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接连来了几个传令兵,虽然说得不完全一样,但已经基本可以搞清楚前方的战局了。在徐诗铭率军北上对付杨一鹏之后,胡军和刘弘两个舵主,也带着麾下的部众南下迎战范景文。
他们在定远城西南的北炉镇一带与明军遭遇,明军的前锋是南京神机营,总兵力接近六千人,由怀远侯常延龄率领。
胡军和刘弘两人麾下兵马近三万,足足是常延龄的五倍,加上从起事以来连战连捷,战必胜,攻必取,连老朱家的祖坟都被他们给刨了,自然也就膨胀了。
没做什么试探,他们直接就压了上去,打算以绝对的优势兵力,一鼓作气荡平明军前锋。
结果却遭到迎头痛击,明军装备了大量的火器,一时间铳炮齐发,胡军和刘弘麾下的兵马损失惨重,明军的骑兵又趁势掩杀过来,他们被直接冲溃了。
而这些明军却不依不饶,一路追杀,三万教军,最终逃走的不足五千人,其余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杀,胡军和刘弘两人也没能逃过一劫,被明军抓住。
而后明军更是一路推进,原本已经出发的另外两舵兵马,得知消息后果断撤退凤阳,加固沿途的防御据点,一些防御力差的直接被放弃,同时向徐诗铭求援。
搞清楚这些情况后,厅内产生了一阵骚动,很明显的看到一些人有些动摇了,徐诗铭也忍着怒气,大喝一声“肃静!胜败乃兵家常事,胡军和刘弘两人轻敌冒战,落得大败,死有余辜。我圣教大军足足三十万,纵使明军再强,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更何况杨一鹏的五万大军都败在我们手上,范景文的明军再强,也不过区区三万人,能耐我何?”
一番话说下来,厅内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不少,众人脸上的担忧也随之散去。
“是啊,这胡军和刘弘素来不知天高地厚,我早就说过,他们迟早要吃大亏,现在果然成真了!”
“这杨一鹏都不是我们的对手,那范景文更不是我们的对手,不过是仗着有些火器罢了,我圣教大军压上去,他们的火器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灭了杨一鹏,再灭了他范景文,这南直隶就再也没有能与我圣教抗衡的人了,依我看,现在就该发兵南下,灭了他范景文!”
“对,黄舵主说得对,灭了范景文,然后直取南京!”
“我请求担任先锋,搓一搓明军的锐气……”
回味过来的众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再不复之前的担忧,不少人纷纷请战,仿佛范景文的新军都是土鸡瓦狗,随便都能消灭一般。
但徐诗铭却没有这么释然,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她知道范景文不是个善茬,当初在青州交过手,虽然不是大规模的交战,但范景文的手段他很清楚。
而现在,他成了南京兵部尚书,以南直隶和南方各承宣布政使司的财力,花了一年多时间训练的这支新军,绝不是什么花架子。
这次胡军和刘弘两人的战败,虽然也有轻敌大意的因素,但以五倍的兵力,短时间内被击溃,说明这支明军的实力远比预计的要强。
但好在这次损失的没有多少精锐,大部分精锐都被她带着北上了,留守的那些也驻守在凤阳。
不过如此一来,直扑南京的行动也是不可能了,否则南京没打下来,范景文再率军回援,面对前后夹击,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当务之急,便是利用凤阳的守军拖延时间,然后主力和其他分散出去的兵马集结起来,与范景文一战,争取将其击败,像斩获杨一鹏首级一般,将范景文的脑袋砍下来,然后便可轻而易举的夺取南京,大业可成。
但现在刚刚大战一场,不可能全部兵马一起拉回凤阳,必须要有一员大将,率领一支精锐,先期与明军碰一碰,稳住凤阳局势,在图后事。
思虑片刻,最终徐诗铭,这当头一战,让她最为信赖的柯大飞去。
柯大飞是个五大三粗的山东大汉,老早就投身徐鸿儒麾下,虽然徐鸿儒被抓身死,但他却侥幸活了下来,后来就追随徐诗铭,参与了两年前在青州的起事,虽然最后还是败了,甚至被翻脸的天策军赶出山东,但他依旧对徐诗铭忠心耿耿。
这一次起事,柯大飞的表现相当出色,而且四万多精锐中,就有一万人归其调遣,徐诗铭还额外给他了三万兵马,不说击败明军前锋常延龄,挡住他们还是不难的。
“属下遵命!定然要斩杀常延龄那厮,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可是一展宏图的好机会,柯大飞怎么会放过。
其他头目一听,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随即也就释然了,这虽然是个大功劳,但也要有本事拿才行。
胡军和刘弘两人麾下的虽然不是什么精兵强将,但也不是弱旅,足足三万兵马,被明军区区六千人的前锋击败,这明军可不是什么善茬。
让柯大飞去打前阵,也好看看新来的明军实力究竟几何,以免吃亏的是他们。
对于这些头目的心思,徐诗铭也都清楚,但她也没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拉起三十万人的队伍,当然不態只依靠自己的嫡系力量。
现在她麾下的兵马,也有不少其他白莲教分支的,白莲教并不是统一的宗教,而是很有很多派别,比如徐诗铭他们这一支被称为闻香教,而河南和南直隶一带就有弥勒,净空,红阳等几个小派别。
这一次徐诗铭其实,这些小派别的知道没法抗衡,所以也都加入进来,利用这次白莲教大规模起事,实力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扩充。
