时出手,他轻敌大意躲闪不及的情况下,此时他早已血溅当场一命呜呼了!

    就算是演戏,又何必演的如此真实,竟然还真的伤了他!

    难道张襄想假戏真做,借机要他的命?

    “皇上没事吧?”

    秦夜轩目光转向突然关心他的秦楼安,又看了眼胸前,此时张景泰与一众太医已提着药箱飞奔而来,刚要过去给秦夜轩查看伤势,却被他一抬手打断:“一点皮肉伤,朕没事。”

    环顾一眼殿中众人,秦夜轩示意金吾卫让开,靠近白苧几步后,他定定看着已无力挣扎的人沉声说道:“白苧,你身为吏部侍郎白崇之女,又是摄政王亲自为朕挑选的兰妃”

    秦夜轩略一停顿,更进一步逼近白苧,一把捞起她柔嫩的下巴:“说,你为何要行刺朕?!”

    适才还一直叫嚣的白苧,此时也不知是因无力叫喊,还是因被秦夜轩捏住下巴难以开口,只大瞪着双眼死死盯着眼前人,执拗的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回皇上,老臣以为,白苧一介闺阁女子,若无他人在背后挑唆指使,断无理由行刺皇上。至于是其幕后主使是谁,目前虽不可知,但老臣以为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白崇乃是尚未肃清的代衡旧部,其欲杀害皇上为其旧主报仇,故而指使其女衬此机会行刺皇帝”

    静默了片刻,张襄侧出一步颔首说道,可话未说完就被洛军中侯秦显打断:“这怎么可能?昔日朝中依附代衡的党羽皆已清洗干净,名册亦由摄政王亲自核查,吏部侍郎白崇若当真是代衡旧部,如今早已是人头落地!何况就算白崇当真是漏网之鱼,如今代家已彻底败了,他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冒险行事,指使其女刺杀皇上?!”

    “皇叔所言有理,适才张丞相说白崇是幕后主使一事,朕也觉得不太可信。不过听张丞相说此事有两种可能,那不知除了适才这一种,第二种可能又是什么?”

    众人目光霎时齐刷刷投向张襄,秦楼安也不例外,一双凤眸清清冷冷的睨过去,绛红的唇角抿着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张襄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略一抬眼与他对视一瞬,转而又朝秦夜轩所在方向作揖深躬。

    “这第二种可能,皇上若要让老臣直言,还请皇上先恕老臣无罪。”

    虽见秦夜轩点头应允,张襄依旧沉着脸一副讳莫如深的作态。

    “若是白苧幕后主使并非为代衡报仇,那他要刺杀皇上,只能是谋逆造反谋权篡位,想取皇上而代之坐拥西风天下。如果当真是老臣所说的这种情况,那想要刺杀皇上夺取皇位之人”

    张襄收声不再继续说下去,眼神朝与文武百官两相分列的皇室宗亲方向看去。

    秦显见众人竟然都看向他,顿时怒而大叫为自己辩解:“你们都看本侯做甚?本侯身为皇上的亲皇叔,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张襄,你有话就说清楚,何必如此言而不尽,故意惹人猜测?!”

    “侯爷息怒,老臣并没有说您谋害皇上之意。只是此事幕后主使既然是要刺杀皇上谋权篡位,那若说是老臣等外姓之人,今日就算真的得逞,恐怕也是难以服众,更难以令天下人信服。故而老臣以为,如今虽不知指使白苧刺杀皇上究竟是谁,但定是皇室宗亲之人无疑。也只有如此,若皇上当真不幸殡天,那这个幕后元凶,便极有可能被推选出来成为西风新皇。”

    秦显眉头紧皱瞪着张襄,张着嘴结巴了片刻才大声叫道:“就算幕后主使是皇室宗亲,可那也绝对不可能是本侯!虽然本侯是先帝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但先帝从未有将皇位传给本侯之意,皇上继承大统登基之时,本侯也未曾有半点不满,如今又谈何谋权篡位?!”

    秦显气急甩袖便走,可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站住,未几他缓缓转身看向秦楼安,目光闪烁几下迟疑道:

    “本侯记得,当初先帝退位之时,一开始是要将皇位传给摄政王,奈何因摄政王乃是女子,此事才被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劝阻。莫不是摄政王心有不甘,故而才指使白苧刺杀皇上?”

    秦显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聚到秦楼安身上。

    与其说今日皇上若当真遇刺身亡,身为先帝亲弟的秦显被推出来做皇帝,如今这位离九五之尊仅一步之遥的摄政王,倒更有可能。

    面对众人满怀猜忌的盯视,秦楼安非但没有像秦显一样暴躁大怒,反而淡淡一笑。

    “哦?洛军中侯怀疑是本王要刺杀皇上?那不知洛军中侯的眼是瞎了吗?难道就没看到刚才白苧出手袭击皇上之时,正是本王及时出手才救了皇上一命吗?”

    “你、你本侯好歹是你的亲皇叔,你目无尊长直呼本侯封号便也罢了,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说本侯眼瞎!想来你也不是做不出犯上作乱之事的人啊!”

    “原来侯爷也知道你是本王的亲皇叔啊,可适才你一盆脏水泼过来的时候,可没觉得本王是你的亲侄女啊。既然侯爷亲疏不分,又黑白不分,那本王又何必对你好声好气?何况如今公堂之上公大于私,洛军中侯,适才你血口喷人如此诬陷本王,可才是真的犯上作乱!”

