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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水与火之较

    火舌长卷,吞噬轩窗,几案,书书卷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攀柱而上蔓延于梁,顺梯而下尽焚绫罗绸缎。

    长琴立身火海,覆手腰间温润悬玉,眼前雪宣墨宝欲作灰尘,待纸上南山燃尽,天下焚灭,长琴玄衣一晃,消逝于赤海之中。

    尚观楼,洛城最高耸处。

    登楼最高层日月台,俯眼可观洛城上下南北,左右东西。昏暗之中,一袭银甲红袍凭栏而立,日月台上俯眼观一场水与火的较量。

    雪衣布庄熊熊燃烧蒸腾如炉,雨雪肆虐而下如撒如泼,布庄所在街邑顿时人声鼎沸,几声锣鸣压入闷雷之中难以辨闻。此时洛城之中如此喧闹之地,除雪衣布庄,还有一处——九重宫阙。

    蜿蜒数丈的手执宫灯缀连如龙,急急前行,狂奔风雪之中。宫灯正中十六抬圣銮颠颠前行,直奔昭阳殿。

    龙衔宝盖凤吐流苏的华丽圣銮中,皇帝秦昊焦急满面。挽他金袖附他身上的女子亦是面染忧色,只是与暗藏在明眉皓目间的一丝喜意大相违和。

    “佑德,让抬銮之人再快些!”

    秦昊叱声一句,疾跑伴于圣銮侧的佑德抬手抹了把脸上雨水,粗气大喘:“不能再快了呀皇上!积雪路滑,要当心着您和妍贵妃娘娘的圣体啊!”

    秦昊闻言心头愈急愈怒,正要开口再催,一声雷霆落平地,身边女子兀然尖叫声起,秦昊侧头,代朝颜已埋头于他怀中。

    “早叫你不要跟朕来,如今这般大惊大叫,成何体统!”

    秦昊心中焦急,话中带了分怒意。怀中女子抬起脸面之时,一双翦水杏瞳已盈盈湿润。

    代朝颜轻咬朱唇,一滴鲛泪滑过玉面如春雨沐梨花,轻启檀口,声嗫嗫:“都是臣妾不好,臣妾只是听说昭阳殿中闹了鬼,太过担心皇后娘娘…”

    “胡言乱语!这世间哪来的鬼?”

    秦昊冷语打断,代朝颜朱唇微张,话堵口中。

    眼中泪滴如珠散般颗颗滑落,代朝颜花色更湿,声音愈加娇颤:“皇上教训的是,是臣妾失语了。入宫之前,父王曾谆谆教诲于臣妾,让臣妾务必好生照料皇上与娘娘。实不想近日来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是臣妾侍奉不周,还望皇上惩罚!”

    代朝颜拈帕颜面,更显娇弱,秦昊盯凝片刻,须臾拿过代朝颜手中锦帕,动作轻柔的为其试泪,“这种事怎能怪的了颜儿?快些别哭了,天寒地冻的,莫要冻坏了颜儿这张倾城倾国的小脸!”

    杏眸轻抬,眉眼间带十二分委屈,见秦昊面上忧色深深,代朝颜夺过锦帕娇嗔一声:“皇上对臣妾总是粗声大气的,哄吓得臣妾流眼泪!”

    见代朝颜朱唇轻嘟,眉眼愠怒,一幅尚不罢休模样,秦昊复又言语柔柔一句:“好好好!是朕错了,朕只是担心皇后,心中一急,这语气就重了。以后朕一定改,颜儿原谅朕这一次罢?”

    “臣妾知晓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若是皇上待臣妾有娘娘一半柔情蜜意,臣妾就是死了,也值了…”

    代朝颜言语说及此,将将收住得泪珠又如雨下,只是这次秦昊却并未再哄劝,圣銮已停,昭阳殿近在眼前。

    秦昊撩起龙袍跨步迈下金銮,尚不待代朝颜试泪收帕,双眼朦胧间,已见秦昊躲于佑德佑德执得金龙大伞下向殿门奔去。

    “翡翠,扶本宫下金銮。”

    清冷一言,金銮旁侧身出来一个宫女,执伞抬臂立于銮驾前。代朝颜搭了翡翠手臂,云绣小履稳稳点落于地。此时代朝颜目无水气,面无娇色,一张白皙脸面上满是阴寒。

    那厢秦昊进入殿之时,昭阳殿值夜的太监宫女皆是浑身颤粟跪于门前,秦昊略扫一眼,一甩衣袖进入殿中,恍惚之际却嗅一股血腥之气。

    秦昊心下愈慌,脚下生风疾驰,全然不顾帝王之态,“弄歌—弄歌——”

    吡吧一声,珠帘猛晃相撞,秦昊冲身而入,见秦楼安坐于凤榻边缘。榻边锦杌之上,一袭沙青,只因事前有旨宣他进宫,现下秦昊见月玦在此,只冷看一眼不曾多言。

    转眼看向躺于凤榻上的人,却是面色红润宛如沉睡。

    月玦见秦昊前来,起身略行礼后站于一处,此一处秦昊再如何拉扯,也不会撞于三彩描金葫芦瓶上,除非他不顾榻上皇后凤体。

    “父皇怎的来了?”

    秦楼安福身一礼,抬眸见秦昊满面风霜,明黄龙袍之上,雪迹斑斑,泥渍驳驳。

    秦昊凝秦楼安一眼,视线又落于皇后身上,虽见她面色光鲜,但心下仍不安,侧步上前坐了月玦适才所坐锦杌,抬手轻柔的将皇后腮边墨发别于琼耳后。

    这一幕,正好落于轻拂珠帘款身入内的代朝颜眼中,朱唇中贝齿暗咬,玉手里锦帕紧攥。

    “皇后娘娘如何了,怎的突然生出这般事呢!”

    代朝颜眸中带泪,面上含忧,变脸不过瞬息之间,轻急小碎步跑过秦楼安,扑向凤榻。

    代朝颜走动间,身上玉蝶香弥散内寝,秦楼安见其已坐于榻上,霎时秀眉微蹙,眸中生厌。

    “安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昊沉眼一声看向秦楼安,此时坐于榻上的代朝颜闻言亦抬眸,却见凤榻边葫芦花瓶前,挺身玉立一人,如一竿青翠修竹。

    螓首渐仰,杏眸顺上,待看清那人脸面时,代朝颜才信世间当真有称得上“公子世无双”一句者。想来,他就是前几日在昭阳殿贵妃椅上的男子,父王信中说,此人唤作月玦。

    月玦。

    “父皇若想知今晚发生何事,应该问的乃是妍皇贵妃,而不是儿臣。”

    秦楼安盯着代朝颜纤弱脊背,见其仰目似是看向月玦,心下愈加不爽。但见月玦澈目凝于桌案上所摆各色蔻丹,不曾打眼于代朝颜,胸中郁结之气略畅。

    秦昊闻自己女儿如此一句,无头无脑,甚是疑惑不解,“此时与颜儿有何关系?”

    听闻秦昊唤及自己,代朝颜匆匆收目,眼中又是朦胧欲雨,“皇上,此事与臣妾能有什么关系,臣妾一下午可都于皇上在一起,实不知皇后娘娘公主发生何事。”

    听闻代朝颜娇嗲之音,秦楼安只觉身上寒毛一竖,冷哼一声,“代朝颜,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