现在是用人之际,徐诗铭打算先拿下南京,再处理这些投奔而来的小派系,只要自己手里掌握着那支四万多人的精锐,收拾他们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一战,就像柯大飞去碰一碰常延龄,先搓一搓明军的锐气,稳住战局再说,否则军心不稳,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的。
……
与此同时,凤阳城外。
“轰轰轰……”
一字排开的二十门火炮,接连响起,一发发炮弹呼啸而出,飞向一里开外的庙山。
庙山位于凤阳城西北三里,山上有教军的一座大营,这些炮弹纷纷落入营寨之中,砸的营寨内人仰马翻。
期间,有一些炮弹砸在寨墙之上,将寨墙砸出一个个缺口,可以看到里面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
十多轮炮击过后,战鼓擂动,两千明军踏着整齐的步伐,逼近庙山。
营寨内的守军,此时还没有从慌乱中恢复过来,虽然有不少头目试图阻止人手修补寨墙,防卫明军的进攻,但慌乱没那么容易停下来。
两千明军,几乎没有收到任何阻挠,就来到了山脚下,然后朝着坡度不断高的山头冲锋,这个时候,寨墙上才零零星星的抛射下来一些箭矢,但并没有多少准头可言。
一些教军士兵探出身子射箭或者开枪,试图阻挡明军的步伐,但往往还没有瞄准,便迎来了明军射出的弹丸,不甘的倒了下去。
明军的行动没有收到丝毫的阻挠,很快就来到寨墙之下,随后一个个四五斤中的黑球,被点燃了引线,顺着被炮击打坏的寨墙缺口扔了进去。
随着一阵阵的轰鸣声响起,寨墙后面列阵迎击的教军被炸的人仰马翻,响起了一阵阵惨叫声,连续扔了几波,缺口后面就没几个站着的人,不是被炸死炸伤,就是跑掉了。
随后,明军开始顺着缺口杀入其中,稳稳的掌控住几个缺口,后续的明军源源不断的冲进去。
这之后的战斗就很简单了,随着明军大部队杀入,本就混乱不堪的营寨内,难以阻止起有效的反击力量,这座三千多人防守的营寨,在明军摧枯拉朽的进攻之下,连一个时辰都没撑住,便被彻底拿下。
而此时,在明军火炮阵地的后方,怀远侯常延龄放下望远镜,笑着说道“这些该死的反贼,居然还敢叫什么圣教军,无非就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一旁的定远侯邓文郁有些羡慕的说道“此番出战,神机营锐不可当,剿灭白莲教的逆贼指日可待。此战之后,怀远侯之功,怕是远胜先祖啊!”
“哪里哪里,我常延龄何德何能身居王爵,若能受封先祖鄂国公之位,此生便无遗憾了!”
“臭不要脸!”邓文郁内心骂了一句。
常延龄嘴上说的很谦虚,但邓文郁又不是傻子,知道这家伙又在那装,自己装模作样夸他一句,结果他居然顺着杆子爬了。
常延龄祖上是鄂国公常遇春,死后被追封开平王,这家伙居然不知廉耻,还想活着封王,他纯粹是在想屁吃。
不过虽然对常延龄这种装逼的姿态很不爽,但神机营的强大的实力他还是很认可的,神机营充当前锋,一路走来,遇上的白莲教军基本没有一合之敌,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无非就是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说实话,这些功劳邓文郁看着眼热不已,他的振武营也是新军六营之一,原本的南京三大营之一,虽说还比不上常延龄的神机营,但对付这些白莲教的乌合之众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他也很想担任前锋,但谁让常延龄这人技高一筹呢,神机营在常延龄的打理下,本身就比邓文郁的振武营和李弘济的池河营强,当初孔有德假扮倭寇打南京,也是神机营的表现最强。
等到阎鸣泰被罢官,范景文上任,得知神机营居然装备的是燧发枪,而且还是常延龄自掏腰包装备的,更是让范景文高看一眼,所以对常延龄格外的青睐。
这次三人争抢先锋,范景文毫不犹豫的给了常延龄,他邓文郁和李弘济只能干瞪眼。
而常延龄却没有理会邓文郁的嫉妒和不爽,眼睛瞄向了北方,思绪则飘向了更远方。
当然,他的注意不是在北方那些白莲教主力的身上,而是山东和辽东,在天策军身上。
当初在南京城,他第一次与天策军交战,本以为能靠着列装的自生铳,可以轻易击溃这伙胆大包天的‘倭寇’,却不成想仅仅几个回合便败退下来,若不是他当机立断撤回城内,损失只会更大。
随后的几天,他的神机营与天策军数次交手,但从来没有占到半点便宜,最后还是全南京的文官武将勋贵们一起凑钱,凑了足足一千五百万两白银,才让天策军主动撤退。
在那之后,南京城的勋贵们都开始大练兵,不为别的,只为保护自己剩余的财产,万一天策军再来这么一出,恐怕剩余的钱财可就全没了。
他常延龄自然也不例外,范景文上任之后,他的练兵计划得到了充分的支持,而且他和范景文,都有跟天策军直接交手的经验,所以很多方面都是模仿天策军来的。
此外,范景文带来的几支天策枪,性能远胜于神机营的自生铳,经过三个月的研究,终于可以批量生产了,定名为天机铳。
虽然产量还不够大,但现在神机营差不多装备了两千支,即使是对上天策军的精锐,也有一战之力了,此外还有新式的野战炮,也被装备到了神机营和炮营。
而且这一年的时间里,神机营和其余各营新军,频繁参与南直隶和浙江,江西的剿匪,不但肃清了匪患,能够征收更多的税赋来养军,也让新军的实力快速提升。
当然,常延龄知道,仅仅依靠这三万人的新军,想击败天策军没那么容易,但只要再有个一年时间,训练出更多的精锐兵马,对上天策军未必没有胜算。
而在此之前,就必须要解决掉这股为祸南直隶的反贼,让南直隶安定下来。
这时,一队侦骑从北方奔腾而来,带来了新的消息:有大批白莲教的反贼正在逼近,距离庙山不足二十里,总兵力接近四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