    “你”

    秦显被回怼的哑口无言,一张脸憋的通红。

    张襄见此走出一步打圆场,说道:“还请王爷与中侯暂且息怒,如此争执下去,对于查清幕后主使也无半点用处。想要知道刺杀皇上的元凶到底是谁,老臣想,还是要从白苧身上下手。”

    “张丞相所言有理,那不知丞相要如何从白苧入手呢?”

    听秦楼安说话的声音收敛了适才的凌厉之气,又恢复往日白鹤楼中议政时的清亮朗润,张襄脸上也不由和善从容了几分,拱手请道:“在对白苧进行查问之前,老臣有几个问题想向王爷请教。”

    “什么问题,张丞相直言便是,本王一定如实回答。”

    “谢王爷。”

    张襄直起腰,看了眼落在地上的匕首说道:“如今宫里宫外皆知,白苧乃是王爷亲自为皇上挑选的妃子,且王爷的选妃之法甚是离奇古怪,三十二位入宫参选的女子,最终竟只选中白苧一个,而恰恰就是白苧,今日竟腰行刺皇上。这敢问王爷,这若说是巧合,未必也太巧了吧?”

    张襄话说完,刚闭上嘴的秦显立马跳出来指着秦楼安大喝:

    “对!为何那么多秀女,你偏偏选中了一个刺客?你说,是不是你与白苧串通,提前让她练习挑拣五谷,所以才在选妃时脱颖而出,进而才有了今日在封妃大典刺杀皇上的机会?!”

    “而且众臣皆知,上次小朝日后,王爷曾独独留下吏部侍郎白崇叙话,且老臣还有耳闻,说是王爷那日与白崇说完话后,还随他一同去了白府,且私下见过白苧。不知王爷究竟有何事要与白崇单独商讨,更不知王爷为何要去白府见白苧?”

    秦显话音方落,张襄紧接而上,众人开始纷纷附和确有此事。

    那日秦楼安将白崇留下,将他们一众臣子赶走,确实是人人皆知。

    “那日本王留下白崇,不过是想恭喜白大人即将成为国丈。至于去白府见白苧,无非是本王为了白苧能够体面嫁入皇家,为她量了身形,拿到尺码后交于司衣局赶制大典需穿的华服罢了。这件事只需过问司衣局的掌事便知真假,不过本王好奇的是,张丞相为何对本王的行踪如此了解,莫不是在暗中监视本王?”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无意听人说起。”

    模棱两可的交代一句后,张襄丝毫不惧秦楼安深究,反而再次质疑道:“虽不是老臣有心觉得王爷偏袒,但王爷可否给老臣一个解释,为何臣之小女静姝同选为皇上妃嫔,却不见王爷亲自驾临老臣府上,为她量身定做华服?莫不是量身形不过遮掩噱头,内里有不为人知之事吧?”

    “不为人知之事?”

    秦楼安双手一推将白苧推给一旁的金吾卫,微微冷笑着走近张襄几步,前后打量他几眼后,轻笑道:“其实张丞相如果也如洛军中侯一样,怀疑本王是幕后主使的话,大可直言便是,又何必弯弯绕绕篼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老臣不敢怀疑王爷是凶手,只是王爷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十分可疑。何况别说是指使他人行刺皇上,就连亲自挟持皇上之事王爷可都已做过了。那晚东景质子月玦逃走之时,王爷把刀架在皇上脖子上不知老臣一个人看见了,众金吾卫以及中禁军将士,可同样亲眼目睹!王爷,若说当今天下谁最想谋害皇上,谁又最有胆量谋害皇上,可只有您一个人呐!”

    “哎呀!”

    秦楼安突然开口把张襄吓了一跳:“听张丞相这么说,本王倒确实像极了幕后主使,就连本王自己都要相信这件事真是本王做的。”

    “暻姳,当真是你要刺杀朕?”

    一直纵容张襄秦显与秦楼安争执的秦夜轩终于开口,秦楼安回头看见他像被人背叛一样,面色凝重眼神失望的看着她,不由心里啧啧,想他这演技当真是一绝。

    “皇上,臣想要皇上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真是臣要刺杀皇上的话,那晚城楼上你就已经死了。再者,臣若是真想要皇位,你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登基的机会。难道皇上忘了吗,你的皇位,还是我不屑要才让给你的,就算我现在要拿回来,也大可名正言顺的将你赶下去,没有必要用行刺这样的下滥手段。”

    “你摄政王,你放肆!”

    面对秦楼安明亮的双眸,秦夜轩莫名有些心虚,听到她说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赶下皇位时,就好像她已经心知肚明他做了什么一样,秦夜轩顿时觉得今日之事,已隐隐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皇上恕罪,臣只是一时不堪冤屈才心生怒意,口不择言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宽恕。”

    秦楼安敷衍一颔首,又道:“不过如今重中之重,还是要尽快查出真正的幕后元凶,正好今日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皆在,皇上不妨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审问白苧。早日查清真相,也好尽早还臣一个清白。”

    秦楼安之言正中他下怀,秦夜轩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即将得逞的快感,他再次看向白苧,眯着眼看她。

    “朕知道你是被人利用,只要你肯如实交代,朕可以不追究你们白家的罪责,留你一个全尸。若是不然,朕定将你千刀万剐,诛你白家满门!”

    架着白苧的金吾卫将她虚软无力的身子抬了抬,秦夜轩沉声问道:“说,是谁让你刺杀朕的?”

    “你你这言而无信过河拆桥的狗皇帝!当初你答应丞相许其女张静姝皇后之位,却出尔反尔只让她当个妃!更甚者屡次三番想害死有功之臣,今日你不死,说不定哪天死的就是张丞相”

    “住口!”

    张襄大声打断白苧,两三步冲上前来唰得拔出金吾卫腰间的佩刀,二话不说便朝白苧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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