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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九章 自寻死路

    此刻的雪子耽笑得如同一只眯眼的狐狸。

    秦楼安打量身旁的人,恍然间他给她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他今晚的言行举止神情气韵皆不似雪子耽,她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若是我运气不好,触动了此处凶险可怖的机关,凭谢家对机关暗道之术的手段,今晚我与师兄可就要丧命于此啊。”

    秦楼安让开一步,退到一旁。

    “进暗室之前师兄曾说亦略懂机关之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先由师兄查看一番比较妥帖。”

    雪子耽闻言点头,轻吹了吹蜡烛让火焰愈加明亮,他上前伸手轻轻摩挲着那半寸凸出的木栓,不过瞬息的功夫,他毫不犹豫地摁下。

    听着木栓嵌入木桩的细微声响,秦楼安霎时全身紧绷,摒着喘息静静听着四周动静,没有她预想中的箭雨密射的嗖嗖声,甚至什么声音也没有。

    秦楼安松了一口气。

    虽然暗室的出口并没有打开,但好在也没有触发什么要命的机关,算是不好亦不坏的结果。

    秦楼安看向将她吓得一身冷汗的雪子耽,她如何也没想到他竟如此草率行事,摩挲了两下就摁下去了,难道就不怕被捅成筛子或被压成肉饼?

    回想他毫不犹豫摁下的动作,秦楼安依旧心有余悸,看他的眼神愈加好奇。

    似是察觉到她的审视的目光,雪子耽回过头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楼安刚放松的心弦又绷紧,她听到一丝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摩擦声,从走道更深处传来。宛如蛇行沙地的声音由远及近,秦楼安一颗心愈跳愈快这是机关迟钝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手中烛火兀然跃跃一跳,一阵轻微却极冷的风吹在她脸上,秦楼安忍不住眯了眯眼,雪子耽却突然侧身上前一步,站到了她的身前。

    片刻后,手中跳动的烛火归于平静,古怪的声音在耳畔戛然而止,除了丝丝缕缕连绵不绝,却极其细微的风声,暗室再次陷入沉寂。

    秦楼安看着身前的雪子耽,昏暗中他的脊背比之白日里显得深邃挺阔,好似一堵坚实的墙。

    适才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迫近眼前时,雪子耽竟突然站到她身前难道是怕机关触动,有暗器袭来,故而才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秦楼安心里另一个人的身影模糊了些许。

    今晚雪子耽行为古怪十分异常,尤其是进入暗室后他表现出来的淡定到极致的从容,与完全抛之脑后的谨慎,他像是对这个暗室极其的熟悉。

    这样的随意自信她曾在另一个地方见识过,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也正因此,她才怀疑今晚的雪子耽已被人掉包暗换,陪她进暗室的其实是谢荀。

    他眉眼弯弯的那一笑,更像谢荀。

    正因有此怀疑,她才不肯摁下他让她摁的活动木栓,她害怕那是谢荀为她设下的机关,只要她触动,便有无数种可能的暗器从她面前黑邃的木洞里射出来,直冲她面门。

    也正因此,她才退后一步让他上前查看,就算他要触动机关,第一个遭殃的亦是他,就算暗器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她也能从背后拉他垫背。

    所以她猜测,他不会在将后背暴露给她的情况下摁下木栓。可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不怕死的摁了!当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谢荀要与她同归于尽!

    然结果再次出乎她意料。

    机关摁下后不但无事发生,那道可疑的声音逼近他们时,她身旁这个人竟然挡在了她身前。

    如今的谢荀绝不会如此待她。

    她怀疑雪子耽被谢荀掉包的想法有些许动摇。

    或许雪子耽亦有她不为所知的一面?

