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竟然在一朝之内尽毁。
毁在了他的亲生女儿手上。
不,他不能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还有一个名满天下花容月貌的嫡女,只要玉凤争气,他依旧可以位极人臣。
江湖之路行不通,那他入朝为官便好。
只要得了老皇帝的宠信,那无论是刘喜还是这群江湖草莽大汉,他都不惧。
“凤儿,救爹……”
姗姗来迟的江玉凤,看着如同菜市场一般嘈杂混乱的武林大会,看着台上身形佝偻的父亲,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一直以来,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都是光辉伟岸,她视父亲为榜样。
轰然坍塌……
小鱼儿的杀父之仇,她要如何劝解对方释怀。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去死啊。
在江玉凤的苦苦哀求下,江别鹤最终还是从小鱼儿和花无缺手下留得一条性命,苟延残喘。
只是,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大侠变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毕竟在恶魔岛长大的小鱼儿,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武功被废,心神受创,一日之间,江别鹤恍如隔世。
江玉凤也丝毫不知,她此刻辛辛苦苦泣血哀求救下的父亲,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送她入宫谋求最大的利益。
对于这一切,笙歌并不是没有料到,但她不准备插手。
在剧情中,若不是江玉燕插手起了取而代之之心,江玉凤入宫也是不可避免的。
江别鹤绝对不是放弃任何能够帮助他往上爬的梯子,血脉亲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不是不能帮江玉凤度过这一劫,可之后呢?
江别鹤利欲熏心,可江玉凤却被他教育的善良大度,二人之间的血脉亲情,注定是江玉凤身上的枷锁。
江玉凤抛不了,也舍不得抛下。
既如此,她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呢。
只要血缘不断,这就是江玉凤必须走的一条路。
破解之法,要么江玉凤死,要么江别鹤死。
可,江玉凤死不得。
而,江玉凤也不会看着江别鹤去死。
这本就是死局。
血脉亲情带来的宿命,很多时候除却死亡,难以解脱。
也许,假以时日,江玉凤心凉了,看透了,还能挣扎一二。
但时机绝不是此时。
……
……
而在后宅操劳的江刘氏听闻噩耗,如坠地狱。
她清楚,所有的磨难仅仅开始。
对于没用的棋子,义父绝不会善待,毕竟世上最让人放心的就是死人。
她能哀求义父看在多年父女关系上善待她和凤儿吗?
她可以做牛做马,但求义父能够放过凤儿,让凤儿随南海神尼做一介江湖逍遥客远离是非纷争吧。
江刘氏为恶一生,唯一的柔软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无论她和江别鹤做了多少腌臜事儿,她都努力让女儿觉得这个世界是光明美好的。
事到如今,她只求凤儿能够置身事外,莫要搅了这趟浑水。
就在江刘氏奋笔疾书想给刘喜去信时,江玉凤搀扶着形容枯槁头发上还耷拉烂菜叶的江别鹤回来了。
信被撕,江刘氏小心翼翼仅存的期待也跌入谷底。
夫妻多年,同床共枕,可以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江别鹤不会就此认命……
“凤儿,你先下去,娘亲有话对你父亲说。”
江刘氏慈爱的摸了摸江玉凤的头发,柔和的说道。
这个样子的江刘氏看不出丝毫凶神恶煞草菅人命的模样。
“娘……”
江玉凤不放心的想要说什么,但却被江刘氏不由分说推出了房间。
“江别鹤,你打算牺牲凤儿了,是吗?”
江刘氏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的问道。
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也不必装什么温情了。
“什么叫牺牲,我是凤儿的父亲,怎么可能推凤儿入火坑呢。”
江别鹤不断的咳嗽着,捂着嘴的帕子上时不时有丝丝血迹。
武功被废,江别鹤的身体也垮了。
越是如此,就越是不能放过唯一的机会。
“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想送凤儿入宫吧?”
江刘氏嗤笑着,鄙夷不已。
虎毒尚不食子,江别鹤还真真是畜生不如。
“明人不说暗话?”
“呵,你我何时算明人来?”
江别鹤厌恶的看着江刘氏,就好似在盯着什么脏东西。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也挺好,最起码不用忍辱负重了。
“入宫是天下女子皆梦想之事,我也只是想送凤儿一份富贵荣华罢了。”
“我这一颗拳拳慈父之心,你怎么能曲解呢?”
“做皇亲国戚不好吗?荣华富贵,金银财宝,生杀予夺,皆在手中。”
“凤儿也会感谢我的。”
江别鹤心安理得,面色平静的说着。
能成为他最后保命的棋子,凤儿该感到自豪。
“你无耻……”
闻言,江刘氏气的发抖。
“你知不知道宫里那位都可以做凤儿的爷爷了,你让凤儿入宫,就是亲手毁了凤儿啊。”
“再怎么说,凤儿都是你亲自疼爱着长大的,放过凤儿好不好,义父那里我一命换一命,也会保凤儿周全的。”
江刘氏绝望的求着江别鹤。
凤儿如花的年纪,如何与一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幸福呢。
“我没有跟你商量,想活着就别出幺蛾子。”
“你若是坏事儿,我不介意让凤儿丧母。”
若不是考虑到凤儿入宫迫在眉睫,没时间耽搁替江刘氏戴孝守丧,他怕是不会与江刘氏墨迹这么久。
“你我都不是良善之人,做戏大可不必。”
江别鹤冷冷的说着,起身便向外走去。
趁热打铁,趁着他如今可怜正好去求一下凤儿。
可他不知,在江刘氏心中,江玉凤就是逆鳞,就是底线。
丧母……
丧母……
江刘氏无声的呢喃着,神情恍惚却又慢慢变得坚定。
是呢,若江别鹤和凤儿不能共存,那死一个就是。
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江别鹤。
“是你逼我的……”
江刘氏轻声说道,从头上拔下一根细长的发钗,狠狠的插进了江别鹤的脖子,鲜血四溅。
江别鹤至死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在这个他从来没有看上的粗鄙妇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