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今夜准备在这林中过夜。
停好马车,安顿好马匹,侍卫们又去砍了些干柴。
火堆点燃,温暖的火光跳跃着,众人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
夜色席卷的极快,大片大片的黑肆意蔓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片林子便如封闭的空间一般,除却火光所及之处,别的地方只余令人窒息的黑暗。
“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太医院院使终于开口,声音透着疲惫。
院使身侧的医者答道:“不如明日派人回去搬救兵吧。”
另一个医者开口,声音亦十分疲惫,“瘴气无形,便是搬来十万救兵亦无计可施,当务之急还是救人。”
院使看向我,迟疑了片刻,道:“碧儿姑娘手中可真有那医治瘟疫的方子?”
我点头,“只是尚且还缺几味药,明日到了北州城我自会想办法。”
院使轻轻点头,又看向赤离君,“于大夫那种避瘴气的丹药可有方子?”
医者之间询问对方方子乃是大忌,如今这非常时刻,院使自然顾不得这约定俗成的规矩。
赤离君面无表情道:“没有。”
院使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一旁心直口快的医者却看不下去,冷哼一声道:“医者仁心,此等十万火急的状况,于大夫竟还吝惜一张方子,莫怪老夫心直口快,若我有那方子,便是祖传之秘我也要拿出来救人。”
那赤离君也不开口辩解,索性别过头不作理会。
这种时候再闹内讧实在不明智,我忙解释道:“于大夫医术师从道门,这瘴气本就是邪气,想来那方子关乎道术,便是我们有那方子在手,亦配不出丹药。”
一侧的李厚朴也附和,“于归的品性我最清楚,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吝惜这么一张药方的。”
我们既这般说,那方的医者也不好再质疑什么,只得悻悻的道:“倒是老夫多疑了。”
火堆上架着一口锅,此刻正煮着一锅热粥,见我们争得动火,那非墨也不言语,只静静的坐在火堆前,不时往锅中加水,放几片风干的牛肉。
我往他那方挤了挤,不知为何,在这林中,我竟觉得有些冷。
赤离君走到我身前,淡道:“你且随我来。”
我下意识的看向非墨,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口锅中,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过身旁的动静。
我一边起身,一边腹诽,这坐骑也太不称职。
跟着赤离君离开众人,入了暗处。
这暗处的冷意更甚,我下意识的拢了拢领口。
“这地方除却头上的瘴气,便只有四处游荡的死气了。你被天机阁之力封印了法力,便是仙体也会越来越趋近于凡体,觉得冷是正常的。这个给你吧。”赤离君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来。
他手中悬着一块通红的晶球,晶球上布满黑色的裂痕,裂痕处似有岩浆流出。
我没有伸手,“你说这游荡的黑气乃是死气?”
赤离君不动声色的收起晶球,答道:“正是,这林中生机断绝,便是日后瘴气消除,也只会是寸草不生的死地。”赤离君看向四周的黑石,话锋一转,“你可看出这黑石有什么不同?”
我沉吟片刻,“这难道是个阵法?”
赤离君点头,“正是。瘟神出世,瘴气外泄,这已是天界能做出的最大的补救了,若他还要执意南下,便只能请出女娲石了。可”
赤离君没有说下去,我却明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女娲石只剩一块,十方神器亦不齐,后世神仙法力比之上古众神差的太远。
我心中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抬眸问道:“这难道注定是一个死局吗?”
赤离君摇头,“六界劫相已显,唯有找出这劫数之源方可有解。”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天机难测,能从天机阁得一丝启示已是天地莫大的仁慈了,更遑论要以推演之力寻出六界祸根。
见我沉默,赤离君又道:“如你所说,尽人事听天命吧。这六丁神火之灵你且拿着,你如今没有法力在身,将它放在身上可保不被瘴气侵扰,亦不会觉得寒冷。”说完,赤离君又伸出手。
我摇头,“你将这火灵给我,自己的法力岂不是大打折扣,再说如今正是非常时候,我们一行人还全要仰仗你保护,若是因我拿了火灵,害得其他人染上瘟疫,难道不是我莫大的罪过?”
赤离君迟疑片刻,又将那火灵收了回去。
我继续道:“你若真想帮我,明日便回天替我找两味药材。”
“什么药材?”
“灵仙,龙葵。”
赤离君沉吟片刻,道:“好,只是你那方子当真有用?我活了上万年从未听说过天界有治疗瘟疫的方子。”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既是天意,应该是有用的。”
这种时候,便是只有一丝希望仍是要努力去抓的。