    “并不是机关,只是一条暗道而已。”

    似是确认没有危险,雪子耽让开一步,顿时一阵更加明显的冷风吹在她身上。

    前面的走道依旧漆黑,且变得更加幽长深邃,蜡烛的光已难以照亮。

    秦楼安反应过来,适才的木栓乃是开启暗道的机关她竟忘了她此次与雪子耽进暗室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证实朝龙殿是否有连接外界的暗道。

    无穴不来风,如果这处暗室没有暗道与外界相连,封闭的环境中空气不可能流通,根本不可能徐徐缓缓的吹进来冷风。

    看来她的运气好像还不错。

    “如今已知朝龙殿中确实有暗道,如此我们只需继续守株待兔便可,现在还是要找暗室出口。”

    雪子耽似是对源源不断进风的暗道丝毫不感兴趣,又像是深有忌讳一般不愿再深入半步,他又如先前一样开始重新寻找机关,他十分想出暗室。

    “虽然此处暗室确实连有暗道,然我们却不知道这处暗道到底通往何处,又是不是掩瑜阁。”

    走道看不见尽头的黝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她的好奇与不解,勾引着她前往一探究竟。

    如今暗道已经摆在她眼前,她其实还是想前去查看一番。不过现在他们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蜡烛已要燃尽,且暗道的底细他们也丝毫不知。

    她觉得他们应该找一个精通机关术的人指点一番,比如月玦。

    他们可以一边在殿中继续蹲守,另一边临时拜师学艺,做好准备之后再进来。

    如此决定好后,秦楼安开始与雪子耽一起找寻找,可直到她手中的蜡烛燃尽,她亦再也没寻到另一个类似于适才木栓的凸起之物。

    如今他们只剩下雪子耽手中一根手指长的蜡烛,整个暗室变得愈加昏暗,暗香浮动的走道让秦楼安胸口憋闷,这书墨香气闻久了亦让人上头。

    又过了片刻,雪子耽停下来看向她,显然他也没有找到出去的机关。然此刻她并没有被困于此出不去的绝望之感,他们现在并非无路可走。

    “我想此刻师妹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雪子耽将手中唯一的光亮往暗道深处照了照,秦楼安循光看去,说道:“或许天意如此。”

    “什么天意,不过人意罢了。”

    雪子耽语气凛冽透着冷寒,他说道:“现在只有我手中还有小段蜡烛,师妹可一定要跟紧我。”

    秦楼安正琢磨他所说人意是何意,雪子耽已拉着她的手腕朝暗道走去,她觉得有些别扭便想抽出手,却听他说道:“非常时刻,顾不得太多。”

    扭动挣扎了几下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虽然隔着衣袖,但:“师兄,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以自己跟上你,无需这样拉着我”

    她似是听到一声轻笑,雪子耽说道:“你是怕月觉知道后生气吗?觉得这样有愧于他?”

    “是。”

    秦楼安干脆利落的承认,可雪子耽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只有些戏谑地轻笑两声,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去。雪子耽的速度很快,脚步却有些随意,似是丝毫不担心是否会踩到机关。

    秦楼安尽量追赶着他的步伐,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片刻后,她暂时放弃挣扎抽手。

    “师兄,我有些怕黑,尤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地方,你不要一言不发,陪我小声说说话啊。”

    雪子耽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师妹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出了密密麻麻蜂巢一般的暗室后,二人走的速度慢了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也消失了,秦楼安不必压着嗓子说话。

    “就说说你小时与师父辩日之事吧。”

    “此事有何可说?我与师父依旧皆不相服。”

    秦楼安感觉她右手手腕已被他攥到隐隐发麻,微微动了动后说道:“虽然你与师父皆不认可自己的看法,又各有各自的理由。不过我倒觉得,师兄认为晨时太阳离我们近更合理一些。”

    “不过是些执拗之论罢了,如今谁亦无法真正丈量远近,并无谁对谁错。然终究是晨时日近还是午时日近,却并非没有答案之辩,只不过是我们这些人不知晓罢了,便留给时间,留待后世吧。”

    “你到底是谁?”

