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可能吧。”吴灿宇苦笑道——朴志炫说的不错,对他这样的年轻棋手而言,能够进入世界大赛的四强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更何况三番棋的对手还是朴胜熙这样的世界顶尖高手,所以,要说是未战先怯可能有点儿过份,不过那只是程度的不同吧?
“你得要改变这样的想法,不然的话,后天的比赛你还会面临同样的问题——那盘棋轮到朴老师的黑棋。”朴志炫提醒道。
“这个我也明白,可是”吴灿宇叹道——他是力战型的棋手,最重要的就是能否掌握棋局的主动权,因此先手或者后手对他这种类型的棋手比功夫型的棋手更重要,而今天这盘棋自已执黑先行所发起了一波波攻势尚且被朴胜熙轻松的以深厚功力化解,那么到了后天,当朴胜熙拿到黑棋先行时,自已还能得到棋局的主动权吗?朴志炫提醒自已要注意的就是这个,但明白归明白,解决是解决,一流棋手和超一流棋手之间那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多少棋手花费几十年的时间都无法捅破,他又怎么知道自已需要多久才能迈过那一步。
“,这一步只能靠你自已,别人帮不上忙。”沉默半晌,朴志炫说道——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技术方面的东西可以靠被人教,但心理方面的问题只能靠棋手自已去克服。围棋比赛不是搞传销,棋手也不是卖保险的业务员。不是清晨起来在办公大楼的门前空地排好队伍向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集体大喊十遍二十遍‘我最好,我最优势。我一定成功!’就能把信心建立起来的。
“嗯,我会看着办的。对了,你也要加把劲儿呀。”吴灿宇点头道,随后向朴志炫说道。
“我知道。王仲明是很强的对手,我必须拿出全部的力量去对待,后天是我的黑棋,这盘棋,我一定要赢。”朴志炫非常认真的答道。
“那明天中国棋院安排的游玩你去吗?”吴灿宇问道——三番棋。先胜两局比赛就结束了,所以后天的比赛对他或者朴志炫都是最后一战,赢了,还有加赛一盘快棋的机会,输了,就是淘汰出局,与本届三星杯赛告别。所谓背水一战,再无退路。
“嗯,不去了。你自已去吧。”想了一想,朴志炫答道。
“你不去呀?,那我也不去好了。”知道对方不去旅游留在饭店肯定是要摆棋研究,准备后天的比赛。吴灿宇觉得两个人都输了棋,人家在比赛间隙用功备战,自已却跑去散心游玩,这象话吗?
“为什么?你和我的情况不一样。”朴志炫反问道——不参加中国棋院安排的活动而决定留在饭店用功,一方面是他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是有他自已的考量。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输了一盘棋,都是第二盘棋不能再输。差在哪里?”吴灿宇不解问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师兄弟两个是货真价实的难兄难弟,除了各自的对手不同,两个人还有哪里不同?
“后天我是黑棋,可以准备自已的布局,你的白棋,棋局的主动权在朴老师手里,你要做的是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就算要准备也是无从准备——朴老师的棋谱你打过的已经很多了,即便再多打一遍,就能够找到对付他的办法吗?”朴志炫问道。
这一问还真把吴灿宇问住了——朴胜熙成名十数年,一直就是韩国棋手赶超的目标,对他棋谱的研究是每一位韩国年轻棋手都要做的事情,吴灿宇自然也不会例外,就算没有这次三星杯半决赛上与朴胜熙的三番对决,他对朴胜熙近年来重要比赛的棋谱几乎也能够做到信心拈来,耳熟能详,更何况在赛程确定后他特意又加强了这方面的准备,这种情况下,多一天少一天的准备的确是不会有什么分别。至于后天比赛的布局布局的套路那么多,谁知道到时候朴胜熙会怎么下?不知道怎么下,所谓的准备也只能是策略方面的思考,具体的招法则无从谈起,而策略方面的东西,自已早就有了方案了。
“那你呢?以我和王老师两次交手的感觉,他的布局属于那种随机而变的灵活型,很少走套路又或者流行招法,常常有自已独特的构思。换言之,他的棋很难预测,你怎么准备?”吴灿宇问道。
“很难。”沉吟一会儿,朴志炫面色沉重的答道。
“呃”这个回答让吴灿宇心中一惊——连围棋天赋被认为是当今年轻棋手最高的朴志炫都想不出对付王仲明的有效办法,那别人呢?
“是的,就象你说的那样,他的棋非常自由,很难捕捉他的行棋思路,不过再怎么困难,我也必须得找到办法。”朴志炫说道——他必须得找到办法,要知道吴灿宇输了,进入决赛的是朴胜熙,同样的韩国棋手,而自已若是输了,进入决赛的就是王仲明,一位拥有实力争夺三星杯冠军的中国棋手,所以就性质而言,自已肩上的担子其实更重,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挡不住王仲明,那么朴胜熙在决赛时也未必做得到。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玩了,你也不要太用功了,当年钻了牛角尖儿。”知道无法说服朴志炫,吴灿宇只好由着对方去了,其实他对朴志炫在比赛期间以这样的方法用功并不太赞同——王仲明的身份公开到现在过去了一个多月,对他棋艺的研究如果有朴志炫肯定早就做过了(这一点无须怀疑,虽然早已成名,但朴志炫用功的刻苦依然是韩国棋手中数得着),那么多这一天就有意义吗?
“这个我知道。早点晚吧,明天好好玩儿,换一换心情,说不定会对后天的比赛有好处。”朴志炫嘱咐道。
“嗯,明白。睡了。”
强度的比赛很耗费人的精力,吃完晚饭后又摆了两三个小时的棋,就算两位棋手还很年轻,一样会觉得很疲劳,互道晚安,熄灯上床,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鼾声便在卧室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