    秦楼安一下站住,猛一甩胳膊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日月千古,如今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太阳离他们更近一些,然岁月长河会淘出答案。

    他适才所说很有道理。

    但是雪子耽自幼便坚持午时日近,从来就不是晨时日近,适才她那么说是故意试探他,却没想到他只顾顺着她说,却丝毫没有听出异议。

    “你不是雪子耽。”

    秦楼安警惕地看着身前的人,一步一步谨慎地后退。

    “我不是雪子耽,那你觉得我又是谁?”

    秦楼安眉头紧皱,虽然她目前并不知道眼前人到底是谁,但她已确定他一定不是她的师兄。

    其实雪子耽很好辨认真伪,因他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紫色瞳孔,纵是再精妙的易容术,亦不能改变眼睛。然只因她与雪子耽自幼相识,对他的紫瞳早已视同寻常,她从来不会刻意去观察他的眼。

    且在昏暗的朝龙殿中,即使她要刻意细看,只怕也辨不出映着夜色的紫与黑,正因此,她一开始才未察觉她身旁的人有问题。

    “公主认不出我吗?是我的伪装太精湛?”

    他自认已经暴露给她些许马脚,怎会认不出

    迎着秦楼安两道猜忌的目光,月玦心里忍不住无声苦笑,幸亏她先前表现得不错,只愿意给他一个人牵手,不然他可要生气了。

    当他昨晚得知她最近几晚一直不去看他的原因竟然是与雪子耽蹲在朝龙殿大梁上时,他脸上明朗的笑容顿时凝结这像什么话?

    雪子耽能有他靠得住吗?

    他听完这几日发生的事后,便隐隐察觉到闹鬼之事颇为蹊跷,这是谢荀设下的圈套。

    秦楼安说她怀疑朝龙殿中的暗室乃是掩瑜阁暗道的出口时,他便十足肯定此事为真。只因一步步引导她想到这一层,料到掩瑜阁暗道出口在朝龙殿的不是别人,正是谢荀自己。

    闹鬼之事针对的并不是秦昊,而是她。

    谢荀料到她一定能寻到朝龙殿中的暗室,如果她实在找不到,他亦会再度出手引她找到开启暗室的机关。他亦算到她会守在殿中等着他送上门,他便暂且放下所有计划安分守己,绝不出掩瑜阁。

    从前与她相交之时,谢荀虽未表现出恶意,却无声无息将秦楼安的心性脾气看透于心。

    他知道她不是一成不变一味防守之人,她知道主动,她懂得进攻。谢荀断定在接连的蹲守没有结果后,她一定会选择冒险进入暗室。

    而他的目的便是引诱她进入暗室。

    机关暗道是谢家所精通的领域,暗室更是掌控在谢荀手里的乾坤,只要她落入他的彀中,纵是她再有本事,亦难逃他布下的落网。

    趁今晚雪子耽给他送药膳之时,月觉问过朝龙殿暗室入口开启的机关所在,并强迫他与他更换衣服,他易容成雪子耽陪她进入大殿中。

    它之所以不以真实面目见她,一者是因那天她知道他已清醒,知道他扮成缺玉打败月琛后,她虽然高兴,然却再也不允许他冒险出暗室。

    他当时亦答应她,不然可能真要做公公了。

    至于第二个原因,便是谢荀深谙她心性,他更是对她了如指掌,知道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倔强小笨蛋定然会进入暗室。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他亦妥协陪她进来了。

    而一旦进来,除了面对危险的机关,亦有可能与谢荀撞个正着。

    如今他尚不能让谢荀知道他已然清醒。

    因此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扮成雪子耽保护她。

    在秦楼安查看书架上的东西时,他寻找的并不是开门的机关,而是将每一个地方都查看过,确保不会有暗器等危险伤到她的可能。

    然与他想的有些不同,他在暗室中并没有发现任何危险。而据他先前猜测,谢荀之所以要将她诱暗室,便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她。

    谢荀这次到底有什么目的?

    然不管他有何目的,如今他已然将魔爪伸向了他,已然打破暗室中他与他的私下之约。

    他这般行径,宛如自寻死路。

    :马上就要2021年了,祝愿各位朋友平安顺遂呀,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让我一直有动力坚持到新的一年感谢,祝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